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认来者,宋恮错愕一怔。
“庄大人?”
“来此做甚?”
庄玮侧目,看一眼他轻慢之举,转身,落于正座。
“我倒想问问,宋大人做甚?”
宋恮恋恋不舍,收回双手,面向庄玮,礼貌微笑。
“家府,新来一位通房,我试试,服侍是否周到。”
“不知庄大人玉临,我举止无礼,让你见笑。”
庄玮一声质疑。
“通房?”
宋恮语气笃定。
“对,通房。”
庄玮挑眉。
“奴契呢?我看看。”
宋恮眸低,掩一分心虚。
“通房奴契,属家宅私隐,庄大人何故非难?”
庄玮幽眸,锐一抹明快。
“宋大人误会。”
“我是说,多少银子?我买了。”
宋恮做出苦恼之状。
“庄大人取笑。”
“我的通房,怎好卖给你?”
庄玮调侃。
“宋大人如此大方,愿意直接送给我?”
宋恮以身躯,挡住身后美人,不舍让人看去一发一毫。
“当然不是,庄大人请莫说趣。”
“我之怀柔,如何与你分享?不成体统。”
庄玮顺着话头,看破不说破。
“不是新来的通房么?”
“浴绸未取,佳丽完好,她还不算是你之怀柔。”
宋恮一时语塞。
“呃……”
他很快想到说辞。
“不瞒你说,她并非完好之身,入府以前,曾是我养的外室。”
“故此,实在不便赠予庄大人。”
“请容我,另备菲仪,他日拜访贵府。”
“天色不早,不宜久留贵客,深恐误汝安寝,庄大人请慢走。”
庄玮脸色一转,乌云压境。
“小爷心情好,才赏赐你,与我多说几句话,宋恮,休得不识好歹。”
“纵是,你父宋侯,见到我,也要礼敬三分,你算什么东西,岂敢赶我走?”
宋恮深感屈折,笑容几近撑不住。
“庄大人所言极是。”
“我受宠若惊,多谢庄大人赏脸。”
“庄大人有何训示?我洗耳恭听。”
庄玮满不在意,悠悠发问。
“宋大人可知,此女是有夫之妇?”
宋恮油腔滑调。
“那是自然。”
“我,可以算是她的夫君。”
庄玮眉宇,呈一片幽暗,云锁阴霾,?雷霆万钧。
“宋恮,我给你脸了,是么?”
“封正台之计,究竟是谁,暗中作祟,皇上尚余疑心。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他重新怀疑顾忆荷?到时,苏族一众,连同你们宋族一干人等,统统夷灭。”
“请宋大人,开诚相见。”
宋恮面容,惊恐失色,顺从,立刻改作实话。
“此女,原是冰清苑女娘,现下,我听说,嫁给曙英县铜事令之子。”
庄玮恢复正色,严肃不苟。
“铜事令鄢大人,膝下没有子女,她被骗婚。”
“这事,你迟早识破,我干脆诉与你知,另作告诫,不许让她知晓。”
宋恮大惑不解。
“嗯?”
“庄大人何意?”
“你背后纵使,她被骗婚,所以不让我,诉知于她?”
庄玮蹙眉。
“胡说八道,我是这种人么?”
“我自有深意,你照做就是,不必多问。”
宋恮无可奈何一应。
“嗯,好。”
对方毕竟是长辈,庄玮不矜不盈,尽量以洽谈之态,部署事宜。
“一会儿,你用解药,将她唤醒,假说,她身孕虚弱,晕倒在地。”
“收为义女,我乐见其成,你务必履行义父之责,大力支持她的主播事业。切记,不准再有染指之行。”
在宋恮看来,庄玮姿态,仍然高人一等。
闻之命令口气,他更是愤愤不满。
“不可有染,我收她做义女,何用?”
庄玮失去耐心,怫然而怒。
“我说,你照做,不要多问,没听见么?”
他补充事宜。
“疼爱义女之状,做得像一点,我若看出违心太甚,休怪小爷不客气。”
宋恮不情不愿一应。
“嗯,好。”
宋府中人,庄玮信不过,随即要求。
“我的侍女,候在宋府正门外,你传个话,允她进来,为鄢娘子穿衣。”
“鄢娘子穿戴,难以复原。你寻个借口,比如医女诊治,需要沐浴净身,确保不沾脏污,以免腹中孩子有忧。借口随你,合理就行。”
宋恮降心俯首,唯命是从,并告知鲍坚,他打算真心收下罗妤为义女,以后,莫再生出非分之想。
鲍坚听得一头雾水,不敢多嘴,谄笑应下。
等到罗妤苏醒,宋恮与她认作义父、义女。
父女情深,细致慰问一番,继而,宋恮好声好气,亲送罗妤离府。
罗妤反应不及,直到坐上回程马车,才惑然发问。
“我话,或许粗莽,请问鲍掌柜,是否做过‘抹除愉兴痕迹’之举?”
鲍坚一愣。
“没有啊,你何出此言?”
罗妤半信半疑。
“如此说来,宋大人确是诚心,认我为义女?”
鲍坚底气十足。
“诚意无疑。”
“你若不信,大可去找医者确认,哪怕是帝瑾王、月溪公主检看,也是安然无恙。”
“我确实没有抹除痕迹之举。”
他发自内心,感慨万端。
“今晚情状,不止你不敢相信,我也难以置信。”
“仅仅一面,你甚至出言不逊,宋大人居然青眼有加,说是,与你一见如故,就算你不答应做他义女,他也要爱惜你,一如亲生女儿。”
“嗯?”
“你瞧你,怎么还不改口?合该敬称义父。”
罗妤逐渐信之。
“是,我改口。”
鲍坚继续感慨。
“等你们慢慢熟络,说不定,他愿收你为养女,帮你改籍,那么,你便是真正的贵女了。”
“罗女娘,前途无量。”
罗妤不以为然。
“鲍掌柜言重。”
“哪有天上掉馅饼之事?此,绝无可能。”
鲍坚头头是道,论事起来。
“怎么不可能?”
“他主动许诺,择日引见你,与宋府家人相识,便是有此心。”
他思绪缕缕不绝,复生感慨。
“没想到,他是真的喜爱你,我还以为他图谋不轨。终究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罗妤花容,映现丝丝内疚。
“我也以为,他起意不端。”
“未想,曲解义父好心。”
“改日再见他,我一定诚恳道歉,请求他的原谅。”
她展开手中简牍,落目义父印信。
想着他说,“如若遇险,亮出简牍印信,不论发生什么事,义父护你”,她更加愧疚。
“义父待我恩重,我实不配,成为他的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