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合,忍不住脸红耳热。
几杯小酒下肚,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几番语言挑逗,那位漂亮的小姐姐(这是戏谑的称呼,哪怕是两鬓染霜,凡是经常出入风月场合的,也会河里的枯叶顺水流,学会对妙龄女郎挑逗性的称呼)。在酒精的作用下,脸该白的地方分外白,该红的双颊浮上红晕,抹过唇膏的嘴唇分外性感妖艳。
她开始搂着头们放肆的跳舞。尽管我的同伴, 不时绊绊磕磕的踩着,她穿着白色高跟鞋春笋一样的的小脚。此时的她宛如发情的母猫,兴致越发的高涨。
对于一个常年在政工科室,接受传统教育的我,由不得睁大眼睛,唯恐惊掉下巴。
见到美女眼睛迷离的样子,引得我恻隐之心大发,暗暗喟叹:自古红颜多薄命!(其实红颜薄命吗?就是着名的陈圆圆,让吴大将军冲冠一怒为红颜,也不是生活在贫寒饥饿中。)
再然后,名牌先生提出不能空手去见业主,头头们当时就给他买了六条中华烟,然后大家约好在某公司门口见面。再后来,那对男女就逍遁了。至今,我还记得那先生的名字:李军,一个风度翩翩,谈吐不凡的青年男子!
六条中华烟,可比我一年的工资还要高啊。归途,大家都不出声,临下车,一把手低声说了句:今天的事到此为止。大家都点着头,从此没听到任何人再提起,上市场总要交学费的。除了我还念念不忘,说完邬先贵的事,如果还有兴趣,我再给大家讲吧,这样的事,在市场上车载斗量。
我就这样成长着。
我就这样,舔着血思考着,经验渐渐地集聚,有正面的,也有甚为肮脏的。和邬先贵的交往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展着。直到认识了章江燕,见证了他们的悲欢离合的不正常的爱情故事。
尽管这故事有些凄惋绯测,也应归属那个时期的产物。
邬先贵正牌的妻子,我是认识的,曾经远远地仰慕过。后来因为她的光辉太刺眼,照耀的我血压升高手冰凉,两眼发黑撞墙碰壁的。我只好走了穷人三件宝:丑妻、薄地、破棉袄的老路,在自己兔子不拉屎的小地方,好歹总算找了个长相一般般的老婆。
邬先贵的正牌妻子叫秦媛媛,出身名门,在十几万人的特大型国企里,有份很不错的工作。在别人都还在为穿一身工作服为傲的时候,牛仔服、喇叭裤、曳地裙、沙丽、口红、面霜等奢侈品,对她来讲就是常态。而且牛气的是,她已经开始练芭蕾、钢琴,搞沙龙,晚上开始派对游戏,那是西化的先头部队。
春风得意马蹄疾,可以形容邬先贵当时的状态。上班时趾高气扬,下班后前呼后拥。地球人都知道八十年代,一所重点大学的本科生的分量。特别是留校又握有相当权力的,那散发出的光辉,绝对碾压今天的博导乃至一级教授。
秦媛媛生的仪态万方,多才多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少爷、公子、才子如过江之鲫。
她偏偏嫁给了邬先贵。
据推测,嫁给邬先贵时,秦媛媛应该是五味杂陈。
邬先贵工作虽然不错,气质可达不到玉树临风的程度,风流倜傥和她的裙下之臣,差的不是一个档次。结婚后,她风流韵事就没断过。邬先贵这边出点事,那边她就携了男友,去长江三峡工地附近开办起歌舞厅,至于和男友怎么样生活,可以任意想象。
邬先贵和秦媛媛,他们两人的结合这里既有郎才女貌的成分,更有老岳父慧眼如炬,老谋深算推波助澜有关。
开始小日子过得还算有滋有味,一年后,他们有了个漂亮的芭比娃娃。然而,这些都没能阻止这对奇特夫妻,同床异梦,物欲横流的趋势。
那天下午,我正百无聊赖的在办公室,欣赏窗外长满爬墙虎的茂叶粗藤。
藤的皮赭色,嫩枝青的透明,伸出的须端长着绿豆粒样的吸盘,吸盘紧紧地粘在透明的玻璃,任风怎样撕扯绿叶,绿波泱泱下,藤几乎纹丝不动。在藤之间,有一只蜘蛛在忙活,它拖曳着透明的丝,不厌其烦的织着网。
小东西,徒费心力吧,哪有那么巧,小虫撞到你的网上:你守株待兔吧!
