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宫女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缩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顾鸢是在叫她。
她小步小步的挪动过来,虽然不明显,顾鸢也瞧的出来她的腿好似有点毛病。
挪到顾鸢跟前,她下意识两根腿一弯就要跪,顾鸢先一步道,“算了,你站着说吧。”
“你叫什么名字?从前是在哪个宫当差的?”
这名宫女身形过分瘦弱了,她发丝凌乱,身上的衣裳更是破了好几个洞。
玄令宫里这些人虽说大多都是各宫犯了错的人,那吃穿用度宫中也都是拨下来的。
那两个嬷嬷是克扣了大半吃食,这衣裳却不能够那样克扣。
宫中的物什是不能带出宫的,要是被发现了,这可是重罪!
而宫中即便是宫监宫女的衣裳也都是用特殊的锦缎所制成的,防的就是有那些小偷小摸习惯的人,将衣服拆了留着布料送出宫去卖了。
所以这衣裳,是无人会去扣来的。
既不能换钱,自己又不能用。
宫中有例,每年每位最低等的宫女也可领取八套衣裳,而从前那些则是会收回去。
所以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这东西了。
那这名宫女的衣裳怎地就如此破烂,且不合身。
顾鸢仔细打量着她,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这宫女的长相很是不错。
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上,圆圆的眼睛像是两枚圆杏似的。
睫毛纤长,五官精致。
只可惜太过瘦弱,腮颊都有些凹陷了下去,脸色也十分苍白,看来是没少吃苦的样子。
见她似是太过胆小不敢言语,没被处置的那名婆子嘴快的说道,“启禀公主殿下,她叫怡然,是这一批的秀女,只是当初甄选秀女的时候,这小贱蹄子使坏,差点儿害的贵妃娘娘落水,这才被打发到了咱们这儿来的。”
顾鸢听着边点头,“安聘婷?看来你这是没少吃苦啊。”
说罢,她的眼神又转向了林嬷嬷。
“林嬷嬷啊,你好大的胆子,你是真的将这玄令宫当成自己的地盘了?我记着,浣衣局也不在这儿啊,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讨棱的这些活计,再者说了,这活儿干了就干了吧,省的宫中养着这群无所事事的人,但是你这无缘无故肆意惩罚,究竟是谁给你的权利?”
林嬷嬷抖了抖身子,伏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她的嘴被堵着,说不出话,只能‘呜呜’的叫着。
只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可怜她,只觉得这惩罚对她而言根本就不够!
比之她对别人做的,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这名叫怡然的宫女还在抖着。
她让人将她送进了一间屋中,等先将玄令宫里的蛀虫们处理完了,再去问她。
怡然就这么由一名交好的宫女陪着进了内殿。
顾鸢自得的喝了口茶。
她可不是来这儿受罪的,相反,她在哪儿都要享福。
经历了上辈子,她最是想开的一点就是,这人呐,要放过自己。
能过好日子的时候,为什么要为了各种缘由去逼迫自己呢?
谁知道明日又会发生什么?
谁又在乎明日会发生什么?
反正啊,今日让自己舒服了,心情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而她欣赏林芷容的一点就是,林芷容也是这样一个人。
认清当下,无惧明日。
所以,顾鸢就算是跟闫礼那个冒牌货挑明了,彻底走上了对立面,她也仍旧不会委屈自己一分一毫。
顾鸢看了一圈儿皇后送来的人,她心里有谱,她的母后这是也表明态度了。
只可惜,眼下她被困在后宫里,前朝的事情,总是不好插手……
总而言之,先解决眼下吧。
生活像是一团乱麻,再乱也能找到个线头。
顾鸢命人扯了林嬷嬷口中的破布,“林嬷嬷啊,这玄令宫本宫记得当初还是有位主子的,怎地风水一轮,轮到了你这么一个奴才手里?”
林嬷嬷此时那叫一个悔不当初。
若是时光能倒流,她恨不得赶紧抽昨夜的自己几个大耳瓜子。
这长公主啊,有皇后撑腰,就是有跟皇帝叫板的资本。
哪里真是她们能撼动的……
她可真真是被恓凤殿那位给忽悠瘸了,才妄想给顾鸢个下马威。
林嬷嬷这人,能在宫中待上这么久,还不翻车,自是有她的本事,主打的就是一个能屈能伸。
顾鸢将她放开,她先是溜须拍马的吹了顾鸢一屁股的彩虹屁!
直吹的顾鸢都嫌烦了,她却能马上看出顾鸢的心思,就听她话锋一转,念叨了起来,“殿下有所不知,这玄令宫本就是个废了的宫殿,据传此处是前朝有位被废弃的皇后所住的地方,那皇后活不下去了,一根白绫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打那之后,便时不时有些流言传出,大抵上就是说那位皇后娘娘的魂魄啊,执念太深,不肯离去,所以自打太祖登基之后,这宫殿根本就是无人用。”
“原来如此……”顾鸢脑瓜子转的快。
既然说这宫殿当中从来没有人住过,那难道说……
前世顾长林是从这儿找到了什么前朝的东西?
这念头一冒出来,顾鸢越想越觉得好像说不定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儿。
不过事情重大,她并没有一下子就下了定论。
最好还是等到林芷容从宫外打探到什么消息后,看看是否能佐证她的这个猜测……
林嬷嬷还在磨磨唧唧的说着玄令宫的历史。
但是顾鸢已经没什么听的意思了。
她猛然打断林嬷嬷的话,“听闻林嬷嬷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将各局的活计都包揽了过来,然后命这些犯了错的宫人去做,从中谋取利益,可有此事?”
林嬷嬷哪里敢承认啊?!
她连着磕了几个响头,把罪责都推了出去。
顾鸢见她不承认,站起身来,温柔的说道,“林嬷嬷何必不承认呢,本宫也没说这是件坏事。”
林嬷嬷从中听出了几分意味。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公主殿下的意思难道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