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往月来,九月已至。
程莞思及此番行程皆因宴清孝心可嘉,遂提议,安稳年间,当以孝治天下。故而,可效仿古人,下至民间,授老者杖、赐老者食,七十以上,行动自如者,可于九月九日亲到宫城,与圣上同饮!
宴清当即拍手叫好,大呼实在是个治国的好办法!
程莞只笑了笑,叮嘱他安排好和她来说一声便可,到时候她会他一起,也算为他出一些力。宴清连连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几日后,圣上与太后亲下民间,上都诸家有高龄老者的,皆受其恩泽,一时传为佳话!宫宴当日,更是丝竹悠扬,其乐祥和!
以至于,太后娘娘前往别苑那日,上都街道夹道欢送,全然一派国泰民安!
……
车队连行多日,程莞抚着额轻声道:“今日,没有相随的百姓了吧?”
小蝶在一旁斟了茶,递到程莞的手中,“回主子,没有了。”
程莞轻轻呼了口气,掀帘往外看着,不知何时已入了一片山林,黄叶飘落,丝丝凉风吹入车内,“阿嚏!”,程莞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
小蝶连忙扭身关了帘,带着些嗔怪,“快关上吧。这是和姗送过来的茶,您尝尝。”
程莞轻轻点了点头,轻轻抿了口,“她母亲惯会煎茶的。果然不错!”
小蝶随即笑道,“那这一路有口福了,听说前几日出城时,胡太嫔和她兄长也说了好一会儿话,赠了好几箱茶呢。”
“哦?竟有此事?”
程莞微微惊讶,估计当时她正笑着和欢送的百姓打招呼,全然没有留意到。
“是啊。胡太嫔也是有福气的人,从前不显山露水,可在宫里有您庇佑,如今还得父兄眷顾,真好!”
小蝶不由得赞叹道。
程莞轻轻颔了颔首,又不顾小蝶目光的阻拦,掀了帘子,往外看着。
……
十月一到,天气骤然冷了起来。
程莞扶着小蝶的手徐徐下了马车,胡安安远远地从后面的马车下来,直奔而来。两人相视一笑,胡安安先行了礼,开口道:“没想到今年冷得这样早。”
说着,扯了扯颈间的毛领,程莞点了点头,也轻轻叹道:“是啊。怎么这么早?一定是哪里下雪了!”
说话间,程琦远远地策马而来,只见他利落地翻身下马,抱拳道:“回太后娘娘、胡太嫔,前面的吉城下雪了,且越下越大,恐怕得绕道了。”
“绕道?”程莞和胡安安齐齐开口。
“对。穿吉城而过,是最近的路。可如今咱们人多,且女眷的占比更大,所以,我思虑再三,恳请绕道。”程琦躬身建议道。
胡安安蹙着眉望着程莞,等着她发话。
程莞的双手叠在一起,捏了捏掌心,“绕道何处?”
程琦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堪舆图,让一旁的护卫展开,用食指指着,“恐怕,得绕道雍城。”
“只是,这雍城离钦州就比较近了,不知两位娘娘,可要去寻姜太妃处做客?”
“哦?是吗?”
程莞不由自主地反问了下,出发前,她的确看了下堪舆图,发现钦州并不在去往南城的路上,若是绕道,她有些担心一旦传到上都,会有老臣上书太后奢靡,给清儿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若是去了钦州,那会多多久?”
“大概半月时间,足矣。”
程琦肯定地说。
程莞回眸和胡安安对望了下,试探着问:“不若,咱们就去钦州?停留几日?”
胡安安连连点头,“自然是好。”
程莞颔了颔首,“那便去钦州吧。可是要从雍城穿城而过?”
程琦思索一瞬,“也可绕过,只不过,恐怕要多两三日的路程。”
“既如此,那穿城吧。这已经数日没有让大家好好歇上一番了。”
程琦含笑点了点头,他也正有此意。尤其,手下这一帮兵崽子,再不让他们喝些酒,恐怕就要造反了!
言语之间,定了行程。
程琦高呼道,“今日在驿站休整利索,明日,直奔雍城,争取一日便达其地!”
众护卫皆是一片欢呼,激情高昂!
大家都知道,每到一座城池,将军总会特令一部分人可以饮酒放松!
果然,
次日傍晚,车队便到了雍城之下。
如往常一般,程琦特令所有人换了普通装束,以上都大户人家的身份示人,这也是程莞的意思。如此一来,可避免不少宴席应酬,也能减少不少各地的银两消耗。
只是,刚进城门,正坐在马车之外的小蝶,便躬身进了马车。
“主子,您看看那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程莞疑惑地看她一眼,打帘往外望去,只见一衣着华贵之人,愣愣怔怔地在街上走着,身后跟了数名丫鬟仆人,面带焦急地劝着。旁边的行人,皆是摇头叹气,避开了去。
“你去问问,确实有几分熟悉。”程莞轻轻开口,眼神却没有离那人的身形。那人仿佛注意到有人在看着她,忽然回眸,瞪了程莞一眼。视线相撞,程莞的心头一惊,分明是……
那人却很快嘴里念念叨叨地继续往前了。
“是。”
小蝶躬身出了车门,吩咐了旁边的人去打听。不一会儿,消息便传了回来。小蝶闻言一惊,连忙上了马车,急急开口道:
“是江夫人,竟然是江夫人……”
“江夫人?江家姐妹的那个?”
程莞重复道?
“是。正是她。”小蝶擦了擦额角沁出的薄薄汗珠,咽了口茶水,匆匆道:“说是,自从宫里传出江家姐妹二人病故的消息,江夫人便魂不守舍,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江大人便让她多出门走走,不好的时候,就关在家里。今日,本来好好的,方才在那边的成衣铺子逛着逛着,忽地就神神叨叨起来了,这会儿已经在街上耽误个把时辰了,到处寻她的女儿呢。”
“竟然是她?怪不得有些眼熟呢。”
程莞轻轻叹了口气,回想着从前江氏姐妹坑害平儿的事,心间也是一痛。她闭了闭眸,“不必耽搁,寻好住处,咱们歇息一日,明日便出发。”
事不关己,何况又是仇人之母,她没有心善到那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