我心里想着,电话铃陡然响起,吓的我一激灵。
我很快有了精神。某大学基建处来电话:我所在的公司初步入选综合楼工程,请速速购买招标文件。
这可是又渴又饿的旅途困顿客,干旱沙漠上碰到了绿油油的大西瓜。
我赶到大学学基建处已是下班时分。除了一间大办公室,其余的都关了门。
室内很暗,我凝了凝神,才看清屋内冲门的办公桌后有两片闪闪发光的眼镜片。
他的声音低沉威严:你是……
当听我的介绍后,他站了起来,热情的把手伸给我:欢迎,欢迎!我就是在等你。
这时我才看清:这是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约一米六高,体型瘦削,黝黑略廋的脸上架副金丝眼镜,长相文雅、谈吐得体。这是我很少能见到的,讲究礼貌、不是桀骜无礼的业主方。
在建筑开发市场跌打过的地球人都知道:凡是能在招投标上,能够插上把手的具有点权利的,那个不是挺肚子凸腰,傲得像武二爷。
他,就是邬先贵。
很热情也很健谈,三言两语就和我套上了关系。因为他的熟人就是我的熟人,朋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的定理,再次得到了验证。
他打电话通知了我的朋友,又在电话里预约了几人。然后非得请我吃饭。历来招标的是爷,投标的是孙子。别说业主请我吃饭,我若请他们吃饭,他们能给个好脸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我一边道谢,一边捻着自己的衣兜,几个硬币被我蹭的发亮。我也想请客,可我怵如何报销啊。
硬着头皮,我涩涩的说:我请客。
邬先贵脸色一寒:怎么,看不起我?
按他的指引,我们到了设在风云湖东南角的一家酒店。这座酒店的名挺有意思,和名牌国烟一个名。
朋友还没来到,他让我自己随意转转,他去点菜。
我在大厅里镀着步,东看看西瞧瞧,这店挺有意思。厅内装修豪华,为什么窗户这么小,大白天的偏偏拉上落地的大窗帘,弄得屋内黑不溜秋的,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看人都走样。
带去的单位的小车司机,看我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一脸的不屑。他东瞅瞅西霎霎,很轻易就发现了墙壁上的暗门。轻车熟路的推开,拉开昏黄的灯,引着我推开一扇很狭窄的门,这是一间只铺着张单人床的小屋。我的官太小,是入不了小车司机法眼的人,他半是调戏,半是看不起的问我:你知这里是干什么的?
我很自信的答到:睡觉!
睡觉?
司机反问着,脸上挂起讥讽的笑:是睡觉!不过可不是困了睡得觉!
见我还是不明白,司机两个嘴角一翘,暧昧的笑着:要不了几天,经过几次场,你就会明白。
金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
单位的小车司机,那可不简单:不是有句话叫做:十个司机九个骚,一个不骚是酒酕。那可是领导大腿根下的家伙。单位的事、社会上的事,他们总是比我这个自以为有文化的人知道的早,内幕知道的多。
邬先贵和我共同的朋友,还有他约的其他人很快到齐。
邬先贵让我上座,我是真的不敢,推三阻四几番,我坐在末席。
凉菜才放好,邬先贵笑呵呵的说:新朋老友欢聚一堂,咱们乐呵乐呵。
坐在主人位置,看样是买单主,会意的一笑,啪啪一拍双手,屋内溜进一队妖艳的女人:是你们自己挑,还是我给你们找?噫嘻……谁要不好意思,我来帮助挑。
他话没落地,几个汉子饿虎扑羊似的,各将一个媚态入骨的女人抱在自己身边。只有我,手足无措的在干笑着。
邬先贵一笑,冲一穿红色曳地长裙的美女一颔首:你!
这让我很愕然心里暗叫着:天哪,她怎么不怕冷,穿的这样暴露!
