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莞如平常一般,起身,整理仪容,妆发,换了青翠的裙衫,缓步走出屋门。
旭日东升,照的满院亮堂堂的。不远处的宫门虽然紧锁,却依然有细细的光线穿过门缝,挤了进来,行成一条狭窄却旖旎的光路。
心里微微定了下,她略带些欢快的语气,“小蝶,起了没?”
小蝶模模糊糊的声音从房间传出,“就来。”
待她收拾完出门,却看到程莞仿若脱胎换骨般,已经在小厨房忙活起来。
看到小蝶好奇的走进来,她指了指锅中冒泡的白粥,微微一笑,“等会儿就可以吃早餐了。”
小蝶一喜,矮了矮身子,“谢谢主子。”
程莞又指着被她收拾出来的面粉、白糖等等,叹了口气道:“清儿想来已经醒了,不知道会不会嘴馋。等会我做一些点心,你去托门口的看守之人,转送到玉心殿试试。”
小蝶乖巧的点头,“没问题。”
只是,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般顺利。
门口的人,几次看到陛下从朝华殿经过而目不斜视,故而判定程莞早已失了圣心,所以,这转送点心一事,他们看都不看,满口回绝。
小蝶气鼓鼓地回来同程莞说的时候,程莞只淡淡一笑。
“无妨,等几日也可。”
说着,翻着发黄的一卷书,仔细看了起来。
这书还是前几日韩远山特意留下的,他说,清儿即便余毒已清,日常护理也要小心为上,多分辨一些食物相克之道,总是好的。
或许,当今的陛下越发的冷硬无情,可是,清儿,是她的儿子,已经到了懂事的年龄,要不了多久,想必就会主动来朝华殿的。
还有,太后,她是最看不得清儿哭的。
毕竟,从小到大,只要一有空闲,她就带清儿去长秋宫让其享天伦之乐。
所以,程莞全然不担心,这禁足能持续多久,因为,压根不会持续太久。
况且,凭着和姜玉颍的交往,她知道,此番姜父所为,她大抵是不知情的。所以,她会一如往常地善待几个孩子。
这么想着,程莞便不再郁结。
事情既然发生了,那便一步步来。
首先,便是那个皇后之位!
……
除夕之夜很快来临,宴凌云先是在前殿和众臣庆贺之后,又辗转来了后殿。
只是,颇为乖顺的宴清,看到他后,却忽然掷了杯子,“父皇说话不算话,父皇说,除夕便能和母妃团聚,可是,这已经过半了,还没有看到母妃的影子。”
说着,更是将桌上的桩桩件件尽数扫落在地。
宴凌云面色一凝,低喝道:“放肆!”
宴清被嗤了一声,更是委屈,面色瞬间憋涨得红彤彤的。见众人皆面带指责之意,他直接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席间一时安静无比,柳珺瑶主动走出席位,盈盈一拜,娇声道:“陛下,莫要同孩子置气。妾近来苦练长袖舞,望陛下鉴赏。”
听到柳珺瑶这娇滴滴的声音,宴凌云觉得骨头都要酥了,方才被宴清带起的坏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映着柔情的曲调,柳珺瑶的身姿婀娜,纤足微移,玉袖轻挥,宛若仙子。
看在宴凌云的眼里,更是美妙不可方物!
当下便打定主意,宿在流云轩。
事实上,这段时间,他的心里十分焦躁。
清儿三番五次哭哭啼啼,要回朝华殿找母妃。连母后都扛不住清儿的眼泪,几次劝说他解了程莞的禁足。
只是,许是他惩戒重了,他两次在夜间亲进朝华殿,程莞都是借口不适,不肯相见。
第二次时,他强行进了内殿,却见程莞消瘦的厉害,双手抱膝,看见他进去,仿佛毫不意外,也无欣喜,开口便问:“程文的死因,查到了吗?”
宴凌云一时语结,愣了一下,坚持着之前的说辞,“忠勇将军是为国捐躯。”
话音刚落,却见程莞定定的望着他,那样明亮,却似带有几丝讥讽,“是吗?”
说着,故意咳嗽了几下,“妾身体有恙,不留陛下了。”
宴凌云听着她冷冷的声音,瞬间觉得她是不是知道了所有,猜测间,程莞又开口道:“陛下,妾能不能去南城看看他?也去他流过血的地方看一看,他就那么死了,连个尸体都没有回来。他会孤单吧?”
宴凌云立刻止步,“好,开年后,孤正有意出巡,到时候,你同孤一起。”
程莞缓缓起身,行了个大礼,“提前祝陛下,新年胜旧年!”
宴凌云略略颔首,抬脚出了殿门。
……
柳珺瑶一曲舞毕,胡安安在兰草的搀扶下,款款行礼。
这几个月,胡安安几乎日日闭门谢客,说是染了风寒。今日方一出席,众人皆以为看错了。整个人的面色灰扑扑的,毫无血色,星星点点的斑点在眼尾弥漫,虽被施了厚重的脂粉,却依然可见。
姜玉颍率先挑眉问道:“胡贵人这是怎么了?哪个不中用的太医看的?竟然把人看成了这副鬼样子?”
说着,向四周扫了一眼,席后候着的几位太医,立刻低下头去。
胡安安却福了福身子,右手覆盖在小腹之上,“谢真妃娘娘关心。”
说完,转头朝着宴凌云道:“陛下,妾已有孕三月,以此献礼,愿陛下在新的一年如如意意!”
宴凌云闻言,瞬间大喜,连说了好几声:“好,好,好!”
刚刚坐定的柳珺瑶,面色微微一变,单手抚了下小腹,随着众人一起举杯,祝贺宴凌云将要再得麟儿。
江贵人的嘴里塞满果子,含混不清地说:“姐姐瞒得好紧,妹妹也住在锦绣轩,竟不知道分毫。”
胡安安面露歉意,轻声道:“一开始,以为是风寒之症,便一直这么吃药治疗的;也是前几日,忽地开始干呕,这才往有孕上想,妹妹见谅。”
江贵人却饮了口酒说,“无妨无妨,妹妹就是也特别喜欢小孩子,以后咱们同住一个宫院,我就有的玩了。”
胡安安浅浅的笑着。
姜玉颍瞟了她一眼,夹了一筷藕丝,“胡贵人得了皇子,自然是要分院别住的。”
江贵人闻言,愣了一下,对着宴凌云道:“真的吗?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