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马车上飞起来,在空中转了几圈,重重砸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脑瓜子嗡嗡响,刚想爬起来,一个穿皮鞋的人跑过来,我还没看清他的长相,就被一棍子砸晕了。
完犊子了,这下完犊子了。
我醒来的时候,手脚被牢牢捆住,嘴里塞了破布,头上蒙着黑布袋,外面一丝光亮都没有。
头很晕,摇摇晃晃,可能是在小汽车里。我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努力听一听外面的动静。
听不清,除了汽车的喇叭声,听不清别的。
又走了一段路,汽车忽然晃了一下,停住了。
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很快,咔嚓一声,我感觉一阵凉风吹了进来,也能隔着黑布袋看到一点点光亮。
我挣扎了一下,就听一个人冷笑着说:“他醒了!”
另一个人走过来,把我拖出汽车,扔到地上。我还想挣扎,忽然感觉后脑勺一阵剧痛,又被打了一闷棍……
再醒过来时,我头上的黑布袋已经去掉了。
这应该是一间地下审讯室,头顶上一盏大灯,发出刺眼的亮光。我被绑在墙边的木架子上,前面几米远有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两个人,正在抽烟唠嗑。
他们的后面有个大水池子,旁边的长条桌上摆着各种刑具,空气中血腥味混杂着烟味,非常刺鼻。
见我醒了,一个又高又瘦的中年男人走上来,用手中的鞭子拍了拍我的脸:“醒了?”
“兄弟,抓我干啥啊?”
“有事儿要问问你。”
我深吸几口气,点点头:“有事儿那就问呗,整一套干啥?”
他一听,忽然一鞭子抽上来,我瞬间感觉胸口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身上只有贴身短衣和裤衩,胸口一道血痕。
“你叫伍六刀?”
“对,爷爷我就叫伍六刀。”
“你是共军。”
我一听,立刻大骂:“共你大爷,我是胡子!长白山十八路绺子的大掌柜!”
他撸起袖子,上来又抽了两边,大骂:“兔崽子,你就是共军!”
这伙人肯定不是警察,应该也不是钱十二的人,因为他不会在乎我是不是共军。
目前来看,只有一种可能了,他们是国民党特务。
进城之前我们就商量好了,如果被特务抓了,一定要咬死了我们是山里的土匪。于是,我摇摇头说:“你到底是谁,我是不是共军,和你有啥关系?”
他回到桌子旁坐下,点上一支烟,抽了两口。
“伍六刀,你以为我们对你一无所知?”
说着,他翻开桌上的一个文件夹,看了看里面的几张纸,笑了。
“以前你确实是胡子,但是临石镇被共军抢占之后,我们的情报人员,多次看到你们一伙人出入共军在城外的营地。这个情况,你怎么解释?”
果然,临石镇有国军特务。
我叹了口气,脑子里迅速思考一下,开口说:“你们的特务水平真不怎么样。”
“那你说说呗。”
“共军占了临石镇,第一件事就是把青龙山的胡子都抓起来,上那个什么——改过自新班。按照他们的说法,罪大恶极的枪毙,改过自新的放一条生路,可以留下来加入共军,也可以领路费回家种地。我们当时表现的好,上完课,就被放了。”
他一拍桌子:“放屁!你们肯定是加入了共军!”
“这位长官,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共军就抓不完了。要不你们再问问,当时从青龙山下来成百上千的胡子呢,他们是不是也上了课,最后被放了?”
“好,那我问你,你们来奉天干什么?”
我叹了口气:“大大小小的绺子,在北满都混不下去了,我们只能往南满跑。”
“别瞎扯,你们在奉天闹这么大,可不是来避难的。”
“我也没说是避难啊!实话实说,我们正在追一个日本娘们儿,她从兴安岭的一个金矿出来,可能带了不少金子,我们已经追一路了。”
这时,坐在旁边一直乐呵呵的白胖男人说:“兴安岭的胡子这么厉害吗?追了这么远,还能大闹奉天。”
我哼了一声:“混口饭吃,以后你们混不下去,可以进我们的绺子,管吃饱。”
这两人一听,哈哈大笑。
刚才的瘦高个又走了过来,恶狠狠瞪着我:“你不要以为有郑如春这个靠山,就无法无天了,要是查出来她有问题,也一样跑不掉。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说一说你们进城的任务,奉天还有哪些共军的情报人员,老老实实招供,少受罪。”
我摇摇头:“你们不是很有本事嘛,查去呗。奉天就这么大,抓我这么容易,抓共军更简单。”
“好好好,让你嘴硬,那就先用刑。”
说罢,他冲着门旁边的两个人招招手,这两人走过来,把我从木架子上放下来,绑到旁边的一个椅子上。
这是一把铁椅子,坐在上面冰冷冰冷的,脚下还有一滩水,我的上衣被扒了下来,手腕脚踝都缠上了铁丝,无法动弹。
绑好之后,其中一个人掰开我的嘴,塞进去一团麻布,又用绳子绑住了。
这两人走开之后,瘦高个后退几步,走到我右侧的墙边,忽然拉下了一个开关。
那一瞬间,好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扎进了我的皮肉中,脑袋瞬间一片空白,整个身体无法控制地抽搐起来。
我从未尝试过这种疼痛,疼到你丝毫没有抵抗的能力。也就是三五秒的时间,他断开了开关,我瞬间瘫在了椅子上。
脑袋嗡嗡响,身上不疼了,但还是感觉每一寸皮肉都在发抖。
他大喊:“怎么样,舒坦不?”
我摇了摇头。
“那就再来一次!”
又是千万根针同时刺进了皮肉,刺进了骨头,耳边嗡嗡嗡的响,我好像听到了笑声,但也可能是幻觉。
浑身都在抖,完全无法控制,看不清眼前的情况,感觉前面逐渐泛红,一片模糊。
这就是电击,我第一次感受,确实是酷刑。
这一次持续的时间长了一些,等他断开开关的时候,我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看不清眼前的东西,脑袋嗡嗡响,鼻子似乎能闻到烧焦的味道。
对了,还有一点可以确定,我已经被电得裤裆湿了。
唉,上次电梯混战,何胖子被电尿了,不能笑话他,可能谁被电了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