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入口处,短促的小径之后,是万壑林立,群山叠嶂。远看虽一片葱茏,但树木的繁茂却遮挡住了阳光,只留下斑驳的阴影投射到地上,形成了点点暗沉,加之空气中弥漫着灰黑色气息,雾气蒙蒙,颇有幽暗恐怖之感。
抬腿向前迈去,迎面好似一只无形猛虎扑面而来,铺天盖地直击心灵。
沈重山脚步随之一滞,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维持了数秒,随着沈重山舒展身形,气血外放,顿感觉身体一轻,威压渐渐消失。继续向前走去,慢而稳。
“果然如此,洗精伐髓,境界提升后,虽然一路上依然艰难,却也不会如之前只能爬着上山了”沈重山轻笑。
一刻不停的走了两个时辰,沈重山已经站在半山腰,那块之前每每趴着休息的圆台之上。
看着前方蔓延入云霄的石阶,深吸了口气“此处仿若有道无形屏障,每次来无法踏入哪怕一步,这回我倒是不信邪想要再试他一试”抬手看了看隐隐发热的乌金色镯子,喃喃到:“到底这里有什么呢。”
站在石阶前的沈重山抬腿欲要往前,只是单凭肉身之力,这第一步却如何都无法迈过去,不得已后退半个身形,运起全身气血之力,只见身体周围泛着微微红光,缓缓收拳,狠狠向前击出,正是武技破军的第一式,暴杀拳。
“轰”的一声,眼前透明处犹如水波散开。波动剧烈,却没有寸进分毫,倒是自己被震的后退数步,右手鲜血淋漓。
须知方才一拳,已是沈重山八成力量,寻常哪怕开金裂石都不在话下,眼前却被这看不见摸不着的隔膜反震伤自己。
“既然第一式不行,那么...第二式,破杀拳!”不服气的沈重山毅然施展日前刚修炼成功的第二式,威力比起第一式刚猛了好几倍。
再一拳挥出,印在无形隔膜处,这一次倒是没有被反弹,只见那无形波纹仿若气泡一点点散开,直至出现恰好容一人经过的门。
“开了!”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沈重山抬步拾级而上,只不过刚迈过一步,便感觉重力加身,好似千斤重量施加在自己身上,较之刚上山的威压不可同日而语。
每走一步,重力便增加一些。“此地重力不同于外面的威压,倒是极为适合锻炼肉身”沈重山咧嘴,“现在的压力还不够,我还可以继续往上”。
就这样每走一步,便坐下修炼,等适应重力了再继续往前。
两日后,沈重云已经站在了五十步台阶,视线拾级而上,远远看到灰黑色迷雾中,大概百阶之处,隐隐有一高耸石像立于其上。右手乌金镯子更加炙热,其乌金光芒也越发强盛。
在此重力加身的情况下,沈重山的境界也在不知不觉间突破到了锻体境巅峰。
沈重山心中升起一股豪迈之气:“既然来到这个地方,必然要好好探索一番,也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你反应如此剧烈”说着,用力踏上石阶。
“咔!咔”石阶上传出阵阵摩擦声,就连石阶上的碎石子,随着脚步的深入也变得越发锋利。
不自觉间时间来到了第七日,九十八阶处,沈重山已经面色赤红,浑身肌肉隆起,青筋爆裂,若不是前些日的洗筋伐髓,现在或许已经被重力压爆。
看着前方丈许处的石像,似是一只仰天怒吼的神猿,只看一眼沈重山便觉浑身冷汗直流,眼眶通红,一股嗜血的念头猛然而生,浑身血液急速流窜,气血抑制不住的喷发,没来由的怒从心起,恨欲杀人!
此时左手手镯乌金光芒大放,一缕红芒进入沈重山体内,压住了体内欲要喷发的血气,沈重山才缓缓清醒过来。
“是你救了我一命啊”沈重山看着手镯喃喃道,转头看向石像:“哼,我一大活人,差点被一石像镇杀,简直岂有此理,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双手撑着膝盖喘了口气,沈重山再次起身抬步上前,站上九十九阶。
“噗”还没待站稳,登时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眼眶也在流血,只听“噼里啪啦”声,紧接着身上诸处大穴血管爆裂,刹时浑身染血,变成了一个血人。
九十九层的重力,堪堪比九十八层增加了一倍。饶是沈重山意志坚韧不拔,也差点扛不住。
这比之前炼体之时可痛苦多了“炼体武者果然不是人干的事儿”沈重山苦笑“还有最后一阶,难道我沈重山还能被区区阶梯阻住去路,拼了!”
