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冷心冷情的夫君,谢珠玑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伤得透透的。
谢珠玑当然也意识到了,父王薨,先帝驾崩后,她这个郡主已没什么用了。
“我知道新帝不会包庇我纵容我,我甚至连一个新贵家的小姐都不如了。以后,谁都可以嘲讽我羞辱我了,我这个郡主就是摆设了。”
说着说着,谢珠玑又抽噎起来了。
华拂风语气淡漠:“能明白这个道理,说明这顿打挨的也是值了。”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谢珠玑有一瞬间的心灰意冷。
她挨了这么重的打,他不安慰,还说风凉话。
眼前有些模糊,是泪湿了眼。
“所以,你是不是也想借此机会休了我,你是不是觉得没有了我,你以后可以娶到更好的了。”
他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她。
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了,一双杏眼都红肿了。
这么久了,也是第一次看她哭,梨花带雨的,哭得他有些心烦。
华拂风坐了一会儿后站起来走了。
他去了梧桐院,和家人一起用了个晚膳。
陈瑶看了看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母子了,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低落,便问他:“郡主可还好?”
“一时半会自然是好不了。”
身心灵都受打击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陈瑶道:“相信这事之后,她会成长起来,不会再鲁莽行事了。”
华拂风颔首:“但愿吧!”
花容道:“心疼恶人会变得很不幸,你们不要太善良了,现在都是她的报应。”
他当初也被郡主嫂嫂找人打过,这事他自然是怀恨在心。
余笙闷头扒饭,不发表看法。
等用过饭,华拂风就走了,母亲陈瑶追出院外,唤住他。
没有了旁人,她也就直言:“你对锦锦是个什么心思?”
“没什么心思,母亲不要多虑。”
陈瑶放下心来,道:“你现在还在孝期,不论什么事也得等孝期过后再说。”
“儿子明白。”
和母亲说完话,拂风离去。
在前往拂月阁的路上,就见余笙在前面的路口等着他。
“大哥哥。”她伸出小手,手心里是一个小瓶子。
“这个药你就拿给郡主嫂嫂用吧,让她快点好起来吧,这个是内服,这个上外服。”
因为花容哥哥不喜欢郡主嫂嫂,余笙也只能偷偷摸摸的来送药了。
华拂风接了她的药说:“好。”
拿着余笙给的药,他回到了拂月阁,来到了寝屋,奴婢流苏和青黛正伺候在旁边,哄着她,让她吃一口药。
她赌气着不肯吃,虚弱又委屈的说:“我不吃,我也不喝,疼死我算了,反正也没有人心疼我了。”
奴婢心疼自家主子,青黛抹着眼泪说:“郡主,奴婢心疼您,奴婢心疼您,您就吃一口饭吧,您都一天不吃不喝了,身上又带着伤,这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流苏也哭道:“是啊郡主,奴婢也心疼您,奴婢恨不能替您受这份罪。”
主仆在一起哭。
华拂风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走进去道:“都下去。”
青黛和流苏忙起了身,退了下去。
华拂风倒了温水:“余笙让我带给你带了药,有内服和外服。”
趴在床上的谢珠玑还含着眼泪,听这话喃喃道:“公主还是心疼我的。”
华拂风把水和药丸递到她跟前,“吃了。”
看到递到面前的水和药,她把脸扭了过去,闷声道:“我不吃,先让我疼着吧,疼一疼长记性。”
华拂风直接把药丸塞她嘴里了。
药丸是甜的。
突然被强塞的药丸让她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只能默默的含着了。
华拂风看了看她,见她没有吐出来的意思便放了水杯,掀开她的锦被。
“你干什么?”感觉到身上的锦被给掀开了,她忙回头看了看,面红耳赤。
“上药。”他言简意赅。
谢珠玑:“……”
从宫里被送回来后,奴婢就给她上了一回药了。
为了便于上药,她里面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红兜兜。
薄被掀开,所有的风光都一览无余。
谢珠玑顿时慌了,声音里又含了哭意,因为嘴里还含着药丸,口齿不清的道:“你走,你快走,窝不要你上药。”
她现在的样子并不好看,哪敢让他看见。
华拂风没理会她的诉求,道:“昨天还求着我碰碰,今天就不允了?你想如何就如何?这次可由不得你了。”
谢珠玑趴在榻上顿时没了脾气。
昨天,是她没羞没臊的把自己送到他手里,让他碰碰。
让他亲亲。
昨天的她还是美好的,今天的她,自个都不忍直视。
她怕华拂风看了后更嫌弃。
想到昨晚的事情,她把脸埋在了臂弯里,不能直视自己,也不能直视他了。
明明只是在为她涂药,她却感觉身上像着了火,触碰过的地方都麻麻的。
谢珠玑内心五味陈杂,之前还觉得被他伤得透透的,还不如疼死算了,现在他又要帮她涂药,让她晕乎乎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不自信的问:“你不嫌难看吗?”
“确实挺难看的。”
他向来知道如何杀人诛心。
伤痕交错,落在她雪白的背上,触目惊心。
谢珠玑又抽噎起来。
这辈子的眼泪全交代在今天了。
长这么大,都没谁敢让她这么哭过。
流苏这时匆匆进来禀报说南王爷来了。
华拂风道:“请他进来。”
涂完药,他重新给谢珠玑拉上锦被。
过了一会儿,南王谢尧被带到了这边,冲华拂风道:“母妃听说妹妹受了罚,心里很挂念,非让我送些药过来。”
他把提来的药放下来,冲里面喊了声:“谢珠玑,没死吧?”
谢珠玑:“还有一口气。”
华拂风:“进去看吧。”
他来不就是为此么。
“行,我与她唠两句。”
谢尧也就进去了。
来到榻边看了看趴在那里露着脑袋的妹妹,瞧这眼睛都哭红哭肿了,他冷笑一声道:“出息,多大点的事,哭得这么难看。”
谢珠玑:“……”
“打你二十板子试试看。”
“还能和我犟嘴,看来死不了了。母妃让我给你带了一堆药,你看着用吧。”
“神明在我家,你让母妃不用担心我。”
“神明住你家也保不住你挨打,谢珠玑,母妃让我交代你一声,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后也该把性子收一收了。”
“夹起尾巴做人,就不是我谢珠玑的性子。”
“这叫审时度势,你要是还这么任性,哪天被打死了也不冤。”
“你根本不是来关心我的,你就是存心想要把我活活气死的。”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话带到了,你好好思量。”
看着离开的哥哥,谢珠玑有些恍惚。
踏入官场的哥哥好像变了,变得不像从前的哥哥了。
纨绔气息从的身上褪去,在他身上多了一份成熟稳重。
这厢,从寝屋出来的谢尧来到客堂。
华拂风坐在这儿喝茶。
他坐了下来道:“谢珠玑挨打是真该打。不过,由此也看得出来,那位是真不给镇国公主面子,高处不胜寒啊!还是要多给公主加件衣裳保暖!”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余笙年幼尚且不懂,华拂风不会不懂。
看似惩戒了郡主,实则也敲打了镇国公主。
华拂风面上不见波澜,“看样子你在工部干得不错。”
“整天和一帮老头子共事,也没什么好的,瞧瞧,我都快变憔悴了,我是真后悔听了你的话。”
“你要真觉得没意思,明天就可以不去。”
谢尧摇头笑:“你这算不算是马后炮。”
华拂风冷笑一声。
两人闲聊了几句,谢尧也就回去了。
华拂风想了想,起身就又去了寝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