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威军再度沉寂下来,沿着长城防线悄然移动。
自密云出发,一路向东,由密云仙营至喜峰口这一段路程经过历代大明仙帝的重点修缮,堪称仙家天险。此段路程约两百里,沿途大小仙堡林立,处处皆险要之地,更有一条宽敞的峡谷通道直达喜峰口西面的龙井关。
这条长达二百里的峡谷通道,足以承载大规模修士队伍的快速调动。此次行动,凤威军更是携带着全部精锐的飞行兵种。
\"嘀嗒,嘀嗒。\"
娜木钟骑在仙兽背上,满脸愠色。
这几日,沈天石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两位身手矫健的女修陪伴左右,形影不离地监视着她。这名愚蠢的明国男修还将她的儿子阿布奈带在身边,声称要尽一份义父的责任,一路上给阿布奈讲述着大明历代仙侠英豪的故事...
沈天石竟然还让她那三千王帐骑兵走在前方开路。
这分明是在防范着她啊!
不过,这位大清的太妃并非愚钝之人,她深知此刻归附大明,必定需付出一份表明决心的信物,斩断自己回归清廷的道路。
她此生恐怕再也碰不到像眼前这位明国男修这般棘手的人物了,他的智慧令她在其面前显得拙劣不堪,所有的小心思都被看破。
\"呵。\"
娜木钟瞥了一眼那位明国男修挺拔的背影,风情万种地勾起嘴角,露出俏皮的小虎牙,暗自发誓定要让他好看。
而她的儿子阿布奈,则显然对这位明国大人极为崇拜,如同小尾巴一般紧紧跟在其身后,用尚显稚嫩的汉语东问西问...
草原上的修士孩童最为敬仰强者,这位年仅十二三岁的少年,显然已将沈天石视为心中的尊者。原本,阿布奈对于大清并无归属之意,他乃林丹汗的遗脉,在清廷之内被视为异类。
自幼饱受满族人轻蔑的眼神,甚至对满人怀有某种程度的敌意。然而,这位蒙古少年此刻无比崇敬那位击败镶蓝旗的凤威军将领——沈天石。
“义父。”
阿布奈骑于骏马之上,紧紧跟随着沈天石,高声发问:“您在大明仙域的地位是否极高?”
“嗯?”
沈天石淡然一笑:“并不算显赫。”
阿布奈微微噘嘴:“若是置身草原之上,大明仙皇定会封您为兵马大元帅,那时您统御千军万马,无人能及!”
沈围内的凤威军将士闻言皆发出善意的哄笑,毕竟童言无忌。
“嘿,”
沈天石轻轻摩挲额头,自家大明与那早已覆灭的元朝不同,大明仙域并无兵马大元帅此等武职,有的只是督师,且仍属文职范畴。
阿布奈满脸困惑:“为何如此?”
“咳,”
沈天石一时难以详细解说,便含糊其辞地岔开了话题:“小孩子家无需过多追问这些。”
但这十二三岁的蒙古少年好奇心旺盛,再度大声说道:“义父,能否赐我一个汉名?我觉得汉姓名字很是韵味深长。”
沈围之内的凤威将士再次发出一阵笑声。
沈天石玩笑般反问:“何以见得?”
蒙古少年满脸期盼地回答:“总之就是……十分美好。”
“那便唤作沈阿布如何?”
“甚好,甚好!”
一番商议之后,少年拥有了一个汉名,并亲昵地连声称呼沈天石为义父,这让一旁的娜木钟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娜木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历经清宫争斗与逆境抗争,身心俱疲的她已不愿再挣扎。这个来自明国的男子,似乎是她命中注定的宿敌。
大清太妃芳心虽稍有羞怒,但看到眼前这名大明驸马英挺的面庞,怒气也随之烟消云散。看来这一战,她的王帐铁骑必须奋勇向前,展现出真正的实力。
“滴答,滴答。”
军队在古老的道路上悄然前行,来到了喜峰口西侧的龙井关。
沈天石率领部众迅速占领了这处天险之地,此处依旧保持两山夹峙一河,防守坚固而进攻困难的地势特征,连绵起伏的山脉之中,关口前方静静流淌着一条河流。
滦河,河水并不宽广,亦算不得深邃。
沉寂无声的凤威军便驻扎在了滦河西畔,静静地等待着。二十万清军主力大多为骑兵,对于水源的需求极大,别无他途可行。
沿滦河有一条道路直指塞外,这条道路宽广平整,乃是当年永乐大帝下令修建,便于明军出塞攻打北元。然而近年来,清军多次利用此道绕过山海关,直逼京畿重地。
一日之后,清军如期而至。
站在关前所望,滦河南岸正是正在撤离的清军主力部队,浩渺无边的骑兵队伍将整片河谷挤得满满当当。
夜幕降临之际,夕阳渐渐落下......
