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她怎么说,那些人脸上都挂着若有若无的嘲讽跟鄙夷。
只有裴度道,“我信你,先把她给我吧,她需要看大夫。”
裴度的为人宁雪阁还是相信的,把白洛芷推到他怀里,宁雪阁终于如释重负,仿佛送走了一块烫手山芋。
宁雪阁想起了收到的那封信,她知道那可能是做的一场局,但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原本以为自己会受伤,没成想他们设计的是这个。
她已然声名狼藉,再多一个好色的名头不算什么,所以那些人真正的目的是让魏璟葵对她死心。
宁雪阁苦笑一声,罢了罢了……
宁雪阁把赵明玉带回了府,她想要周姨为她疗伤,于是宁雪阁就将她放到马上,自己翻身坐在她后面,很快离开。
包扎好伤口,赵明玉也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反而在府上住了几天,都快把这里当家了。
宁雪阁好歹也是正经的官身,回到家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第二日就去上朝。
果然不出她所料,皇帝特意将她叫出来骂了一顿,有人用她跟白洛芷的事情做文章,参了她几本。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白洛芷的清白已毁,晋国公也是连夜去退了庚帖,要跟白家退婚。
李烨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晋国公不会让有污名的女子成为他李家妇。
宁雪阁低着头站在大殿中央,已经是无力辩驳,不管她们有没有发生什么,在他们眼里,白洛芷已经是不洁之身。
这些名流勋贵之家挑选媳妇,都不会再考虑白洛芷,她的姻缘被毁了。
宁雪阁听着他们细数她的罪行,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只是当户部尚书站出来的时候,宁雪阁才有了动作,她抬头看去。
白洛芷的父亲看上去端正儒雅,应该是个好脾气的人,但他开口却是,“微臣教女无方,竟让她闹出这等笑话,只有让她以死谢罪,才能全我白家声名。”
宁雪阁握拳,终于忍不住开口,“明明她是受害者,为什么她能好好活着的时候,你却要逼着她去死?!”
白尚书看着她,目光平静,“女子贞洁大过天,即便这不是她的错,她也该为族中姐妹考虑,不能耽误她们的良缘,只有一死才能像世人证明。”
宁雪阁满脸不解,不应该是这样的,因为被强迫而失去贞操,在因失去贞操而自尽,这不是全什么名节,这是对其它女孩的进一步压迫,是一场服从性测试,是在为她们洗脑。
被玷污就应该去死,因为你活着就是耻辱,会连累亲人也被钉在耻辱柱上,那为何把她们推向深渊的人却完美隐身。
为什么要把所有的过失全推到受害者身上。
宁雪阁环视一圈,殿中的人无不点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驳。
他们左右天下百姓的命运,还在进一步压缩女性的生存空间,为她们制定无数条框,最终都是在为自己谋求利益。
这样的群体庞大,这样的思想太久远,根深蒂固到连被压迫者都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可宁雪阁不能放任如此,以她如今的身份发声,才有可能改变这可笑的约定俗成。
她不只是为了白洛芷,更是为了将来的自己。
“证明什么?”宁雪阁反问道。
白尚书微怔,皱起眉头,“证明我白家是有气节的。”
闻言,宁雪阁忍不住笑了起来,“气节?真有气节就应该把那个人抓起来,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而不是逼自己的女儿去死,这是懦弱。”
白尚书看向她的眼神很奇怪,祸害他女儿的人正是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说着严惩凶犯的人。
他哼笑一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这是在请罪?”
宁雪阁闭眼,只觉得头疼,“白大人,白小姐回去的当晚,你就应该找人为她验过身,她有没有失身,你应该很清楚。”
白尚书点头,“可你们在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这也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有些话跟这些老顽固根本说不通,她退而求其次,“当时白小姐神志不清,我抱着她是在躲避杀手,情有可原,她若是清醒,绝对不会允许我碰她。”
“千错万错,是我一个人的错,要罚就罚我吧。”
宁雪阁深吸一口气,她现在对外的身份还是男子,受点罚没什么,主要还是要把白洛芷给摘出去。
宁雪阁正对着皇帝跪了下去,“可微臣那样做也是情有可原,望陛下从轻处罚。”
皇帝笑了,“朕还以为你真是什么有情有义之辈呢。”
宁雪阁没有觉得难堪,她还是那副正气凛然的样子,“陛下,犯事的人要严惩,但也不能让好人寒心,不然谁还会对受害者伸出援手。”
古代的法律不算完善,几乎所有条例都在偏向男性,就像刚才,他们明明都已经认定宁雪阁玷污了白洛芷,可还是轻飘飘骂了两句,连个实质性的惩罚都没有。
犯错没有代价,只会让那些坏人得寸进尺。
其实也不是没有,大晟律法规定,奸淫妇女者,杖一百,流放三千里。
这惩罚不算轻,但若让别人知道那女子被侮辱,世俗对女子的惩罚更大。
所以真正豁得出去告上衙门的很少,这个时代每个人都在捂嘴,捂住受害人的嘴,捂住女子的嘴。
“那你说,该如何?”皇帝有些兴致,出声问道。
“奸淫者,当实施宫刑,罚没家产给受害女子,再送去边疆为建设大晟出一份力。”
她这话一出,就引起一片哗然,朝堂上下都是反对的声音。
“你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真到你身上,不是还嚷嚷着从轻处罚!”
宁雪阁目光从他们愤怒的脸上扫过,他们这么抗拒,不就代表这话可能威胁到他们,于是他们要将这政策扼杀在摇篮里。
宁雪阁面色冰冷,“我说过了,不能让好人寒心,可以处罚我,但同样的事情若发生在其他人身上,便不宜处罚。”
她这话一出,朝堂安静了一瞬。
“你既然想做表率,那就不应受罚,不然还是难让天下人信服,起来吧,”还是皇帝发话。
众大臣面面相觑,一个个心里打鼓,难道皇帝真要采纳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