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内长久的寂静后,孙传庭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啊你,真是摸透了天下商人的脾性啊!\"
沈天石依旧跷着二郎腿,笑着说:\"这不是挺好的吗?做生意嘛,和气生财,何必动刀动枪的。\"
\"抄家太低端了,要让那些商人自愿交出银子才行!\"
\"哈哈,哈哈哈!\"
孙传庭看着他,开怀大笑。旁边的李迁看着大人,心里嘀咕,心想您在京城里抄家山西首富亢家时可不是这么说的,那时候您可狠了。
但这话李迁不敢说出来,只敢在心里抱怨。
\"嗯。\"
孙传庭点点头,他是个天赋异禀的人,这些天也悟出了些道理。这就像一场击鼓传花的游戏。关中人从官府手中购地,再转卖给甘肃、陕西的商人,最后卖给山西商人...表面上看,官府低价卖地吃了亏,但实际上并没有。这些优质土地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了财富流入关中,流入郑州府。
关中富裕了,郑州府富裕了,他孙传庭不也就跟着富裕了吗?
他对此惊叹不已,看着沈天石,真的不知道这家伙的脑袋里是怎么想出这么多花样来的?
不久后,几位书吏前来求见。
经过二十天的土地销售,已经卖出了三十万亩土地,得到三百万两现银,相当于明朝一年的军费。
孙传庭惊愕不已,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银子。
而沈天石则神秘地笑了笑,这还算什么呢,这只是前奏。三十万亩灌溉土地的出售点燃了大户们的热情,接下来的价格就不会是这个水平了。
\"等到明年春天...\"
沈天石嘿嘿一笑,说等到明年春天,要是还想买地,那就得通过摇号限购,还得竞拍,那才是真正的大事呢!
“啦啦啦,啦啦啦。”
他悠闲地跷着二郎腿,哼起了家乡的小调。
孙传庭大笑起来,心想军费总算有着落了,立刻拿起毛笔准备批个条子,打算从这笔巨款中挪点儿银子……
“不行!”
沈天石立刻正色道:“这是公司的钱,谁都不能动!”
这可是公款啊,督师大人随便批个条就想从公司拿钱,那不就成了挪用公款了吗?
“什么?”
孙传庭愣住了,一脸茫然,这么多银子只能看看而已吗?
沈天石看了看桌子,笑着说:“公司有公司的规定,这笔钱是拿来分红的。当然了,督师大人如果真要用钱,也是可以支取的。”
“等督师大人以后有钱了,再还上就行。”
府衙里,一片寂静。
分红,支取……孙传庭懵了。
沈天石轻声解释:“督师大人英明,这个公司就像一只会下金蛋的鸡,如果人人都从公司拿钱,那岂不是在杀鸡取卵?”
又是一片沉默。
“呵呵呵。”
在女儿面前,孙督师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只好附和道:“说得也是,确实有道理。”
沈天石再次认真地说:“如果督师大人真的缺钱,也可以卖掉股份。”
孙传庭想了想,现在卖掉股份岂不是很傻?
他摸着鼻子,呵呵笑着:“好吧,那就支取吧。”
堂堂大明督师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了,写下了一张五十万两白银的借条,承诺一年内还清。
要是还不上也没关系,可以用分红或股份来抵债。
沈天石挥手说:“书吏,收好了。”
孙传庭端起一杯热茶,掩饰自己的尴尬。这算怎么回事啊,连督师的条子都没用,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大问题。
孙传庭好奇地问:“那如果皇上想从公司拿银子呢?”
府衙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对啊,皇上可是最大的股东,督师的条子不管用,皇上的呢?
沈天石严肃地说:“那也不行,我们公司的规矩,别说皇上,就算是玉皇大帝也不能破!”
皇上也要遵守规则,这叫做契约精神。
孙传庭猛然一颤,手一抖,茶水溅了出来。
孙怡人托着洁白的下巴,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鹅蛋脸上写着三个字:真的吗?