他又将手指指向我:他今天是你的老公,你可得把他伺候好了。咱们各就各位,每人看好自己的老婆,别叫猫拉去了。当然更要伺候好自己的老公。现在先喝杯交杯酒。
酒,就这样乱哄哄的开始了。
哦,我人生第一次的花酒就这样开始了。
酒醉耳酣,大家很快进入眼睛迷离的状态。我本以为就此分手,因为明天大家都还要工作。那位会买单的主,挺着西游记二师兄的大肚子。满脸泛着油光。他一只手揽着位娇嗲嗲小姐的腰,另一只手毫不掩饰的在小姐的胸衣里揉搓着:别走,进房间唱歌去。
小车司机乐的两眼放光:对!唱歌去!并不征求我的同意,说着和邬先贵领头走向不同的KtV小包间。
歌舞厅设在餐厅的地下室。迷醉中,我脚步趔趄,在曳地长裙的美女的扶持下,只感到过了一道门,又是一道门。越过一条廊,又进一条廊,就像走进迷宫。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好不容易,眼前一亮,我俩终于进了间可容纳十余人的豪华的房间。
醉眼望去,沿墙摆了一溜的沙发,沙发前的茶几上堆着十几种小吃,几瓶打开盖子的啤酒瓶口飘着雾气。
大屏幕上是嘴唇血红,扭腰摆臀做作的美女;耳朵里充满碰碰擦擦的音响,屋顶是让人头晕目眩的旋转的多彩的灯球。
我进房间,本就喝的晕头涨脑的,几乎人飘到了云端,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挪到沙发边坐下。穿着曳地长裙的美女一腚派过来,很自然随意的斜倚在我肩上,顺手拿起两瓶啤酒,自己喝了一口,把另一瓶塞到我嘴里。(后来,我才知道,小吃和啤酒,她都有提成的。)
从刚才的酒席上,她知道,我不用别人用过的餐具。刚才的酒席间,她多次给我夹菜,用汤匙盛汤往我嘴里送,都被我婉拒了。同桌的十几人对女人们的奉承、挑逗,虽然乐此不疲,我不敢。我怕性病、艾滋病,只是来者不拒的和别人碰杯饮酒。
穿曳地长裙的美女,是酒席间最尴尬的,因为她所有的媚术,对我都没什么用。我只是对酒来者不拒。酒量甚好的我,都几乎喝翻了船,何况一个二十出头的娇女人?
她杏眼乜斜,衣松带宽,口齿不清,还是美酒加咖啡一杯又一杯。最终顺我肩滑下,就势枕着我的大腿,在沙发上仰脸眯眼娇软无力:哥,我的好哥。你是我来这里 碰到的最好的哥,憨哥……我,我心里难受,睡会行吗?
此时,大包间里原先嬉闹的人,水银泄地般的消失。
我重重的点着头,扎撒着两只手,不知往哪里放。她很快枕着我的大腿睡着了,弄得我别扭的半个身体,几乎肌肉拉伤。
对了,邬先贵在她刚睡着时,揽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嘻嘻哈哈的进了门:我那间太小,闷气。还是你这间敞亮。你们完事吗?
看到我衣冠整齐的样子,他遗憾的轻轻摇了摇头:嗨,何必假正经,逢场作戏呗。
分手时已过午夜,我将穿曳地长裙的美女喊醒,她仍是醉意朦胧的,口里喃喃的说:对不起了哥,我会记得你,明天再来呀。
我重重的点点头:你是哪里?。
她娇媚的笑:东北的!
我很想知道,对这初次见面的女孩子,心里充满好感:你叫……
她嗲声嗲气的笑着回答:哦,我叫王秀梅!
临出门,我又回头看看她,她正在和一群女人在疯,根本没瞟见我留恋的目光。
邬先贵看到了,他哈哈一笑“何必当真,明天她不一定还认识你?
回到家,整个单位家属宿舍,都静若无人。
我躺在床上翻身打滚,偶尔小寐,也很快在大汗淋漓中醒来。噩梦,接着一个噩梦。纪委、同事、老婆一张张铁青的脸,接替出现。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可我在异性上没越过红线,但却耳濡目染了肮脏的场面,能不怕吗?
