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潜意识觉得宁雪阁在京城整日寻欢作乐,那种疲累跟他不一样,她纯粹就是懒惰。
宁雪阁抬手点了点太阳穴,“可是动脑子也很累的啊。”
她手上是重新换过的纱布,差不多又将她的两只手包成了粽子,长庆侯这时候才注意到,“你的手怎么了,又惹事了吗?”
宁雪阁有些不耐,“父亲还真是一点都不关心我这个亲生骨肉,连我怎么死的,死在哪里都没打听过。”
长庆侯面色僵冷,“有你这么跟父亲讲话的吗!”
宁雪阁掏了掏耳朵,“抱歉,我自小没见过父亲,不知道该怎么同你交流。”
她挪了挪位置,直接躺下,”还有,我很累,几天几夜没合眼了,需要休息。”
长庆侯怒视着她,但终究是没有再开口。
就这样一路相安无事地到了皇宫,宁雪阁这才被叫醒。
她睁开眼,长庆侯已经下了马车,马车里除了她就只有一个笑眯眯的胖太监。
宁雪阁伸了个懒腰,下了马车。“我头发乱没?”
胖太监笑眯眯夸道,“小侯爷还是如此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虎父无犬子啊。”
宁雪阁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又从怀中掏出一片金叶子,“你说话我喜欢听,赏你了。”
胖太监眉开眼笑地道谢,“多谢小侯爷。”
长庆侯看不惯她的做派,语气不愉地道,“快些,别让陛下久等了。”
宁雪阁却不以为意地道,“陛下主要是寻父亲,父亲可以先行一步。”
闻言,长庆侯一甩衣袖,果真没再等她。
父子俩看上去并不和睦,胖太监脸上的笑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宁小侯爷,您也快跟上吧,陛下要嘉奖您呢,别让陛下久等。”
宁雪阁挺喜欢这个小胖子的,她捏了捏他的脸,“多谢公公提醒啦。”
胖太监一愣,在她收回手后,下意识捂住脸,随后笑容更加灿烂,“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其实这个动作略带侮辱意味,他被很多人捏过脸,但唯有宁雪阁脸上没有轻蔑。
她似乎是真心喜欢他。
郑恩是皇宫中少有的和善人,别人待他好,他自然也会回馈给那人。
郑恩小跑两步凑到宁雪阁耳边想说些什么,前面的长庆侯却打断道,“快点跟上,与一个太监闲聊,真是有失体统。”
宁雪阁切了声,拍了拍郑恩的肩膀,“别管他,整天挂在嘴边的就是什么规矩体统的。”
她压低声音吐槽道,“其实他最没有规矩体统。”
郑恩连忙示意她噤声,哪有这样说自己老子的。
但宁雪阁的善意,他还是心领了。
郑恩做了个请的手势,“小侯爷快些去吧。”
他就远远地跟在后面。
宁雪阁笑着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长庆侯身边,规规矩矩地走着。
长庆侯瞥了宁雪阁一眼,淡声开口,“等会到了陛下面前,给我收起你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
“为父不会徇私为你求情,陛下的训诫要好好受着。”
这便宜爹心里就不念着她好,但她没有反驳,毕竟这是皇宫,她现在怼便宜爹两句,一炷香的时间没到就能传到皇帝耳朵里了。
说不定本来要嘉奖她,到了就变成处罚了。
忠孝二字压死人啊。
等她把便宜老爹的军队搞到手,再狠狠骂他。
长庆侯嘶了声,稀奇地看过来,这逆子不跟他对着干,他竟然还有点不习惯了。
宁雪阁垂眸,到时候谁被皇帝骂还不一定呢,她等着看便宜爹的笑话。
此时的御书房内,皇帝一脸阴沉地望着魏祈君,“你真是太放肆了,陈律好歹也会四品官员,你说杀就杀,谁给你的权利。”
魏祈君却满不在意地道,“他办事不利,连小小的山匪都对付不了,杀一个废物,父皇何必动怒。”
皇帝脸色铁青,将桌上的奏折扔到魏祈君脚下,“你知道朝堂上有多少人参你吗,你如此随心所欲,将来如何服众。”
魏祈君瞥了一眼地上的奏折,“谁不服,杀了便是,死人不会多嘴。”
皇帝怒拍桌面,“你给朕收敛住那残暴的性情,最起码在坐上朕这个位置前,不准再滥杀无辜!”
魏祈君嗤笑一声,“可我杀的都不是无辜之人。”
皇帝瞪着他,眼底也有极淡的恐惧,“少阳山匪患三千众,你全部坑杀,其中不乏老弱妇孺,这还不是无辜之人?!”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这是在永绝后患,我才杀了三千人,跟父皇你当年比可差远了。”
魏祈君看着皇帝的眼睛,堪称完美的面皮上依旧满是笑意。
皇帝率先收回目光,他轻揉额角,语气中满是疲惫,“少阳山的事情,朕已经压了下去。”
魏祈君没有说话,他转身就要离开,皇帝忍不住开口道,“你对宁雪阁最好别有不该有的心思,否则朕只能除掉他。”
魏祈君脚步顿住,回首望向龙椅上的皇帝,“父皇最好别这么做,那少阳山中的匪众,儿臣就是为他而屠的。”
皇帝脸上神色变幻莫测,“你当真不怕世人唾骂?”
“我不认识世人,只在意他,他不疏远我便好。”
皇帝呵呵两声,“是嘛。”
对这个儿子,他实在是无能为力,若是得到一个宁雪阁就能让他有所收敛,他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不了将人关在后院,随便给个身份便是。
恰在这时,门外的太监通报一声,御书房的门被打开,宁雪阁跟长庆侯迈步而入。
魏祈君看到宁雪阁,也不急着走了,就站在那里含笑望她。
皇帝看着魏祈君这副模样,忍不住捂脸。
“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位的皇帝还沉静在悲痛中,并没有出声,直到魏祈君提醒,皇帝才叫他们起来。
宁雪阁垂首而立,努力忽略那道灼热的视线。
皇帝简直没眼看,沉声道,“长庆侯,你还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他这话很像是阴阳怪气,长庆侯还以为皇帝接下来就要列举宁雪阁这些时日犯下的错事,于是头埋得更低。
结果皇帝却面无表情地夸赞道,“不仅救了太后,还敢只身入虎穴,助朝廷成功剿灭山匪,实在是有勇有谋。”
“从即日起,他就代替陈律,担任中郎将一职。”
长庆侯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抬头愣怔地看着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