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章 白家弃徒
娄博杰像触电般从床上弹起,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额头、鼻尖和后背都被一层细密的汗珠覆盖,湿漉漉的衬衫紧紧贴在他的背上,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他的双眼瞪得浑圆,眼球像是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一样,瞳孔在剧烈收缩和扩张之间来回切换,就像一个刚从深海中浮出水面的人,正拼命地呼吸着空气,以缓解窒息的痛苦。
房间里的灯光异常刺眼,娄博杰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遮挡一下,却突然感觉到手腕处传来一阵刺痛。他定睛一看,只见自己的手腕上竟然扎着三根银针,针尾还在微微颤动着,仿佛有生命一般。
“别乱动!”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紧接着一只枯瘦的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按住了他的肩膀。娄博杰扭头看去,只见白家齐正一脸严肃地盯着他,那对深陷的眼窝中射出两道冷冽的目光。
白家齐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搭在娄博杰的脉门上,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花白的胡子也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抖动着。过了好一会儿,白家齐才缓缓松开手,转头看向站在床边的娄平,沉声道:“脉象紊乱,但已经逐渐平稳下来了,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娄平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焦躁,他瞪大眼睛,对着白家齐吼道:“什么叫暂时没事了?白老头,你当年可是号称‘鬼手神医’啊!现在连个幻术后遗症都看不明白吗?”
“放屁!”白家齐怒不可遏,他的胡子因为愤怒而翘了起来,仿佛要脱离他的脸庞一般。他从药箱里抓起一把艾草,狠狠地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以此来发泄他的不满。
“你们赌帮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我正经医家怎么会清楚?”白家齐的声音震耳欲聋,充满了对赌帮的不屑和鄙夷。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似乎想要用眼神将他们刺穿。
然而,房间角落里的聂万龙却突然轻轻咳嗽了一声。这声咳嗽虽然轻微,但却如同平静湖面上投入的一颗石子,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聂万龙,这位曾经的“赌圣”,此刻正缓缓地从角落里走出来。他的步伐稳健而有力,每一步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透露出一种久经沙场的老练和精明。
当聂万龙走到床前时,他停下了脚步,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枚古旧的铜钱。这枚铜钱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的纹路已经模糊不清,但它却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古朴气息。
聂万龙将铜钱举在娄博杰的眼前,然后缓缓地晃动着。铜钱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它所经历过的岁月沧桑。
“阿杰,看着这个。告诉我,你在幻境里到底看到了什么?”聂万龙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娄博杰用力地掐了掐眉心,试图让自己从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随着他的动作,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想起了赌王大赛决赛那天,那个看似是李颖儿的人,实际上却是李允儿,她和娄博杰在赌桌上对赌。当时,李颖儿身上若隐若现的檀香味让娄博杰感到有些奇怪,但他并没有过多地在意。
还有,在和李吉隆的赌局上,李允儿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眸,那眼神中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这些细节在当时都被夺冠的喜悦所掩盖,现在回想起来,却处处都透着诡异。
“不是简单的双子幻术……”娄博杰的声音异常沙哑,仿佛被什么东西撕扯过一般,“从半决赛开始,每次和李家的李允儿交手,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层薄纱笼罩在我眼前,让我看不清楚她的真实动作。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他们就在对我施展幻术了。”
他抬起微微发抖的手,在空中比划着,试图向众人解释清楚那种幻术的诡异之处,“李吉隆总在强调他有个杀手锏,但又从不让施展出来。这种刻意营造的悬念,就像在我的意识里埋下了一颗种子,让我对这个所谓的杀手锏充满了好奇和恐惧。”
