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恶意和谩骂向郑梵音席卷而来,让她一下想起那些被所有人指责讨厌的回忆。
她无意识动了动手指,血液似乎已经凝固住了。
她轻笑一声,淡淡道:“那你就听他的啊,干嘛还要搭理我呢。”
“郑梵音,”贺燃夏突然握住她的肩膀,他的手很大,带着热乎乎的火气。
“我和你说这个不是说我和那些人一样讨厌你,相反,我很喜欢你这个人,我把你当作我的好朋友,所以,我希望你能学会保护你自己,不要再傻乎乎地做一些给自己惹麻烦的事。”
“个人英雄主义听起来很酷,但其实屁都不是,说话做事之前稍微动动脑子,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所有担心你在意你的人可以吗?”
郑梵音将他的手甩开,往后退了一步。
“我就是这样的郑梵音,浑身都是刺,学不会圆滑,让你失望了我也没有办法。”她冷冷地说。
贺燃夏烦躁地将头发薅上去。
“你能不能不要故意和我犟,这种十几岁的小女生都明白的道理你为什么不懂呢,我不是要求你变圆滑世故,我只是希望你能够保护好你自己,被人骂的滋味难道好受吗?!”
当然不好受,那些人隔着网线就像是戴了面具,在键盘上什么难听恶心的词都说得出来,比下水道的蛆都要肮脏。
郑梵音有时候甚至会想,或许她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吧,只有这样才配得上这些人对她的形容。
她神经迟钝,努力让自己忘记忽视这些东西,只要没看到就当不存在,身边的朋友也小心翼翼,不去提及那些东西。
贺燃夏是她新认识的朋友,她以为一切都是崭新的,他是通过她这个人认识她,不是通过网上的那些评价。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是她在自欺欺人而已。
“原来那些对我的评论你都知道……”
郑梵音想笑,却忍不住鼻子一酸,湿了眼眶。
“你是不是也相信那些人说的话,我就是个没有道德的烂人、我有金主、耍大牌,我还是别人的小三……这些你都相信是不是?”
“我没有!”贺燃夏立刻反驳她,“如果我相信那些东西,我为什么还要和你交心?郑梵音,我是用心交朋友,不是用眼睛,但凡我信一个字,我为什么今天要和你说这些?”
“既然不信你为什么要提呢,就装作不知道不行吗?”
贺燃夏闭眼叹气,“我不信,可是别人呢,郑梵音,你明明这么好的一个人,我不希望你被其他人误解,我就想你每天开开心心没心没肺的活着。”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怎么吵也吵不出结果。
郑梵音用手背擦了下眼睛,“我不想看萤火虫了,我要回去睡觉。”
她转身朝来时的路快步走回去。
看着她背影,贺燃夏对着夜晚的空气挥舞了一拳头,明明是想为她好,为什么表达出来却惹她生气难过呢。
郑梵音在洗手间卸妆,眼线已经被她的眼泪哭晕了。
她开着水龙头,木木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音音?”宋子盈推门探头进来,“给你,洗发水和沐浴露。”
“谢谢,”郑梵音闷闷地说,伸手去接。
“是贺燃夏特意拿过来的哦。”
郑梵音手一顿,十分有骨气地说:“我不要。”
“你俩还没和好啊?”宋子盈不理解,“我看他一晚上又是做饭又是烤肉的,这都没哄好你吗?”
“谁要他哄啊。”
“好好好,不稀罕他哄,但是洗发水和沐浴露可是用我们队工分换的,你干嘛不要啊。”
也是,是他们共同劳动的工分,又不是贺燃夏一个人的,郑梵音心安理得的接过来。
宋子盈关上洗手间的门,蹑手蹑脚走到卧室门口。
贺燃夏垂着脑袋,用额头抵在墙上。
“东西给她啦,你在干嘛呢?”
“面壁思过。”贺燃夏无奈地说。
宋子盈被他给逗笑了,“你们俩还真是欢喜冤家,你到底怎么惹她生气了。”
贺燃夏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两包零食。
“芒果干给她,牛肉干给你,帮我在她面前说说好话。”
“你小子挺上道啊!”有牛肉干吃,宋子盈心情不错,“看在零食的份上,我一定帮你美言几句。”
贺燃夏双手合十,“谢谢宋姐,宋姐大好人。”
郑梵音洗澡出来,宋子盈还没睡,趴在床上吃牛肉干。
“你哪来的零食?”郑梵音边擦头发边问道。
“你也有,”宋子盈扔了一包给她。
“芒果干!”郑梵音惊喜道:“我今天才说想吃芒果干呢,你就给我拿过来了,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哦,原来你自己说想吃芒果干啊,”难怪呢,“我才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过有别人是。”
郑梵音刚吃了半块,拿着剩下一半,反应过来:“贺燃夏拿过来的?”
“不然呢,欸,你要是不吃给我呗。”
郑梵音将剩下一半扔进嘴里,“干嘛不吃,反正是用我们工分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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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郑梵音一觉睡到天大亮,闹钟响个不停,她爬起来时脑袋昏昏的,强撑着起来化妆。
宋子盈还在睡觉,她已经基本放弃做妆发了,每天都是半素颜录节目。
郑梵音困得眼皮上下打架,抖着手画眼线,眼妆是她最后的倔强。
“咚咚咚。”
“谁啊?”
郑梵音过去开门,贺燃夏堆着一张笑脸,手里端着餐盘。
“早餐是培根荷包蛋,特意给你们送上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一觉醒来,郑梵音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她本来就心大,从来不是记仇的性子。
“谢谢。”接过餐盘,她礼貌地说。
见她要关门,贺燃夏立刻拿手挡住,“那……吃了早餐,不生气了嘛。”
郑梵音看他一眼,“嗯,不生气了。”
贺燃夏立刻绽出笑脸,勾起小指头,“拉勾,不许耍赖。”
“你幼不幼稚啊,我小学就不信这个了。”
“我不管,就要拉勾嘛。”贺燃夏撒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