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一直知道我和父亲的关系很不好,所以跑去质问父亲是不是趁机把我藏在了哪儿,就为了那些可笑的流言。”
除了蒋家内部的混乱,外界的流言蜚语往往也给这个家族增添了不少诡异的色彩。
姐姐的容貌越是长大就越和蒋家人不同,蒋父清俊冷厉,蒋母似水柔情,蒋燕谷眉清目朗。
只有她,只有蒋舒琴一路朝着隔壁路人的长相奔去,即便细看,也无法识出她和三人之间的相同之处,每个地方都像是故意反着长一样。
在那个啥也不懂的时候,平岳村的每个人最丰富的聊天话题永远都是蒋家人。
他们可不会管是否还有其他原因,只要表面上的东西够让人遐想就行。
多亏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蒋燕谷和蒋舒琴始终把长相作为蒋父不待见后者的原因。
“事实证明,父亲他不是会轻易受外界影响的那种人。”蒋舒琴叹气,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那狠心的父亲,“他的野心比常人更加庞大。”
蒋燕谷再怎么聪慧,也不会主动联想到自己的父亲会是导致姐姐死亡的刽子手,他只知道父亲对他的质问闭口不言,从始至终都不愿意张口说出真相。
气急了的他连夜搬出了蒋宅,跑到了村子西边的草屋居住,这个地方刚好离举望湖最近。
蒋燕谷的想法很简单,蒋父这么疼爱他,见他态度坚决待在这里风餐露宿,一定会不忍心自己吃苦,然后满足自己的愿望。
这一招从小到大都非常有用。
蒋燕谷自信满满,坚信自己一定能撬动父亲那张硬嘴,找回姐姐。
可是一天,两天,一个月……直到象征一年终点的霜雪降下,蒋燕谷也还是没有被蒋父请回家,这不合理。
不敢想象父亲如此绝情的蒋燕谷又一次连夜跑回了蒋宅,见到的不是空荡冷寂的大宅,蒋父也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愁虑地吃不下饭。
恰恰相反,蒋宅的屋檐下挂满了喜庆的大红灯笼,蒋父也正满面红光地准备招待上门祝贺的宾客们。
死了妻子,杀了女儿,丢了儿子的蒋父居然要在大年初一之时另娶新欢。
蒋燕谷不敢置信。
“等等,你父亲才打着为儿子好的名义除掉你,转头就把他丢在冰天雪地里不管不顾,然后还要再婚?”石雨图目瞪口呆,“他图什么?!”
他从未见过像蒋父这种变化多端的男人,属实是见识少了。
看到石雨图震惊的表情,蒋舒琴只好说道:“我的父亲在母亲面前说最爱弟弟,在我面前说最爱弟弟,就连在弟弟面前也在说最爱他。”
“我们谁都没想过,这根本就是一个自欺欺人的骗局。”
“父亲最爱的,是他自己。”
蒋燕谷被保护地太好,生性纯良,一辈子最出格的行为就是和父亲赌气,自己跑到小草屋独自生活几个月。
在看到众人都拥挤在蒋家大门簇拥着蒋父的时候,这副与他想象完全不同的场景,让他做出的第一反应就是转身逃跑。
当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留下来,前去质问蒋父时,一段对话远远传了过来。
“哎,蒋小公子怎么不在府上,莫非是又出去游学去了?”
蒋父很快就否认了宾客的猜测,唉声叹气道:“唉,犬子在去年游学之际不幸遭到山贼袭击,如今下落不明。”
“我散尽大半家财遣人寻找,直到现在都没有半点线索。”蒋父的眼泪说来就来,惹得开口的宾客连连抱歉。
这段话好死不死传到了蒋燕谷的耳中,他正要上前,却在拉近距离的一瞬看清了地上积水的倒影和父亲的容颜。
蒋燕谷的眼睛蓦然睁大,瞳孔剧烈震动,哪怕身体被周围人撞倒也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客人们都入了门,宅门紧闭,他才惊醒过来。
为什么,父亲要说自己下落不明,明明他知道自己住在哪儿的。
为什么,,父亲的容貌变得这么年轻,比之去年更像是倒退几岁一样。
为什么,父亲的脸……和他如此相似?
蒋燕谷直勾勾看着地上充当镜子的水面,忍不住摸上眼角的纹路,痴呆想着,又是为什么,自己的脸……会这么沧桑呢?
水面上映出的男人不是那个风华正茂的蒋燕谷,这张表情惊恐的脸虽依稀能看出曾经的俊美,却已满是皱纹,岁月不再。
这张长在蒋燕谷头上的脸让他熟悉又陌生。
这分明就是蒋父的脸啊!
“扑通!”一块石头砸碎湖面的静光,激出层层波纹。
石雨图收回手,一屁股坐在岸边,这次他不怕被人拖下去了。
“你父亲原来不是普通人?”换脸这种事不论发生在什么时候都非常惊悚,尤其是亲人之间防不胜防的距离。
“他是普通人,但是蒋家的老祖宗不是普通人。”蒋舒琴说出最后的真相。
“蒋家祖上似乎有过际遇,每一代族长利用传下来的秘法都可以吸收自己子嗣的生命力,从而延年益寿,唯一的条件就是必须是已经成年的儿子。”
“由于上几辈的族长没有像我这一代龙凤胎的现象,父亲担心这会让秘法的作用大打折扣,所以一直对我都没有太多好脸色。”
“他宠爱弟弟,不仅仅是因为他身为自己的儿子,更多的可能就是把他当作可消耗的素材来看待的吧,这样短命的弟弟他多宠宠又何妨?”
“只要他能活过成人礼那年。”
不巧又恰巧,他们这对姐弟出生在寒冬腊月间,距离大年不过几日。
弟弟也是在那时候才能够发现这些难言的真相。
“周围的村民都没有一点疑惑吗?”变化这么大,那些街坊邻居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蒋燕舒再次摇头,“这就是蒋家秘法的厉害之处,旁人无法察觉。”
石雨图沉吟半刻,问道。
“所以,你们两个又是怎么发现这个真相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