用尽浑身的力气,挺直腰板,原地留下一个鲜红的血色脚印。浑身散发的血气更加血腥妖异,抬步向最后一阶踏去。
当双脚踏上最后一阶,“嗡”沈重山身形直立,双目无神,乌金手镯正闪耀的乌金光芒笼罩着沈重山,而那一缕红芒则是悄无声息的钻入石像之中。
随后从石像中隐隐伸出无数丝线,缓缓伸向沈重山的身体并将其与石像连接在一起。
同时他眼前的场景也随之变换,来到了一个充满血色的广袤平原,站立在虚空中,眼前世界一览无余。
这是一个充满了寂静,仿佛没有时间的世界,着眼望去,大地被鲜血染红,空中遍布无数奇形怪状的尸体以及残肢断臂,猩红色的雨滴如雨水一般覆盖整片天地,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像是一个战场,或者说,更像一个被屠宰的修罗地狱。
地面上亦是如此,尸横遍野,有人族,兽族,妖族,魔族,还有许多不知道名的种族,已经看不见地面原来的样子,可见战况何其惨烈。
远处,好似这片天地的中心处,有一座数万丈的高山,杀气斐然。
细看之下,却是由无数尸体堆积而成的“尸山”。而“尸山”之巅,一道身影屹立其上,仿佛在宣告他才是这个天地的霸主。
此人一身破烂盔甲,看不清形状,依稀只见身上渗满鲜血,有敌人也有他自己的,周身围绕着猩红气血,壮烈如龙,直耸天际,依稀仿佛还能听到如鼓声一般的心跳。配上这绝世惨烈的场景,看上去宛若修罗出世,而这个平原,便是属于他的修罗场。
沈重山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无尽的恐惧弥漫全身,双腿忍不住的打摆子。
也不知他的害怕持续了多久,最终咬咬牙“死就死了”。强忍住身体的颤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慢慢平复下来,并缓缓向那道身影飘去,近前于千丈处虚空站定。
感受那道身影的气血之力虽然临近消散,却也不是沈重山一个区区锻体境的小修士能抗住的。
“前辈,你...”沈重山正欲开口,只见那道身影徐徐起身,身后逐渐有一道血色巨影浮现,越来越清晰,可不正是第一百阶梯上的石像神猿。神猿状若疯魔,缓缓转过头,猩红的双目盯着沈重山。
与神猿视线相交那一刻,沈重山感觉自己置身轮回之中,在无数个时代与文明中漂流,争渡,坐看世间更迭。经历着一个又一个轮回,“这都是自己的前世么?”
不过自己究竟在寻找着什么,又究竟在躲避什么,还有那时刻警醒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大恐惧,到底是什么。茫然,惆怅,煎熬,渴望,甚至恐惧,各种不一样的“前世”掺杂着不一样的情绪,在脑海中重叠转换。
五年,十年,还是千年万年...
最终在一扇周围满是混沌的黑色巨门之前,任他征战千万世,最终...他跪下了,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口中不停轻声呢喃着。
突然,神猿眼中杀光骤起,右手拎着齐眉紫金棍,浑身绽放夺目的金红光芒。
他举棍朝着黑色巨门奋力砸下,仿佛要把内心滔天的怨气全部发泄在这一棍上。
“咚”金色棍影落在巨门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开始颤抖,仿若随时都会崩塌,而周围的混沌之气汹涌无尽翻滚不息,向着他迎面扑来......画面也停留在这一刻。逐渐破碎,消失。
“死,死,都给我死”台阶上沈重山状若疯魔。如果他能看到自己,不难发现,自己的动作跟尸山上的神猿一模一样。
两者正对着苍天怒啸:“他日我若归来,必灭尽尔等道统!吼...”
一声惊天怒啸之下,世界在这一刻破碎,沈重山眼前恢复清明,环顾四周到处都是参天林木,自己正站在第一百阶梯。
再盯着眼前的神猿石像,沈重山倒是没有之前差点被灭杀的感觉了,内心隐隐浮现一丝亲切,还有同情。而连接石像的那数缕红芒则是早已返回手镯中。
清醒过来的沈重山一时还无法从刚刚的一段段轮回记忆中走出。待彻底缓过来之后,才发现整个过程只不过一瞬间。“看来刚才发生的一切应该是神猿的记忆。”
低头看了下身体,发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就连境界也突破到了炼脏境初期。甚至无形中感觉自己对这世间的一切,看的更加透彻明了。
沈重山很清楚方才那无数次的轮回,间接的让自己道心更加稳固,意志力更加强大。仔细探寻后,发现身体上最大的变化还得是背后的督脉,有如奔腾的大江,畅通无比。仿佛有使不完的劲,源源不断的给自身提供生命力。肉身之力强横无匹,身体状态从来没有如此舒畅过。内心不禁感到惊奇,刚才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
喜悦之后静下心来,回想方才平原的画面,结合平日在藏书阁看的《万物异志》沈重山不禁浑身一抖“那是…裂禁神猿?上古甚至更久远之前十大神兽之一裂天神猿的变异体啊,逆天都不足以形容,竟然让我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