娄平突然转身,走到书柜前,伸手在暗格处摸索了一阵,然后取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他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只见书页间簌簌落下几张老照片。其中一张照片上,年轻时的赌帮四杰正站在澳门大三巴牌坊前,每个人都面带微笑,意气风发。然而,娄平的目光却被张鼎天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古怪吊坠吸引住了。
“双子幻术最早记载在明代的《千门秘典》里,”娄平用他那苍老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仿佛能透过照片触摸到当年的时光,“这种幻术需要以‘阴阳双生器’为媒介,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而张老四当年,就对这个东西痴迷不已……”
话未说完,老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白家齐见状,急忙上前一步,伸手在娄平的后背连拍三下,同时将三根银针迅速刺入他的穴位。
聂万龙毫无征兆地突然出手,如同闪电一般迅速,让人猝不及防。他紧紧抓住娄博杰的左手,猛地一扯,将娄博杰的袖子一直撸到肘部。
在娄博杰的肘窝处,一个淡紫色的奇异纹路若隐若现,仿佛隐藏在皮肤之下。这个纹路的形状异常奇特,酷似两条首尾相衔的游鱼,它们在肘窝处游动,仿佛随时都可能跃出皮肤。
聂万龙看到这个纹路,倒吸一口冷气,失声喊道:“隐门!”他的声音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白家齐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苍白,他显然也认出了这个纹路所代表的意义。他急忙从药箱的底层翻出一个紫檀木盒,打开后,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十二根造型诡异的金针。每根金针的针尾都雕刻着不同的生肖图案,这些图案栩栩如生,仿佛具有生命一般。
白家齐的声音有些发紧,他说道:“现在只能试试‘十二元辰针’了,但是这需要有人能够潜入阿杰的深层意识……”他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娄平与白家齐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交汇,其中包含着复杂的情绪。白家齐显然有些不情愿,但最终还是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名片上用金线绣着“柳三变”三个小字,这三个字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黯淡。
聂万龙看到这张名片,眉毛一挑,露出一丝怀疑的神色,说道:“那个神棍?就是二十年前被赶出医门的那个催眠大师?”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柳三变的不信任。
白家齐面色阴沉地冷哼一声,似乎对娄博杰的决定并不满意,但他并没有继续劝阻,只是沉默地看着娄博杰。
娄博杰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二爷叔,我知道您担心什么,但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这小子的意志力超乎想象,如果不采取一些极端手段,恐怕很难让他屈服。”
白家齐眉头微皱,反驳道:“可是让柳三变进入你的意识,就等于把我们赌帮的所有秘密都暴露给他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他知道了我们的底细,后果不堪设想。”
娄博杰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透露出一种赌徒特有的疯狂和决绝。他抬手擦掉额头的冷汗,眼神坚定地看着白家齐,说道:“二爷叔,您别忘了,我们赌徒最擅长的,不就是把底牌变成诱饵吗?”
他指了指自己肘窝处的鱼形纹路,继续说道:“既然他们要玩,那我们就陪他们玩到底。我相信,只要我们巧妙布局,不仅可以让柳三变为我们所用,还能给这个‘隐门’来个措手不及。”
娄博杰盯着掌心里那枚诡异的“全幺骰子”,手指轻轻摩挲着骰子表面凹凸不平的刻痕。骰子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血玉般的光泽,那六个鲜红的圆点,宛如六只窥视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柳三变的“入梦阁”位于澳门老城区的一个偏僻角落,那里的街道狭窄而曲折,两旁的建筑古旧而破败,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了一般。白家齐一脸不情愿地报出了这个地址,仿佛这个地方有着什么让他忌惮的东西。
他从药箱的夹层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支密封的玻璃管,里面浸泡着三片泛青的柳叶,那柳叶在玻璃管中显得有些诡异,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白家齐将玻璃管递给娄博杰,叮嘱道:“见到他时,把这个给他看。”
此时,暴雨正猛烈地敲打着加长轿车的车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娄博杰透过模糊的车窗,望着窗外那被雨幕笼罩的霓虹灯光,心中涌起一种说不出的不安。突然,他的肘窝处传来一阵刺痛,那是他身上鱼形纹路的位置,每当他遇到危险或者异常情况时,这个纹路就会发出警告。
坐在副驾驶的聂万龙似乎察觉到了娄博杰的异样,他从座位上拿起一个半杯琥珀色的液体,递给娄博杰,说道:“这是三十年陈的虎骨酒,能暂时压制幻术发作。”娄博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那浓烈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阵灼热的感觉。
