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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一刻,粮库终于上班了。

此时兰关粮库外排队交粮的队伍已经老长了,沿着街边长长的一串,足有百多米。

又等了半小时,前面那三个人交完粮之后,总算轮到韦勇和二伯了。

“把麻袋搬下来,解开,快点。”

一个头戴芦草编织的遮阳帽,身穿雪白的确良长袖衬衫,左手腕上戴着一块上海手表,蓝色的确良长裤,脚穿一双黄色牛皮凉鞋的验粮员走过来喊道。

“好的,马上,马上。”

“勇娃,快搬麻袋下来。”

二伯点头哈腰,急忙招呼韦勇一起把架子车上的麻袋搬下来,然后把绳子一一解开,露出里面黄澄澄的稻谷来。

只见那验粮员手拿“谷钎”(验谷工具,呈梭形,头尖肚大中空,插进去拔出来便可带出谷物),面无表情的把谷钎一把插进麻袋中一拧一提,便收了回来。

验粮员把谷钎肚里的稻谷倒在手掌心,搓捏观察了一阵,然后又挑了几粒稻谷放在嘴里咬了一下。

二伯陪着笑脸站在边上,从裤兜里掏出被挤扁的烟盒,抽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递了过去。验粮员看也不看,把手一摆。二伯只好讪讪地缩回了手,仍然一副点头哈腰巴结的笑脸,眼巴巴地盯着验粮员的表情和一举一动。

验粮员的傲慢,二伯的卑微,看在眼里的韦勇莫名地一阵心酸,他有些看不下去了,只好扭过头去。

验粮员查验完毕,捏着手里的稻谷说道:“干度不够,拿回去晒!”

二伯挤着笑脸,央求着:“已经晒了好几天了,很干了。我们住在双桥埠,有十几里路,来一趟很不容易的,求您行个方便收下吧。”

“不行,最起码还得再晒一下午,你就在院子里晒吧。不可以偷工减料,下午五点你再来验。”

说完,验粮员便不再搭理二伯,径自去验查后面的了。

二伯无奈,只好带着韦勇一起把十四麻袋稻谷倒在粮库大院的水泥坪里摊开来晒。烈日当头,两个人忙乎了好一阵,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寻了个墙根荫凉处坐在地上呆呆地看别人交粮。后面也有两个农民的稻谷干度不够,同样被要求再晒一晒。原来那验粮员并非专门针对自己和二伯,韦勇这才心里平衡了一点。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五点,太阳仍然炙烈如火,交粮的人已经没几个了,二伯便去找坐在屋檐下吹着电风扇的那个验粮员。可那验粮员翘着二郎腿,并不起身,只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也不过来看看稻谷究竟晒得怎样,一副官腔地说了一句:“把稻谷装起来,拿到这儿来验。”

二伯带着韦勇连忙把稻谷都收拢重新装进了麻袋,又一袋一袋的抬了过来,放在验粮员的脚边,满脸堆着笑请他再次验粮。

这回验粮员总算没有再刁难,给评了个二等,戳了个印章,撕下来一联交给二伯,让他拿着去过磅。哎,虽然评了个二等,但总算是过了质检这一关。

然后韦勇和二伯把麻袋扎紧,扛上架子车,推到磅房去过秤。过磅员是一个长着一张马脸的五十岁左右小老头,冷着一张脸,挑刺说什么麻袋子皮重、灰多,要扣秤。二伯好说歹说,好话说尽,最后还是扣了一些秤。过磅的结果是,二伯家七麻袋稻谷净重595斤,比自己在家称的整整少了105斤。韦勇家七麻袋稻谷净重592斤,比自己在家称的整整少了108斤。

过完秤以后,过磅员写上了重量,戳了个印章,让韦勇和二伯把稻谷一袋一袋地扛到高高的粮仓上面去,倒进粮仓。因为没有机械化的传送带,两三层楼高的粮仓,上面铺着一块长长的木板,下面是堆成小山样的稻谷。人踩在木板上面摇摇晃晃的,看得人心惊胆战。

二伯不敢让韦勇上去,他一个人来来回回扛了二十八趟,才把稻谷全倒进了粮仓。

六点下班前,二伯和韦勇拿着交粮折子和验粮员、过磅员签字盖章的票据,总算在粮库结算股窗口搞完了结算。由于上交的稻谷被评为二等,补了级差三十公斤,二伯最后拿到了十二块钱购粮部分的溢交款,韦勇拿到了十一块钱购粮部分的溢交款。至此,一九九二年度韦水平家和韦青山家的征购粮上交任务总算完成了。

回家路上,二伯一直闷闷不乐,韦勇也不吭声,默默的想着心事。一会儿想着傅美枝去哪了,怎么没见她卖豆腐。一会儿又想着交粮时的情景,农民实在是太辛苦太不容易了,辛辛苦苦种田,老老实实拉来最好的稻谷上交国家,却还要被左右刁难扣级扣秤,粮库那些工作人员傲慢和高高在上的嘴脸真的让人气愤。哎,看来自己真的要发奋读书,考出农村去才好,不能再重复父母这辈的生活了。

“知识改变命运。加油吧,奋斗吧,韦勇。”韦勇在心里暗暗地咬牙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