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刘广林对万伯平所要求的接待规格其实是很清楚的,那就是接机、晚宴之后,等待首长接见了。
这个绝对不是小事。
接机的规格低了,出席晚宴的领导级别自然就不可能高,那么,oNEz投资公司也就永远失去接近高层领导的机会。
投资层次就降低了很多。
其实这也无所谓,反正这就是他刘广林的公司,他没意见了,公司的实际管理人笠原夕贵更不可能有意见。
但是,这对oNEz投资公司来说,以后将会障碍重重。
你既然是一块不被国家重视的肥肉,我要是不上来咬一口,我谁都对不起啊!
当然,刘广林也不是真怕,抛开他是外资的属性不说,单单刘广林半个仙人的身份,担心你们这些个魑魅魍魉吗?
当然不担心!
但是麻烦,一个一个地处理起来,肯定麻烦。
所以,刘广林试探性地说了一句,“如果这样的话,接机的时候最起码也需要一个正厅去了,而且还得是科技口的领导了。
可是,科技口上对咱们可是正流着口水啊!”
听着刘广林说到这里,万伯平神色严肃了起来,“你这个安排顺序不对。
他们是商人,接机的时候,你做引导,有中关村的夏副主任陪着京城分管投资建设的副市长一起去,这个规格就很好了。
至于晚宴,你订好地方,让接访小组的人去陪同,顺便让他们之间去聊清楚,问明白。
等投资意向、资金实力这些问题全都搞明白了,再来决定首长是不是要接见,这才是稳妥一些的做法。”
刘广林一下子就被我万伯平的思维方式给吸引了:从始至终,我方只出面了一个副部级的领导,处在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上。
和科教文卫这些涉及到自身利害的部门不产生接触,这样一来,这些个部门就是想上来咬一口,也没有机会。
这个才是智慧!
刘广林连忙点头答应下来,问道:“万叔,京城副市长这边,我们需要做什么?”
万伯平见刘广林是真搞懂了这里面的弯弯绕,也就放下心来,说道:“那是夏主任的事情了。
不然的话,她坐在家中,从天上掉下来这么大一块政绩,她吃着心里头也不踏实。
你不要小瞧了夏主任,这位可是名门之后啊!”
看不出来,夏主任给刘广林的感觉就是那种好像什么都在乎,其实什么都不在乎的主儿。
在万伯平安排刘广林工作的时候,柳专士也正和国家卫健委副主任黄吉二相谈甚欢。
黄吉二是学西医出身的,手特别稳。据说啊,在喝了四两白酒之后,还可以给病人做器官移植手术。
众所周知,在所有外科手术里,恐怕没有比做器官移植手术更为复杂的了。
也是因为这一点,他才被卫健委以特殊专家的身份吸纳进来,而且是一进卫健委就被授予高职。
当然,这和他原本的职位就不低也有很大关系。
黄吉二和柳专士,这两个原本八竿子都打不上的人是怎么联系起来的呢?
这里面很有意思!
柳专士的爷爷就是帮洋人开育婴堂的,说白了,就是给洋人在中国收养弃婴的。
民国时期,战乱期间,简直民不聊生。
被卖掉的、遗弃的孩子很多,最高的时候仅仅是汉口的育婴堂,柳氏就收留了七千多人,但是,三年下来,这七千多个孩子只活下来了两个。
为了这个事情,柳氏一族还赖上了海宁查氏一族,没错,就是开创了武侠文化的那个查氏一族。
两家的官司从民国一直打到解放后。
而黄吉二留学的国家、兼职的医院,就和柳氏一族有着莫大的关系,一来二往的,自然就熟悉了。
而且,交情还很铁。
黄家的小客厅里,柳专士半卧在柔软的沙发里,把关于oNEz投资公司即将来大陆投资芯片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其实并不反对米国在大陆搞芯片开发,这个事情拦不了。
说一句最直白的,他们真把芯片搞出来了,我们和那些高傲的外商们说话的时候也能硬气一些。
但,现在真不是什么好时机。
连响集团正准备利用目前良好的私有化氛围,准备彻底进行私有化呢。
他们搞这么一出,对我们的影响可就太大了。
到时候,他们的芯片一旦在国内市场放开供应,人们立刻发觉,哦,只要有了芯片,是个人就能装一台电脑了。
那时候,连响怎么办?别说赚钱了,连生存都是问题了。”
黄吉二安静地听着,想了想,问道:“老柳,你要让我怎么做?直接在大领导面前散布点舆论,还是在单位里把气氛炒起来?”
“在大领导面前散布舆论的风险太大,不值得!”柳专士摆了摆手,“把气氛炒起来就很好。
都说科教文卫是一家嘛!
你在卫生系统里,先把国家芯片产业被外资垄断的危害性散布出去;卫生系统和教育系统的关系密不可分。
当时候,只要教育部和科技部共同发出声音来阻止,这个米国的投资公司如果还有点商业常识,就一定会想办法公关的。
到时候它让出来的利益少了,我们都不会放过他们。”
黄吉二像是第一次见到柳专士一样,认真地看着他,感慨道:“老柳你这化被动为主动的本事,真是绝啊!
这本来是一件我们怎么算计都要吃亏的事情,结果,到了你这里这么一谋划,居然变成可以盈利的。
简直化腐朽为神奇!
那我今晚就找几个同事出来小聚一回,联络下感情,顺便散播点焦虑?”
柳专士笑着摇了摇头,给出解释道:“我们现在都还不知道这家米国的投资公司是什么打算,现在就出手,确实有点贸贸然了。
要知道,舆论这个东西它是把双刃剑。
现在就散播出去,要是万一米国公司愿意带我们一起玩,到时候,我们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嘛!
我的意思是等等。
今天老曾已经给中办去电话查证了,落实下来的情况不理想,所以我才火急火燎地找上你。
散播舆论是我们最后的打算,具体是否发动,什么时候发动舆论战,得等到情况明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