我自己怎么也没料到,虽然我做到了洁身自好。可因为这一夜和邬先贵的来往,我和千里之外的章江燕,竟然有了一段人生交集。
章江燕老家在湖北省北部的山区,那可不是个鱼米之乡。
章江燕虽然生在富省,她的老家却不行。
今天,章江燕分外高兴,在山路上蹦蹦跳跳,一会摘花,一会逮鸟,要不就拾起石片在溪水集聚的水塘打水漂。
值得高兴,作为村里唯一的女学生,在期末考试里,她考了全年级第一名。老师夸、同学赞,让她少女的心盈满了欢乐,让她在回家的路上恣意发狂,几次双手拢在觜前,对着深山唉呀唻……放声大喊,清脆的少女之声带着梦想在深山、树梢、云端回荡。
考出好成绩,这代表她可以继续上学了。当初要上初中,父亲几次以学校有二十多里远、女孩子长大嫁人不需要上学为由,不让她继续求学。
因为,村里最早出去打工的人,很快带回让人惊讶的钱。穷困久了的乡亲心生羡慕,急红了眼,频频效仿。一时间村里十四五岁的女娃、男仔以上的青年人在村里几乎绝了迹。
最后,在章江燕不吃不喝、哭哭啼啼的情况下,爷俩个达成妥协,章江燕再试读一年,拿不到好成绩,就休学外出务工。
现在期末考试,成绩拔了头筹,充满希望的学可以继续上了,章江燕怎能不高兴。
回到家,看到章江燕高兴,妹妹弟弟都跟着起哄,家里有了久违的节日般的快乐。
父亲一听章江燕考的这样好,本来就又黑又黄的脸蒙上了层铁锈,拿着烟袋蹲在大门口一言不发的抽起来。
夜里,睡梦中,章江燕隐隐约约听到父母在争吵,然后是母亲的轻声哭泣,父亲发自心底的长叹。
第二天,选择放在了章江燕的面前:要么父母都出去打工,要么章江燕外出打工!
父亲患有痨病,走几步就得喘,要不是母亲能干,家里的地都种不上;母亲又怎么能走?三个挨茬的妹妹弟弟谁来照看?
虽然章江燕的学习成绩不错,父母还是劝她弃了学。
生存第一,眼前的生存更是第一。
紧接着,章江燕就开始了把书本知识还给老师的过程,而且比以前在田间劳动时还的速度快多了。
经过几天几夜的痛苦煎熬,章江燕决定弃学!外出打工挣钱!
男人们出门打工有的是力气,女人打工靠的是资源。
笑贫不笑娼成了乡俗,村里人羡慕的是年底谁家挣到多少钱,谁家又盖起了楼房。挣不到钱,或挣钱少的人成了村里的笑料:没本事!
章江燕临出门的前一天晚上,妈妈上街割了一斤肉烩了一大锅菜。煤油灯下,饭吃的很沉默,除了小弟弟吃块肥肉发出的笑声,三个妹妹都很懂事的不言不语只是低头扒饭。
父亲最早吃完的饭,圪蹴在破草屋的门口吸旱烟袋,偶尔胸膛里滚出声郁郁的长叹。
妈妈吃过饭将她拉到身边,像章江燕小时候那样,把她的两只手放在自己的双膝上,摩挲完手心又摩挲手背。几天来,母亲没交代她过什么,过几天母亲自己也要去浙江打工。
钱,钱家里急需钱。
出村口时,远远的章江燕听到母亲喊了声:保重身体!
那是母亲带着哭音的嘱咐。
第二天到办公室我心里是忐忑的,有点像做了贼,又有点像人生第一次后见人,有些羞涩还带有兴奋的感觉。一上午,我都是在魂不守舍的状态下,害怕、期待、抵制,交织在一起。我感到生命里一段奇特的经历就要发生了。
这天,除了向上级汇报外,什么也没发生。窗外小溪的水还是依旧潺潺的流着,知了也还是那样唱着悠扬的小曲。
这天夜里,我睡了个安稳觉。
本以为这只是人生的一阵微风,谁料第二天清早,我才到办公室电话就急躁躁的响起来。要知道,那时通讯还是很落后,虽说已有大哥大,但那只是高层领导和大老板玩的鸟。我们这些所谓的国企科级干部连个pp机都还没配上,通讯主要是靠办公室和公共电话。
电话是邬先贵带来的,刚对上话,他就抱怨开了:你们单位的电话真难打,你连个pp机都没有,昨天电话打了一天,朋友都约好了,就是联系不上你!
不容我分辩,他命令式的:晚上见,老地方!
我有些兴奋:老地方,是你办公室吗?
邬先贵有些啼笑皆非的搡弄我一句:我的哥,你憨吗?老地方就是咱们前夜玩的地方。
说实在的,人们心里也有个魔鬼,只是平时被法律和道德禁锢了。我也不例外,一想到晚上可以见到王秀梅,心里就说不出的兴奋。
待我赶到大酒店,邬先贵们已点好了菜,各人旁边都坐着位小姐,嘻打哈笑的,看样都挺熟。
前夜见过的小姐,再来的不到一半,但都很美、很风骚。
我和王秀梅之间能发生什么?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