苍翠山峦间,灵泉潺潺,碧波荡漾,曼清修士军团驻足于河边,喂养神骏仙马,沿此路径而行,便可顺利返回境外的凡尘之地。
凤威将领们悄然矗立于关隘之上,默默凝视着眼前的一幕。
李迁悄然而至,低声道:“宗主,清修势力已撤离。”
沈天石面色冷峻,淡淡回应:“我眼未盲,早已察觉。”
娜木钟依偎在一旁,贴近他的耳边,吐息如仙露:“代善仙师已然身陨道消。”
她的声音细腻入微,贴近沈天石的耳畔轻轻吹拂:“代善仙师体质虚弱已久,自去冬便咳出血来。”
沈天石微微点头,历史记载代善仙师应于顺治五载羽化,如今却提早四年,显然是心力交瘁所致。
娜木钟露出倾慕之色,再次轻吹一口气:“宗主您的布局高明无比啊。”
又是一次调笑,代善仙师逝去,清修界内忧外患,无奈之下只能退守境外,娜木钟的心情也随之好转,毕竟无需再以身犯险。
“何言退却?”
沈天石目光中闪烁着森冷寒芒,他连日奔袭数百里,此刻正隐蔽于清修大军撤退必经之路,对方竟敢言退?
“大明疆域岂容他人随意进出?”
沈天石眼中凶光毕露,沉声下令:“传令下去,整备攻伐!”
“啊?”
娜木钟掩口惊呼,代善仙师猝然离世,大明已是逃过一劫,怎还需继续交锋?
果真是狠辣异常!
不过,这样的英挺儒雅而又凶猛的男子,娜木钟平生尚属首次遇见,心中不禁对他愈发敬佩三分。
若是当年林丹汗也能如此凶悍,那该有多妙?
随着攻伐指令下达,凤威修士军团仍旧匿于关隘之前潜藏待机,这一战亦不可盲目行事,需寻觅价值巨大的目标出击!
沈天石伏在草丛之中,手持千里望神镜暗中窥探,二十万清修大军阵型严整,撤退井然有序,诸多骑修沿着滦水河岸警惕巡逻,载满物资与缴获之物的队伍穿行其中。
先是两白旗仙兵驰骋而过,蹄声震天,一身精锐武装的骑修煞气逼人,紧紧护送着多尔衮三仙尊离去。
“此非攻击之时。”
此刻的两白旗正值鼎盛时期,兵强马壮,非等闲之辈,不宜招惹。接着是两红旗护送各大旗主公侯,滚滚而来……
“此举同样不宜。”
随后则是上三旗将士列队而行,守护着代善仙师的遗体缓缓经过,这乃是清修八旗中最为核心的精英力量。
“哎呀我的仙母啊!”
沈天石隐忍于草丛中三日,只觉头疼欲裂,此刻方知何为真正的兵强马壮,放眼望去无一可以轻易对付,皆因实力悬殊巨大。
身边大清太妃又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罢了……就此作罢吧。”
两万凤威修士已在原地潜伏三日,饱受蚊虫侵扰之苦,仍未能寻得一处合适的打击目标。
凤威军目前的实力,一旦直面清修八旗主力,只怕连一丝涟漪也无法激起。
沈天石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住口,空有一副好皮囊,胸无大志!”
说什么退兵!
他们来到大明境内肆虐一番,现在就想这般洒脱地离开,简直如同游历一般?
“想要离去?”
风波恶,怨念深重,若非力有未逮,沈天石誓要从清军之身啃下一脔血肉以泄愤!
静静地潜藏至第四日,沈天石与凤威军翘首期盼的大猎物终于出现,那便是汉军旗旗下的炮队。
“轰隆隆。”
王府重臣们已离去,八旗精锐亦纷纷返回关外各自割据争夺皇位,然而……
大清的主宰竟将汉军旗与炮队滞留于后方。
红衣巨炮过于沉重,行进艰难。负责押运炮队的汉军旗兵力约三万,并征调了大量家畜——牛、马来拖拽。他们在滦河南岸缓慢而艰辛地推进着。
牛马尚显不足,更有大批奴隶兵手执长鞭,驱使着那些被掳掠来的青壮年在后方奋力推攘,场面惨烈宛如人间炼狱。
哀嚎声响彻云霄,大明的儿女们被鞭挞得皮开肉绽,遍体鳞伤,满面血污,有的体质虚弱的汉人在痛苦的呼喊与嘶吼中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推着推着便颓然倒下。
那红衣大炮足有三千余斤重,人怎么可能推动?但汉军旗的奴隶兵们对此毫不在意。
“快些!”
汉军旗的奴隶兵凶狠异常,甩动着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大明青壮的身上,逼迫着他们推动那一门门重逾三千余斤的巨炮。
这些人曾是汉族之躯,如今却失魂落魄,在满族主子面前摇尾乞怜,转身却又向同族同胞露出狰狞面目,伸出利爪。
一个人若是忘却了根本,抛弃了祖先,与禽兽又有何异?
“他们怎能下手如此残忍?”
沈天石低语自问,“我们皆为汉人,皆是骨肉相连的同胞啊。”
身边的参谋军官默然无言,连娜木钟亦是一片沉默,这个问题仿佛无人能够给出答案。身后传来阿布奈稚嫩却蕴含深意的声音。
“因为,他们是坏人。”
童言无忌,却直指要害。
“大人。”
李迁悄然匍匐而来,低声说道:“时机已到。”
他指向清军炮队中一名骑在马背上,威势赫赫的汉军旗高级将领,此人一看便知官职不小。
一股愤怒的情绪在凤威军将士们的胸中涌动,即将爆发。
沈天石微微点头,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了娜木钟,并轻声问道:“此乃何人?”
娜木钟接过望远镜,细细查看一番,轻声道:“恭顺王孔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