沈天石干笑着,皇上当然和督师不同,皇上是董事长,是大老板。皇上虽然不能直接从公司拿钱,但还是有一笔特别经费的。
三十万两雪花银的特别经费,早就启程运往京城了。
腊月二十九,大明紫禁城。
这半年来,皇家的生活宽裕了不少,竟然在寒冬里烧起了地暖,皇上一家也搬进了乾清宫的暖阁。
暖阁里,温暖如春。
崇祯的脸色红润多了,无神的双眼也多了几分神采。随着这半年来关中不断送来粮食和银两,他的生活好了许多……
尽管漕运尚未恢复,但目前勉强还能维持下去。崇祯一边批阅奏章,一边心中懊悔不已,时不时咬牙切齿,他在反思自己过去犯下的错误。当然,他不会认为自己有错,他认为错的是东林党,现在他对东林党恨之入骨,那些能言善辩的嘴巴曾经把他骗得团团转。
崇祯初年,他刚即位时,哥哥天启皇帝留给他的国库还算富裕。哥哥留下了一批厂卫的能手,如骆思恭、魏忠贤,以及许多地方上的能臣,如辽东督师孙承宗、登莱巡抚袁可立、东江总兵毛文龙、山东巡抚李精白、福建巡抚南居益……能臣干将真是多得数不清!
这些人都是哥哥精心培养并重用的地方官员,他们上马能征战,下马能治理,都是难得的人才!就连宫里的马厩,也留给了他上千万两的巨额资金!
然而,他却听信了东林党那些只会空谈的谗言,将这些厂卫能手和地方能臣一个个或杀或抓,无一幸免,全都被当作阉党罢免了。接着,他重用了东林党。
没当家不知柴米贵,当了家才知道,那些东林党人除了会说会道,什么本事也没有!自从东林党掌权执政,除了满口仁义道德,他们对民政一窍不通,军事方面更是外行,废除了商业税,耗尽了国库,差点把大明朝搞得亡国。
崇祯皇帝后悔不已,后悔当初的决定。痛定思痛,他现在总算想明白了,要把东林党的大臣们都赶走,抓一批,杀一批,贬一批,并开始重用前朝天启时期的老臣。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可惜,亡羊补牢,为时已晚。那些被列为阉党的天启老臣们,十六年来都已经心灰意冷,要么早就病逝,要么推托不出,大多数人都躲了起来。
孙承宗已经死了,他在家乡抵抗清兵时壮烈牺牲,全家都是忠烈。袁可立也去世了,因为忧郁而病死在家乡……十六年来,他让这些忠臣良将们心碎了。
崇祯既生气又着急,只好拿东林党的那些只会空谈的官员出气,让骆养性狠狠地杀了一批!现在朝廷无人可用,千头万绪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吴三桂在山海关天天催要军费,左良玉在江南不服从管理,虽然名义上朝廷还有百万大军,但实际上除了孙传庭的秦军……他一个都调动不了!就是这个孙传庭,他还关了三年,差点被他杀了。
揉着疼痛的额头,崇祯四处寻找,还真找到了一位天启时期的老臣,曾经的福建巡抚南居益!这位南大人是渭南人,住在家乡渭南县。
这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天启年间在福建任巡抚时,遇到荷兰人的舰队侵犯,南巡抚亲自率领福建水师,把荷兰人的舰队打得落花流水。这样的人才是哥哥留给他的最大财富,但后来却被东林党诬陷,说他勾结东海海盗,图谋不轨……
南家的老大人为此事百口莫辩,只能无奈地辞职,返回渭南老家了。
崇祯这次总算开窍了,他计划把南居益召回京城,让他担任内阁首辅的职位。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王承恩的声音:“陛下,凤威营的监军魏安,接到皇命回京,正在外面等候。”
一听到凤威营的监军回来了,崇祯立刻精神抖擞,连忙说:“快请,快请!”
凤威营现在对他来说就像心头肉一样,他非常想知道这半年来,沈天石在潼关和河南都干了些什么。
没过多久,魏安快步走进乾清宫。一看见崇祯,他就眼眶泛红,扑过去抱着崇祯的腿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