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咱们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是家里头的女儿都是呵护着长大的,你妹妹怎么受得那种劳作之苦呢。”那尔布夫人叹了口气,说道。
如懿无奈的说,“母亲,你不知道一入宫门王府,便要迎接无休止的人心恶意,小妹若是真进入这种纷争之中,那女儿到今日的苦楚,算是白受了。”
那尔布夫人诧异极了,她几乎要惊呼出声,只说道,“如懿,你在皇宫里头怎么也享受了半生荣华富贵,而今竟然都成了苦楚来了?”
如懿被母亲用话噎了,心里头生出许多委屈来,她在宫里头苦苦挣扎为得不就是自己的亲人吗,怎么连母亲也不理解她?
“母亲,你真觉得这种富贵荣华是女儿所想要的吗?”如懿瞪大了眼睛,挑眉反问道。
那尔布夫人深吸一口气,说道,“娘娘,或许这种富贵荣华不是你所想要的,但是你妹妹的人生,可不能穷困潦倒一辈子。”
“妾身怎么也得为自己女儿寻个家底丰厚的,免得让她还要去田地里去触碰那些从未做过的粗活。”
如懿叹息一声,目光中带着些许了然,她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说道,“所以母亲是为了富贵生活,所以要将小妹当做一个物件儿转赠他人,不管她是否开心。”
那尔布夫人只觉得一口气梗在心间,她抬起手来指着如懿,哆嗦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如懿倔强的起身,蹲在地上给自己母亲赔罪,她仍然竖直脖子说道,“母亲,恕女儿不同意您的想法,你这样只顾着权势,小妹嫁过去也不会高兴的!”
她面上有一种一往无前的坚毅,即使接下来要面对狂风暴雨,也丝毫不惧。
那尔布夫人不明白了,为什么她女儿嫁给一个宽和的富贵人家就不开心,嫁给一个地里种田的村夫就会一定开心。
难不成她女儿是有病吗?放着好好的清闲日子不过,相敬如宾的丈夫不喜欢,非要去过那种鸡飞狗跳的日子,非要用写字画画的手,去田间锄草?
那尔布夫人顺了顺气,才终于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缓缓站起身,说道,“妾身在来的路上,见到内务府送给永寿宫的礼物,光是那些礼物,就足以让一家子平头百姓一辈子不愁吃穿了,甚至还能遗泽三代。”
“内务府送的礼物都这样丰厚,炩贵妃给她宫女的嫁妆也绝不会逊色于此。更别提还有皇上、皇后和各宫娘娘的赏赐了。”
“也就是说,永寿宫炩贵妃身边得脸的一位宫女成亲,她收到的陪嫁,就是你决心嫁去乡野村夫家里的妹妹,几辈子、几十辈子都攒不下的金银。”
“妾身真要说一个笑话,宫女成亲所累积的嫁妆,都已经到了咱们家认为是有点积蓄的水平,已经足够妾身松口让你妹妹嫁过去了。”那尔布夫人冷笑一声,又重复了一遍道,“那才是永寿宫的一位宫女,还不是内里那位主子的喜事呢。”
那尔布夫人近乎叫喊出来,今儿这些话真是给她气坏了,她尖锐而又饱含疑惑感叹道,“娴嫔娘娘,是不是因为后宫不得志,您已经痴傻了啊!”
“但就算你过得不好,你也不应该嫉妒你未出阁的妹妹,存心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娘娘事务繁忙,妾身先告辞了。”那尔布夫人没等如懿回话,行了一礼,也没等着时辰到,就从翊坤宫出去,坐上正在外头等着送她回家的轿子。
她在这翊坤宫里头真是越待越觉得恼火,心里头不舒服,看着自己呆笨痴蠢的女儿也像个摆在案板上的猪头一样,傻的可怕!
如懿坐在门槛上,麻木的板着脸,眼神里蕴含着别人不懂的无尽悲伤。
居然连最亲近的母亲也不理解她。她可真孤独。
*没到一天,六宫都知道,娴嫔的母亲好不容易入宫一趟,还没等时辰到,就被娴嫔气的离开了,头也没回,直接乘着轿子回家去了。
这话儿底下的人说给嬿婉听,嬿婉只是笑着转了转手里头的扇子,她漫不经心的说道,“真是无趣啊。”
“娴嫔的妹妹也实在可怜,她可得知道自己是从一个什么样的蠢未来里头挣脱出来才是。”嬿婉眼波流转,瞟了一眼旁边候着的人,用扇面勾他的下巴,柔柔问道,“你说是吗?”
进忠一手抓了扇子去,另一手又贪婪的抚着嬿婉的手指,他拿着扇子给炩主儿扇风,还应声说着,“奴才也觉得是,娴嫔喜欢民间生活,咱们可得成全她的夙愿才好呢。”
嬿婉勾起唇角,轻轻笑道,“不急,不急。”
她勾了勾手指,进忠上前两步,便将身子弯得更低,都快要贴在嬿婉面上了。
他的呼吸打在嬿婉的面颊上,肌肤传来微微的痒意,两人唇瓣触碰在一起,空气都有些升温。
片刻后,有人呼吸不稳。
“炩主儿,咱们可得常监督这白雾才是,免得娴嫔再度起势。”进忠两颊都红了,脸上全然是饱腹后的满足,他抬眼做出可怜巴巴的模样,央求道。
嬿婉的脸也粉扑扑的,她轻哼一声,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这两个人都好像喝醉了酒一样,真是奇怪。
醉了的进忠身子一歪,栽倒在嬿婉腿上,用牙齿的尖儿轻轻咬她的手指。嬿婉也不甘示弱,用另一没被限制的手,去捏那人耳朵最敏感的地方。
这样的胡闹在永寿宫近乎日日可见。
若是让人知道,定要痛斥一声荒唐,太荒唐了。
*宫外头,如懿家的宅子
一处女儿家的闺房里,传来愤怒的声音,“长姐凭什么擅作主张,要将我许配给一个乡野村夫?”
“她先前在王府,后又在皇上的后宫里,享了半生的荣华富贵不说,眼下轻飘飘的来一句她不痛快,就要决定我此后的命运吗?”
“母亲,你出宫以后为何不告知我此事!”
一个模样俏丽的少女愤懑的说道,她心里头全然是愤怒与不解,“若不是我听人提及此事,是不是您真要听了长姐的劝,让女儿以后去田野里拿个锄头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