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那天地未开时,兵祖开辟鸿蒙,我辈修真逆天伐命,自兵祖始……”
茶楼中央,评书朗声念着,四周拍案声不绝,茶客纷纷叫好,听的很是开心。却是那二楼座北靠窗的客人,一男一女,皆还是少年模样,都听得眉头频皱,一杯一杯的茶水灌入肚里,啖不出几分滋味。
“兵祖开天,我辈修士天命征杀,这何止是人人知晓的事?他这一下午,竟然将之讲了四遍...”那少年挥舞折扇,一口接一口的送着茶水,顷刻便空了一壶。
“你竟还跟着听了四遍!”那女孩闻言,刹那间翻了脸,满不愿意的念叨:“怎么还有这么多叫好的家伙,我不想听了,我想让他闭嘴...”
“难听归难听,叫好的自然全都是托。”少年眉头舒展,双眼弯若弧月,噙着狐魅般的笑意,说着:“这茶淡得如同清水,说书也了无意趣,这些叫好的家伙却呆了半个下午,可见声名不实...”
“我入门之前便见这茶楼店面老旧,不过咱们平日里哪有听书的机会?”他笑着点了银钱摆在桌上,招呼少女起身。
一阵清风迎窗吹来,他一身玄袍随风舞动,明眸斜盼,可谓英姿潇洒。
“我看,你是怕钱不够吧?”那女儿家捋顺了纷飞的秀发,款步走到少年身前,却变得古灵精怪起来,一双星瞳照映青天,直勾勾盯着少年的眉目,面上笑的得意,似是能看透他心思一般,笃定的说着:“你一路来凡是商贩贸坊,尽数避开,还不是怕我花钱?”
她高抬玉手,捻在少年的耳后,只牵起细润的耳垂,便拎携着往门外走去:
“我要逛街!”
“姑奶奶——”这少年只好吃着痛跟上,却浑然没有打掉那只手的意思,柔声细语的说:“原本便没有多少,若是花在街上,这神枫宝宴,你我还参与与否?”
“我不管,这钱若是不花在我身上些,回家我便告发你!说你拐我良纯,欺我幼弱...”
“自然,自然...”这好少年听了这话,一头细密的冷汗便流泻而来,这丫头在家中可乖巧的很,她若撒气起来,自己断然要蜕层皮去...
“走,我还缺几件首饰呢...”女子笑语盈盈。
此二人衣着很是不凡,势必不是什么普通人。
东修罗大域,墨麟峰上万阴宫。
此间正是夜室老三爷夜逐照的二百岁鸿寿,万阴宫内张灯结彩,院墙之内,能见舞狮游鳞;宫门关外,可识车水马龙;行廊前后,仆从落足如雨;百德殿上,舞女翻袖掀云。
这大世之下、江湖之上,势力无数,各有风华。然最为强盛者,不外乎此间:
墨峰忘川府,兽山镇法城。
青天长生道,澜海云明岛。
法华万佛寺,树天千秋阁。
射月万阴宫,红江君子楼。
而所谓射月万阴宫,墨峰忘川府,具是一家,合称一个夜字。
夜家老君过寿,当代夜君只摆宴,不散帖,但谁敢不来?
外面似乎是没有的,但夜君自窥家中,发现此言并不绝对。
“陛下,太子和圣女均不在宫内,景先生和皇后娘娘各做窥看,可以确定二人已不在我墨麟峰上!”提灯大监立在墨峰极巅,手中宝灯亮如满月,将远近千里照的清清楚楚。当朝夜君一双鹰眼环顾,终究也没能寻到二人。
“如今食宴将止,诸多势力都派出了自家声名最盛的弟子前来活寿,两位小君不在,如何是好?”把卷大监将手中书卷张开,显现出一个个少年少女的模样,个个英气逼人。
所谓活寿,指的是寿宴之上,各家弟子挑战主家同辈,以壮少年之气,看百家娇儿逐流。元界尚武,如此传统由来已久,是万万省略不得。
他们却不知,三年来大宴即开,太子总要迎战足足一宿,早已厌倦不堪。
“龙血城龙歌,罗星涧郭落星,风满楼魏行...每个都已声名鹊起,非我宫一流弟子不可对付啊...”侍弓大监背扛箭袋,仔细观望画像,却是每一个都能念出名字来。
夜君始终沉吟。太子虽乖张邪气,但从来重视亲情,为何会在寿宴不辞而别?
良久。
“不必隐藏我夜家小辈了。”当朝夜君夜百代大手一挥,吩咐道:“令几位小王爷小郡主做好准备,迎战满殿英才。”
他说罢,抬弓而起,劲弓满怀,一束金箭朝天而去,流光胜月,惊裂黑夜,在空中变作金凤翱翔。
“君邪啊君邪...果然叛逆了,还偷了我的酒钱...”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