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飞的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闻言纷纷一愣,刚还热闹的议论声瞬间刹住了车。
只剩目光来回不停地在吕飞和王并二人身上逡巡着。
再顺带小心翼翼地打量王蔼老爷子的神情。
真……磕吗?
当着王蔼老爷子的面?
王并可是王蔼老爷子的宝贝曾孙,老爷子舍得?
有人还在怀疑,有人却已经亮起了星星眼。
比如风星潼。
要不是老爸一直瞪着他,让他表情收敛点,他现在就能跳着欢呼起来,喊着让王并“磕一个”!
吕老爷子如果是老疯狗,王并就是小疯狗!
逮谁咬谁!
无缘无故嘲讽他们风家不说,还铁了心要把脚放在吕飞叔和吕家的脸上。
简直欺人太甚!
现在遭报应了吧?
吕飞叔,干得漂亮!
啪!轻轻一个巴掌呼在风星潼后脑勺上。
风星潼吃痛地捂着脑袋,一脸怨念看着罪魁祸首。
“老姐,你干什么。”风星潼低声轻呼。
“安分点,少在这看热闹不嫌事大。”
风莎燕使劲瞪了风星潼一眼,以示警告。
吕飞赢了比试,她也很替吕飞开心。
可赌约磕头这事,真没有那么容易。
吕飞这次是单枪匹马孤身上龙虎山。
王并身边可站着一尊大佛!
王蔼老爷子会这么容易答应?
吕飞再强,强得过十佬?
果然。
面对宝贝曾孙的求助目光,王蔼笑着开口了。
“吕飞你这是干什么,小并还只是个孩子。”
“你之前也说了,他年纪小,也不懂事。”
“什么磕头不磕头的,不过就是小孩子之间的一句戏言,玩笑罢了。”
“何必如此当真?”
“伤了和气,伤了面子,那可就不好看了。”
王蔼这话,半讲理,半威胁。
就算是刚才在看热闹的众人,也觉得王家的人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觉得人家赢不了的时候,就铁了心地踩人家。
这会儿输了赌注,轮到自己出洋相的时候,就开始推诿。
吕飞也着实是听笑了。
「果然熊孩子不是一天养成的。」
「背后一定有个不明事理的熊孩子家长。」
「世界真是个大型快递驿站,有些人是小件货,有些人是大件货。」
众女:噗!
您骂人可真含蓄。
吕飞脸上似笑非笑,丝毫不躲闪王蔼威逼利诱的目光。
“老爷子,他是小孩子年纪小不懂事,那请问您今年贵庚啊?”
都一大把年纪了,您也不懂事?
啪!
王蔼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地疼。
小兔崽子。
都已经骂到他身上来了是吧!
周围众人自然也听明白了吕飞的意思,纷纷憋着笑,神情古怪。
刚才王并闹着非要赌的时候,王蔼老爷子怎么不开口制止?
说明刚才老爷子也是同意的对吧。
他认为吕飞会输,所以也纵容着王并胡闹。
总归是笃定巴掌打不到自己脸上,不觉得疼。
再说了,这赌约明显就是个不平等条约。
吕飞赢了,王并只需要给他磕两个头。
王并赢了,吕飞却要给在场所有人都磕两个头。
都侮辱到吕飞和吕家脸上去了,那时候王蔼老爷子没觉得自己宝贝曾孙年纪小不懂事?
这会儿却出来和稀泥!
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定还真会碍于王家淫威,不了了之。
可偏偏,吕飞不吃这套。
上午在前院,吕飞对上王蔼可半点亏都没吃。
这会儿,他估计更不会善罢甘休。
毕竟,论如何噎得王蔼说不出话,吕飞可是一把好手。
吕飞不管王蔼,只是盯着不敢说话的王并,一脸戏谑。
“不会吧,就磕两个头而已,有些人该不会是玩不起吧?”
众人:?
这句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哦,好像是比试开始前,王并激吕飞的话。
竟然被吕飞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偏偏还没人能挑吕飞的不是。
王并双腿有些发软,只能愤愤攥着拳头,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
在场这些人都怎么回事?
刚才他要吕飞跪的时候,周围的人明明都一副“跪不得算了吧”的样子。
怎么现在轮到吕飞让他跪了,这些人就不说话了?
欺软怕硬是吗?
王并没办法,只能再次求助于自家太爷。
可王蔼又有什么好办法?
他是十佬没错,但如果让他用十佬的身份和武力来压小他好几辈的吕飞,那岂不是自掉身价?
传出去估计会让人笑掉大牙不说,吕慈那老疯狗说不定也会在心里记恨他。
本以为半威逼半讲理就能逼得吕飞后退,谁知吕飞还啪啪打他的脸!
王蔼脸上的笑意几乎快要维持不住,只能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老天师。
老天师作为主人,由他来出面打圆场再合适不过。
可谁知,不管王蔼怎么给老天师递眼神,老天师却一直眼观鼻鼻观心。
好像场上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根本就不接王蔼的暗示!
老天师垂着眼皮,在心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会儿知道他是主人,要他给面子了。
刚才王家小子胡闹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要给他面子?
在龙虎山的地盘上,在他寿辰当天闹事,他没把王家那小子赶出山门,就已经算是很给王蔼留面子了。
还想让他开口给王家解围?
他张之维是稳重了,不是没脾气了!
这下,就算是王蔼也没办法再说什么。
今天毕竟是老天师的寿宴,他也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
得罪天师府,就是得罪整个正一派。
不值当。
终于,王蔼也不说话了。
眼见自己失去了最后的倚仗,王并也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形势。
太爷保不住他了!
比试场边,静得落针可闻。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王并,什么目光都有。
戏谑的,不屑的,嘲笑的,看热闹的。
通通轻飘飘地落在王并头上,身上,身体的每个地方。
王并只觉得浑身似有一万根针在扎他。
每根针都像滚烫的烙铁,无情刺入他的身体深处。
刺得他的每个细胞都好似在煎熬,在狂叫。
刺得他浑身战栗,牙齿都快要咬碎。
崩溃的恐惧紧紧包裹住他。
砰!
王并终于支撑不住,狠狠跪了下去。
朝着吕飞的方向。
砰!砰!
重重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
场边。
死一般地寂静。
只剩王并磕头的声音,在场地上空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