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洋洋洒洒,虽篇幅冗长,核心只有一个:他随时待命,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康成选定进攻地点。
康成的嘴角抽搐,尽管明知刘大壮并无轻视之意,心中仍感到一丝微妙的冒犯。这场战役出乎意料地紧迫,康成最初选择挑衅锦城,是基于地理位置、军力分布等多方面因素,再加上刘大壮精心设下的埋伏和盐城的距离,经过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策。
当一小队突袭部队刚出发,康成突然站起,脸上洋溢着激动,高声道:“就是这里,让锦城的军队按照王爷规划的路线行动,不可干扰其他小城,出发!”
话音未落,士兵们纷纷激动地挥舞武器,战斗的号角即将吹响。秦军的推进速度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康成眯起眼睛,这速度显得异常,即便是急行军,他的部队此刻也应该刚刚抵达锦城附近。
更何况,为了不引起其余三城的警觉,康成还特意命令全军放缓行进速度。副将挠了挠头,疑惑问道:“会不会有误,或许锦城已经准备行动了?”
毕竟爆炸声如此巨大,虽然王爷布置周密,但万一锦城生疑呢?或者他们正趁此机会抢夺战功,这种事情在大魏并非首次发生。只是得益于老镇北王的严明军纪,北方一直未出现此类尴尬状况。
然而副将毕竟知情,此刻直言不讳,康成沉默片刻,坚定地摇头:“绝不可能,他们避无可避。”
副将闻言猛然醒悟,没错,他们在这里的任务是什么?本是要阻挡另一座城池的援军,防止攻打邯城的计划受阻。那么,刚才的先头部队必然已与锦城军队相遇。副将倒吸一口冷气,惊讶道:“我们的部队不会已经被包围了吧?”
眼前紧跟其后的庞大黑影,像无尽的夜色,看不到边际……
他们派出的部队以扰乱敌人为目标,数量悬殊,在对手严密戒备下,遭受重创并非天方夜谭。康成也曾预想过这种最糟糕的情形,但他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若真遇险,他们必然设法传递讯息。”
而非此刻的沉寂。启程前,康成还特意赐予了他们几枚魔法烟雾弹,当时并未深思其意。
这些烟雾弹本用于扰敌时制造更大的混乱,若遭敌军紧追不舍,也可迅速拉远距离,寻觅逃脱良机。
然而此时,康成一直留心,未闻任何爆裂之声。副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觉得康成的分析有理。
若真是无法脱身,镇北军必定设法通知同僚,这是他们的传统习惯。
副将眼神开始转动,找不出一丝理由,而康成则微微一笑,露出笃定之色。
他肯定地宣称:“那么只剩一个解释,这些人并非来自锦城,而是连城的战士。”
副将闻言一惊,险些脱口追问原因,接着他回忆起地图,立刻悟出了实情。
康成将军的推测无误,秦军的旗帜加上派出挑衅的部队,使他们错误地认定了这是锦城的军队。
实则这些人未曾透露身份,至于为何非另两座城池,仍是地理位置使然。
根据对自家部队行进速度的估算,不论来自哪座城池,途中皆会察觉异常。
副将苦笑反问:“那如今该如何应对?想必不久后,锦城的援军就会赶到。”
康成在开口之前已规划好战略,他招手示意亲信们聚拢过来,低声道:“既然巧合凑在一起,何不大干一场?你们怕吗?”
他不过随口一问,众人皆摇头,他们本就是以敢死队的身份前来。
连死都不惧,又怎会害怕战斗?
副将拍着胸脯保证:“将军发令吧,我们该如何行动?”
康成眯起眼,寒声道:“你们两人留下,佯装败退,从侧面绕行,务必清理战场,等待他们将锦城的军队引入。”
他在地图上一点,笑道:“就在这里,刘大壮此人真如王爷所说,是福将。预先准备了四个伏击点,难道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疏漏?”
康成不过是戏言,其他将领闻言也纷纷笑了起来。副将略显忧虑地劝道:“留守的部队过多,而且是不必要的。
仍是那些诱敌的兵士,一旦会合,数量或将超过将军统率的大军。”
他并非过于忧虑,锦城的守军数目远不及突然出现的连城军队,不应如此。
他们并非要拼死决战,只是引诱敌人周旋。
康成不知为何,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沉默片刻,最终决定在大战之际,不再提及这不吉利的话题...
