之所以之前会在烧烤摊下车,也是因为周大铜和程煜在ktv坐了一晚上之后有点饿了。
既然老大爷说会带他到小区里转转,周大铜也就不着急追着老大爷问问题了,也便放手吃喝。
烤串吃光了的时候,老大爷似乎还有点儿意犹未尽,但终究还是吃饱了,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走,带你到小区里溜达溜达,正好消消食。”老大爷主动站起身来,用买烧烤的塑料袋把桌上那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装了起来,拎着垃圾就带着周大铜出了门房。
“你看这门禁,我到这儿值夜班已经四个多月了,这门禁系统就没上过电。那个挡车杆,当然也就用不着。反正这小区一共就住了三户人,别人的车没事也不会往里开。”
老大爷把手里的垃圾袋扔到垃圾桶里,指着门口齐全的门禁设备说。
周大铜走近了看了看,的确,门禁系统上落着厚厚一层灰,别说是刷卡进门了,就算是打扫似乎都没人管。
“我跟你说啊,现在就算是这垃圾桶,按理说得由物业请人负责吧?嘿嘿,没那事。
就连这生活垃圾,都是街道办的人,清扫街道的时候顺便收一次垃圾。
我来这儿上班,按月工资卡里会收到工资,每天刚接班那会儿,会有个人装模作样的抽查我是不是在岗……
就是这所谓的抽查,也是从门房里那个监控系统中,不是真有人来。
我说我来了四个多月对吧?物业的人,除了面试的时候,就是每个月会固定来一次,看一眼确认没有新的业主搬进来,直接就走了。”
“这是什么原因?就算没人住,物业该怎么负责就怎么负责啊!”周大铜表示不解。
老大爷背着双手,带着他往小区里边走去:“这还不简单,收不到物业费,难道让物业公司请人给你白干么?请人不得开工资啊?”
周大铜挠了挠头,任由老大爷自由发挥。
“其实这小区刚交付的时候,绝大部分人家,都派了装修队来装修,那会儿这小区虽然一个住户都没有,但其实很热闹。
当时物业公司也是人马齐全,该配备的,一个都不少。
但是这里的房子,你看看,都是独栋别墅啊,哪个至少也都是五六百平米以上,加上院子,没个半年根本不可能装修的完。
当时那帮业主自然也都交了物业费,买得起这种房子,本来也不差钱么。
但是,今年元旦过了不久,市政部门就下了通知,要征用这个小区的后门……”
老大爷指了指东南方向:“就是那边,咱们沿着这条路溜达着就能看见。”
周大铜点点头,说:“这小区连个路灯都不开的么?”
“开啥?没人交物业费,公摊水电自然也没人交。总不能一个小区用水用电,都指着那三户人承担吧?所以就干脆不开了,只有那三户人住的地方,他们门口那位置,路灯是亮着的。”
周大铜笑道:“那倒也是。”
老大爷还挺健谈,带着周大铜继续往后门走,边走边说。
“市政部门说要征用小区后门,倒不是说地铁要修到小区里头来,而是在这儿施工的队伍,也得占上一块地方不是?
这一占,就发现这小区后门外空地不够大,只能把小区里边也占用一部分。
喏,这儿就能看见些了,那边的围墙都被拆了,为的就是方便那些施工的工程车能停放。
好在这一块儿本就是个给小区访客使用的公共停车场,到时候等地铁修完了也只要整一整地面就行了。”
走着走着,周大铜也就都能看见了,小区的围墙的确被拆了一部分,当然,建地铁的公司也简单的帮着重新围了一下。只是用的就不是砖瓦墙了,而是竖了些简易的柱子,中间用板材简单的格挡,为了给外边的施工部门腾出地方,往小区里边凹进来很大一块。
扒开点隔板,就能看到里边。
从地面的情况,也的确可以看出这原本是个停车场的结构,只是现在,那地面被工程车压的,到处都是裂纹,四分五裂的,惨不忍睹。
而且,这片空地上,横七竖八停着的全都是工程车。
“看到了吧?这儿已经被工程队占用了。晚上是安静了,毕竟这里是居民区,但其实地下还有人在工作,只不过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罢了。挖地铁的口子,就在前边。”老大爷指了指小区外边不远的第一个地方。
“其实地铁站离这儿还有几百米,但是现在挖地道的口子开在这儿,主要就是防止影响到正常交通。
现在感觉还行,白天等这些施工队一开始施工,我跟你说,一点儿都不夸张,连这片地面都在轻轻的抖动。
你这个年纪估计没在工厂里干过,有些工厂,重型机械的,生产的时候,整个车间的房屋和地面都在轻轻的抖。”
“那这万一要是把地面震塌了怎么办?”
