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弃她出府而已,算什么大事儿?
这老虔婆做的孽可不止这一桩,这都是最微不足道的!
“七七?”
殷震宗挥下的长剑一偏,砍在了地上,转头看向自家女儿,神情越发的愧疚。
是他!
是他的愚孝,害的女儿流落在外!
十年,这十年里,他但凡怀疑一下自己的母亲,就能早一日将女儿找回来,就能早一日让真相大白!
可是他没有!
他是个傻子!
被那根本不存在的母子亲情糊住了双眼,蒙蔽了心性的傻子!
他对不起女儿!
可是女儿却在他高举长剑,要了结这一切的时候拦住了他,这一刻,殷震宗的心痛的宛如刀割,痛苦极了!
“她该死,可是却不能这么轻易的死了!”
殷七七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却沉默着未曾再说话的杜婆子,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道,“再等等!等该到的人到了!”
殷震宗闻言,眉头忍不住的一皱。
秦氏等人也疑惑的看向她。
该到的人到了?
该到的人不是都已经到了吗?她说的是谁?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殷七七环视了人群一圈儿,缓缓开口道,“我爹爹都挥剑要弑母了,你们确定不去叫人吗?”
此话一出。
众人:“??”
面面相觑,更疑惑了。
隐在人群中的某些人闻言:“!!”
这才从震惊中回神,然后……
转头就朝人群外挤去!
饶是有殷七七的话在前,熙熙攘攘的围观之人见有人往外挤,志同道合的都选择了让路。
很快,就有几道身影挤了出去,不止如此,还有那急性子的人,直接飞身而起,踩着百姓的肩头直接上了屋檐,转瞬消失无踪……
被踩的百姓:“??!”
啊!这么多人,为什么被踩的是他?
片刻后。
太学。
“家主不好了!”
太史公正在讲学,引经据典到了高潮部分,直讲的情绪激昂,满面潮红,突然被人打断……
太史公:“!!!”
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住黑了脸!
“家主大事不好了,定南侯挥剑要弑母!”
飞身而来的家仆跪在地上,想到自己适才所见,也顾不得场合了,疾声大喊道。
此话一出。
适才还庄重肃静的讲学之地,顿时喧嚣声四起!
“弑母?南梁以孝治天下,定南侯贵为侯爵,万民表率,怎能如此罔顾人伦?”
“这样十恶不赦之事,我等不知道倒还罢了,既然知道了,必须前去制止!”
“老师教化万民,传道授业解惑,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泯灭天良的事情发生!”
“老师……”
“……”
“……”
原本席地而坐的文人举子义愤填膺。
上首被点名的太史公:“!!!”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原地消失!
什么人伦?什么天良?
战王妃极有可能是玄门中人,玄门中人若走正道就是苍生之福,若不走正道……
毁家灭门弹指间!
让他去跟战王妃讲人伦天良,这不是把他老人家架在火上烤吗?
他都七十多了!
活这一把年纪不容易,他只想安安生生的再苟几年,活到二儿子回京接掌家业,继承太史家教化天下的重任!
为教化一人,舍了天下……
太史公是不想的,可是……
“老师您说句话啊!”
“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定南侯弑母啊!”
“老师一向以教化天下为己任,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对吧?”
“……”
“……”
太史公想说不对的,可是,他不能!
众目睽睽之下,他今天要是退缩了,回头就会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他一人挨骂倒还罢了,太史家列祖列宗无数子孙用性命守护和弘扬的礼乐法度,也会随之遭受质疑,万丈高楼都有坍塌之危!
“唉!”
叹了口气,权衡利弊后,太史公扶着桌案脸色铁青的起身,“罢了!那便去一趟吧!”
“老师不愧是我等的老师!”
“南梁有老师这样的中流砥柱,文坛有老师这样的耆老领袖,是天下之福!”
“快去取老师的仪仗,老师现身说法,我等弟子随侍在侧,我倒要看看那定南侯府到底有多大胆,敢当着我们的面儿逞凶弑母!”
“……”
随着门下弟子的咋呼声,三朝帝师的仪仗摆了出来。
炮鸣三声,旗帜招展,乌压压的一群弟子兵簇拥着太史公登上了他那数年未曾动过的超品大轿……
太史公:“!!!”
看着自己的弟子们,一声孽徒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他就不能偷摸的去吗?
不能吗?
摆出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殷家那婆娘一样,也是上赶着去作死呢!
关键是,他还和那婆娘沾亲带故!
就……
更像是去作死了!
太史公的脸色难看至极,他这表情落入弟子们眼里,就成了他们老师对此事极其愤懑……
帝师仪仗动,朝着镇国公府的方向浩浩荡荡而去时,皇宫。
“你说什么?你说殷震宗要弑母?”
南梁帝听到郑三全的回禀,激动的直接从龙椅上弹了起来,瞬间头不晕胸不闷也不咳了,“可喜可贺,朕那玩伴儿终于支棱起来了!”
“走走走!这样的热闹,朕可不能错过!”
“给朕更衣!朕要出宫!”
“……”
南梁帝这厢换下了龙袍微服出宫时,那厢京兆府中,正在典籍库中找一个远道鬼案卷的叶禀清被自家倒霉外甥给拖拽了出来……
“胡闹!王申你越来越胡闹了!”
“你不去盯着国公府,不去盯着小七祖宗,你回来发什么疯?”
“……”
“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王申跑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定南候府那老太婆去镇国公府找茬,结果曝出了战王妃走丢一事是她蓄意算计,定南侯一怒,挥剑就要砍了那老太婆!”
“什么?!”
叶禀清闻言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挣开王申的手撒丫子就往外跑,“殷震宗要砍那老太婆?不行!这可不行!”
“我就知道不行!”
王申见此,扭头冲着同伴道,“京都若是出了弑母这样的大案,我老三舅都跟着吃瓜落,看,这不就跑去拦着了?”
同伴闻言,连头连连,一脸钦佩。
王申很受用,傲娇的昂起了下巴,就在此时……
“府兵衙皂们何在?摆出本府的官驾,扛上铡刀跟本府走!”
“京都这地界儿,砍人轮不到他殷震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