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大的事情自然也传进了太后的耳朵里,对于少了一个还没出世的小皇孙,太后固然心里有几分惋惜,但还是没忘了把皇后叫到慈宁宫训斥了一通。
话里话外不过是说富察琅嬅这个皇后当的不称职,宫里接二连三的出事,一个孩子也留不住。
皇后恭恭敬敬的请罪,心里却是一团怒火熊熊燃烧,她这些日子是何等的心力交瘁,永琏病着,她一边儿要照顾永琏,一边儿又要博得皇上怜惜,一边儿还要顾着仪贵人的胎。
都怪这娴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管仪贵人这事儿跟她有没有关系,这次她都不会饶了她。
在慈宁宫挨完太后的训斥,皇后又去了撷芳殿,如今永琏身子见好一些,皇后就又让永琏回了撷芳殿读书,只是让莲心跟着去伺候。
如今仪贵人的孩子没了,她又少了一个指望,还是得永琏好好的念书才是......
咸福宫里,皇上方才叫人传话来说今日在咸福宫用午膳,于是咸福宫的小厨房自然一阵忙活。
高曦月坐在软榻上吃茉心给她剥的橘子,双喜笑眯眯的进来,跟说相声的似的说了一溜烟的菜名,
“娘娘,今儿个小厨房备下的有琵琶大虾,绣球干贝,炒珍珠鸭,奶汁鱼片,鲜蘑菜心,玉笋蕨菜,砂锅煨鹿筋,还有一道金腿烧鱼圆山鸡汤,都是您爱吃的。”
皇上从来不表现自己爱吃什么,但高曦月不同,爱吃就多吃,不爱吃吃了一筷子就不动了,所以咸福宫的小厨房对贵妃的口味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便是皇上要过来用膳,这做的也全是贵妃爱吃的。
高曦月一边儿打了个哈欠一边儿听着双喜说完,昨夜在延禧宫折腾了那么久,害得她都没睡个好觉。
“荤菜太多了些,宫里刚没了个孩子,换些素的上来吧。”高曦月呵欠连天,又看向了茉心,“本宫今日这身衣裳也太红了些,去换一件素色的吧。”
茉心和双喜满脸激动的看着自家主子,这眼神活像是看见了自家孩子考试考了一百分,哎呦喂,天老爷,他们家主子怎么突然开了窍了,能在这种小事儿上这么细心,他们以后也不用处处提心吊胆的了。
高曦月有些无语,这么爱怜的目光,实在是让她有些不适应。
“还不快去。”
双喜陪着笑,“是是是,奴才这就去。”
皇上掐着饭点儿来了咸福宫,一进门,就看见贵妃等在门口。
贵妃平日来穿的艳丽,爱大红大紫的穿着,明艳极了,是极称她的,今日倒是穿的素净,一身月白色泰西纱常服,上面多是暗花,可谓是十分素净。
今日的发饰戴的也简单,不仅没戴红宝,金钗也没戴几支。
皇上心中一阵暖流涌过,贵妃虽然平日里嘴上不说,但到底还是心疼他的,知道他刚没了一个孩子心情不好,便穿的如此低调。
皇上走上前去,拉起了高曦月,“贵妃啊,外头风大,怎么不在里面等朕。”
高曦月把自己的手放在皇上的掌心,笑吟吟道:“等在外面便能早一刻见到皇上,臣妾就要等在这儿。皇上饿了吧,咱们快去用膳去。”
皇上点点头,随着高曦月进了正殿。
午膳已经上了桌,皇上看了看菜色,荤腥不过一两道,还都不是大荤之物,贵妃真是有心了。
皇上想起来前几日本是要来咸福宫的,但半路上遇见皇后和皇后去了长春宫,心里一时有几分愧疚。
“曦月啊,前几日在咸福宫,等朕等的着急了吧?”
高曦月俏脸微微一沉,颇有几分不情愿和委屈,“皇上说要来的,可却让李玉来告诉臣妾不来了,臣妾自然是伤心极了。”
说着高曦月脸色一变,又明媚的笑了起来,“可臣妾听说皇上是去长春宫看二阿哥了,臣妾顿时就不生气了,二阿哥小小年纪生着病实在是可怜,皇后娘娘也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臣妾去关心还来不及,才不会吃这样的醋。”
皇上心中喟叹,曦月果然是真性情,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和别的假惺惺的女人都不一样,她是如此的深爱他。
皇上示意让茉心盛了一碗腿烧鱼圆山鸡汤,然后亲手递给了高曦月,“曦月啊,来,你素日里最喜欢这道汤,多用些。”
高曦月笑吟吟接过汤,要不说男人好哄呢?只要你不爱他,再假装爱他,多说些好听的话,让他心软就是了。
皇上看着高曦月油然而生一股满足感,贵妃如此信任依赖他,他今后一定会护着她的,前些日子内务府新进了一块儿完整的红宝,正好给贵妃打个簪子戴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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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昨日明言了此事要从延禧宫查起,皇后就理所当然的让自己最信任的素练去了延禧宫。
素练向来是奴才的命操着主子的心,富察琅嬅一开始还是个正常人,只是被富察夫人和素练这么天天念叨着,怪不得到最后如此疯魔。
素练得意洋洋的到了延禧宫,总之能下娴妃的面子,她就十分的高兴,“娴妃娘娘,皇上昨日也吩咐了,说这件事儿从延禧宫查起,您应该不会阻止奴婢吧。”
如懿站在檐下,笑的颇有几分慈祥,“本宫自然不会阻拦,仪贵人的一应物品,平日里穿的用的,还有昨天晚上剩下的羹食,都在这儿了。”
素练微微一笑,“娴妃娘娘肯配合就最好不过了。”
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走路颇有几分慌张,端着一个炭盆从屋里走了出来。
跟着素练来的长春宫的一个太监眼尖,连忙喝住了他,“站住!”
众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到了那端炭盆的小太监的身上。
阿箬下意识的浑身一抖,神色颇有几分不自在,手里的帕子也悄悄的攥紧了。
素练走上前去,问道:“这是何物?”
那小太监低着头答道:“素练姑姑,仪贵人孕中怕冷,这是屋里点的红罗炭,如今这里面都是碳灰。”
素练并不完全信这小太监的话,她把覆盖在炭盆上的棉布拿开,见里面确实是碳灰,于是道:“东西都留下,仪贵人用过的任何东西,一样也不许丢。”
“是,是.....”小太监连忙称是,把炭盆放在了一旁。
屋内仪贵人哭的可怜,她这一胎怀的实在是辛苦,不是头疼就是腹痛,如今的唇角还以为上火烂了好大一块儿。
仪贵人如今简直没个人形,人消瘦的厉害,眼窝也凹陷了下去,她紧紧的攥着一件小衣服,绝望的近乎麻木。
她为何如此可怜,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却连自己的孩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她既没有恩宠又没有家世,便是有了这个孩子,又能挡了谁的路呢?
到底是谁要害她,谁要害她的孩子,如果能查出来凶手,她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那人去给她的孩子偿命!
还有皇上,皇上何其的狠心啊,从昨夜到现在,皇上人是来了,却连进来看她一眼都不肯......
延禧宫的众人都没有留意到,阿箬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