老大爷哈哈一笑,说:“这你就太小看这些工程队了,他们都是精确测量过的。真要塌了,那也是政府赔钱。但我跟你说,不要瞎操心,不会出现那种事的。”
周大铜其实比老大爷懂这里边的门道,毕竟,他家以前是干挖煤的,地下作业这种事,九成九的人都不如他了解。
“看见了吧?这白天一施工,小区里是根本没法住人。
那三家,我跟你说过,我跟他们都聊过。
他们也说,要不是所有东西都弄好了,实在不想再出去重新租房子,也不想现在就搬进来住。
主要是他们买这房子,也都是贷款的,欠了银行很多钱,每个月光是还贷就好几万。
再出去租房子,这开销又大了不少。
他们这三家,因为住在这里,倒是老老实实的交着物业费。
当然,由于现在物业基本不提供服务,这物业费也是打折的,交差不多正常的一半吧。
小伙子,我跟你说,这里的物业费,一个月都够租个两居室了。
你说说,那三家经济本就紧张,是不是能省点就省点?”
周大铜对此表示没有什么认同感,毕竟,既然物业费都够租房子了,那就再忍两年呗,他估计这三家人主要不是没钱租房,而是觉得反正白天就只有佣人和保姆在家,夫妻俩以及孩子都出去了,回来施工队也消停了,所以忍一忍也能住。
当然,本市没有第二套房,恐怕是真的。
“至于其他没住在这儿的,就交了头半年的物业费,之后说什么也不肯再交了。
一开始,物业还很强硬,表示你们住不住,既然开了头,也就视为已经入住,所以这物业费必须要交。
不管施工要多久,等到业主回来住的时候,还得把这中间的物业费补齐。
这话让一些业主听见了,于是就有业主把物业告到了法院。也是因为这里的特殊原因,政府也有责任么,于是商量了很久,倒是和解了,可法院也是判那些业主如果没有实际入住,就无需缴纳物业费。
物业公司一看,他们总不能每年光支出没收入吧?于是就把所有人都给撤走了,请了我,还有白班的那个老头儿。
他十一个小时,每天早晨七点半到晚上六点半,我十三个小时。
剩下那三家不干了,说你们物业全撤了他们也不交物业费了,最后还是街道出面,物业费打了折,这生活垃圾还有一些其他琐碎事情,都被街道暂时接管了过去。”
周大铜点点头,心说这些还真不是他需要了解的,但也没辙,谁让他找的借口是说自己想买这儿的房子呢?
“说卖你房子那人,是这儿的哪一栋?”老大爷热心的问。
周大铜立刻打起精神,说:“十三栋。”
老大爷一听,皱起了眉头:“十三栋啊?原来是他家。这倒也是,这里头,除了那三家人,也就十三栋的人偶尔还会来住个一两天的。”
“您带我去看看那栋房子呗。”周大铜趁机提要求。
老大爷很爽快,毕竟吃了人家的烤串也喝了人家的酒,二话不说就带着周大铜朝十三栋走去。
“十三栋,十三栋那家人,是姓劳吧?因为他那个姓比较特殊,我有次看到他家有亮光,担心是进了贼,就去敲门问。结果那个小子说他是十三栋的业主,还给我看了身份证。叫什么来着?”
周大铜立刻说:“劳大鹏?”
“对对对,大鹏!劳动的劳,大鹏鸟那个大鹏。不是哈市的,南方的好像是。”
周大铜点点头,心说这就彻底对上了。
那么刚才跟程傅在一起的那个东北口音,又说自己在吴东住了一个月的人,肯定就是劳大鹏不会错了。
这时候,周大铜也才想起自己给程煜发了消息,程煜也没给回。
看了一眼手机,的确是没回复,估计是睡着了没听到手机响吧。
很快到了十三栋的院子口,老大爷指了指院子里那栋楼,说:“这就是十三栋。乌漆吗黑的,那小子有段时间没来了。
不过他就这样,一个月顶多来住个一两天。
我问过他,他说他户口是在南方,但其实是隔壁那个市的,家里给他在省城买了套房,原本想让他在省城娶个媳妇儿在这过日子。
但这房子现在住不了,他也是偶尔经过哈市,才会来住两天,临时歇歇脚。”
周大铜附和道:“对,他跟我也是这么说的。大爷,我能进院子里看看么?”
老大爷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说:“行吧,反正那个什么大鹏也是打算把房子卖你。他家院门的密码我还正巧知道,上个月他来的时候,我就跟他旁边站着跟他唠嗑,他输密码也没背着我,让我给瞧见了。”
说罢,老大爷走到院门口,伸出手,在密码锁上摁下了六位数字。
咔哒一声,锁开了。
周大铜连忙向老大爷致谢,推门而入,但却有意识的放轻了脚步。
这会儿看上去,这房子毫无亮光,但周大铜心里有数,里边肯定有人。
当然,他并不知道那个俄罗斯人也在里边,要是知道,周大铜可能还未必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