车子在一条狭窄的巷口前缓缓停下,巷口上方悬挂着一盏残破的红灯笼,灯罩上用墨汁淋漓地写着“庄周梦蝶”四个字,那字仿佛在雨中颤抖着,透露出一种诡异的气息。娄平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静静地站在雨幕中,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模糊,只有伞骨上暗藏的三十六枚铜钱,在雷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
娄博杰推开车门,走进雨幕中。娄平迎上来,将黑伞递给娄博杰,然后低声说道:“记住,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别碰他的茶。”老人枯瘦的手指按在娄博杰的肩头,似乎想要传递某种力量给他。
在巷子的尽头,矗立着一栋略显歪斜的三层小楼。这栋楼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墙壁上的涂料已经剥落,露出了斑驳的砖石。二楼的窗口处,垂挂着一张泛黄的宣纸,上面用鲜艳的朱砂画着一个巨大的太极图,给这栋破旧的小楼增添了一丝神秘的气息。
娄博杰小心翼翼地踏上那吱吱呀呀作响的楼梯,每一步都能感觉到楼梯在微微晃动。正当他走到一半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他抬头望去,只见九枚铜铃用红线悬挂在门楣上,每只铃铛的表面都刻着不同的表情,或喜或怒,或哀或乐,仿佛这些铃铛都有着自己的生命一般。
就在娄博杰凝视着这些铃铛时,门突然自动打开了,一股奇异的檀香从室内飘散出来。他迈步走进房间,环顾四周,发现四面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怀表,这些怀表大小不一,款式各异,有些已经很旧了,有些则还崭新如初。
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黄花梨棋桌,一位身穿月白长衫的男人正背对门口,静静地站在桌前。他的动作优雅而娴熟,正将一朵干枯的兰花放入茶壶中。当男人转身时,他身上的怀表链子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叮当声。
“二十年不见,白师兄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啊。”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娄博杰定睛看去,只见这个男人的脸如同被一层雾气所笼罩,让人难以看清他的五官特征。然而,他左耳垂上的三枚银环却格外引人注目,每只银环上都缀着一粒芝麻大小的黑珍珠,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娄博杰刚刚将手伸进兜里,准备掏出那根玻璃管,就在这时,柳三变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手!只见他手臂一挥,一张扑克牌如闪电般疾驰而出,直直地朝着娄博杰飞去。
这张纸牌速度极快,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带着凌厉的劲风,擦着娄博杰的耳际呼啸而过。娄博杰甚至能够感觉到那股劲风刮过脸颊时带来的刺痛感。
纸牌最终狠狠地钉在了门框上,深深地嵌入其中,只露出一小截纸牌的边缘。而原本被娄博杰握在手中的玻璃管,也在这一瞬间被纸牌击中,同样牢牢地钉在了门框上,动弹不得。
“赌帮的小少爷,”柳三变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你知道催眠术最怕什么吗?”
随着他的话语,他耳垂上的银环轻轻晃动着,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仿佛在嘲笑着娄博杰的不自量力。
就在这时,棋桌上的茶壶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突然沸腾了起来。壶嘴中不断地冒出滚烫的水汽,这些水汽在空中迅速凝结,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娄博杰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他的目光被那团水汽吸引住,无法移开。而更让他震惊的是,在那团水汽中,竟然浮现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李吉隆!
李吉隆的脸在水汽中若隐若现,他的表情扭曲而狰狞,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娄博杰的心跳陡然加速,他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
“最怕遇到比我更疯的疯子。”柳三变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手指如同弹奏钢琴一般,优雅地拂过那十二枚倒扣在桌上的茶杯。
每一个茶杯都在他的触碰下发出轻微的“叮”的一声,仿佛是被唤醒的精灵。而随着这声音,娄博杰肘窝处的纹路突然像是被火烤过一样,变得滚烫无比。
娄博杰吃痛地皱起眉头,他想要移开视线,却发现自己的目光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完全无法从那些旋转的银环上挪开。
而此时,他掌心的骰子也不知何时变得异常滚烫,仿佛要将他的手掌灼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