秦军的铁骑踏破了幻境的宁静。
康成统领的部众众多,但这相对于牵动整个绮罗城的战争来说,已是折半之数。此刻分散,失去先锋部队的支援,力量显得捉襟见肘。康成眼神闪烁,咬紧牙关,吐出了一个地名。
并非最偏远的道路,却是将人马迅速撤离幻邯城的捷径。
副将心绪忐忑,不安地建议:“还是选近处吧,我们的兵力薄弱,一旦陷入包围,恐怕难以脱困。”
他早已精密计算过,觉得康成的决定太过冒险,与之前背水一战的决心截然不同。那时他们的使命是拖住四座城池的增援,不能让大军受挫。但现在,目标变了。
他们的任务是引领兵马前往盐泽,落入刘大壮的埋伏之中,一旦失败,所有预备都将付诸东流。那时,无论大将军有何计划,都不会再对他们寄予厚望,他们的希望将变得毫无价值。
一旁的偏将听到,附和道:“的确,即便顾虑真正的绮罗城军,我们也只需避开最近的路径。”
他们的人马远不及留守的多。康成沉默了片刻,他并非没有考虑到风险,只是……
康成面色一沉,坚定地下令:“毋需多言,如今时间已不在我们掌控之中。若对方心意已变,或两城联合作动是早有预谋,旨在直指幻邯城,我们该如何应对?”
康成的话语让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从未设想这样的可能性。若真如此,他们的行踪已暴露,再也没有力量阻挡秦军与幻邯城的接触。
北境军团危在旦夕,将领们的神情变得凝重,无人再提出异议,也不敢反对。命令迅速传达,康成的队伍加速前行,尾随的秦军望而生疑。
斥候疾驰回报:“大将军,北境军团撤离了,我们还要继续追赶吗?再走下去,距离盐泽就遥不可及了。”
康成的猜测没错,追来的正是连城的部队。太守虽精心策划,却仍出现了疏漏……
他们的斥候在日前揭示了这支神秘部队的存在,不是康成他们掩藏得巧妙,而是数量庞大的队伍根本无法彻底隐形。
北方戍卫军虽跋山涉水而来,对这片异域的地形与掌控力皆逊色于秦军,然而四个城池的领主都被陈平精心编织的幻术信函所欺骗。
信中除了引导炸药陷阱直指秦明的诡计外,还巧妙地暗示,北方戍卫军的密探能力超群。
绝不能让他们察觉到秦明的真实目的,否则他们必定未及进城便已遁逃,或者派遣无关紧要的士兵试探。
四位郡守皆瞠目结舌,无人敢进一步探寻,谁能承受得起放任北方王逃脱的罪责?
真正的侦查行动,是在郡守等待许久,仍未收到秦明的胜利消息后才隐约感到不妙。但邯城已失陷,他又能如何?带着这点兵力,去向北方王献上败绩的祭品吗?
未与其他城池协商,郡守与戍卫军统帅便决意按原定计划出征。
罪孽深重,秦明已逝,还有谁能承受这份责罚?他们会说什么?说是被一封虚构的密信所误导?
郡守不认为帝王会接受这样的解释,想要保全性命,摆脱这场危机,唯有立下战功以赎罪。
于是,他们来了!
斥候归来之际,副将已展开魔法地图,将军仔细研读,随后低沉道:“路线虽有所偏离,但也使我们远离了邯城的威胁。恐怕我们的意图已被对方误解,大人,此刻正是绝佳的契机。盐城的情况尚不明朗,但先消灭这支队伍,我们就掌握了不败的主动。
况且,末将已研究过,此地亦通向盐城,距离相差无几,且地处荒僻。
此前一直被忽视,料想也不会有大军驻扎,到时候或许能比预期更快抵达。”
戍卫军统帅的话语虽含蓄,但众人已心领神会,这是关乎存亡的政治决策。
康成的部队人数众多,是北方王阻挡援军的屏障,一旦与之交战,他们便可上报已洞察北方军的意图。
并立即发兵驰援,不是他们不尽全力,实在是秦明无力,竟连一日都无法守住城池。
将罪责推至死者身上,即便帝王察觉他们出兵时机不当,也只能默认,若他们真能吞并康成的部队。
秦军帝王必会大加赞赏,因为他需要给秦军树立信心,北方军并非无敌。
邯城的败局全归咎于秦明,郡守的眼眸微微眯起,无论怎样战斗,他们都无所畏惧。
一切都是利益驱使,还需抉择吗?这就是阳谋,他郑重点头,高声下令:“传令全军,紧咬住那支队伍,给我追击,彻底歼灭他们。”
郡守与戍卫军统帅同时下达了死命令,城内的士兵毫无疑虑,连斥候都被召回。
还有什么值得犹豫,直接追击便是。
盐城的方向。
刘大壮与陈家军的勇士们眼巴巴地等待,恨不得立刻冲锋陷阵... ...
然而,不行,他们都蛰伏在宏伟的要塞中,精心策划了四处隐蔽的伏击点。
并非纯属巧合,毕竟那片土地仍有四个城堡屹立,刘大壮意在令那些敌人胆寒。
当然,他内心深处潜藏着一丝狂妄的幻想,连副将都没有告知,因为就连他自己都认为这近乎不可能。
无人离队,地图已被反复研读无数次,如今只需提及任何一个标记,众人皆能如数家珍。
他们无需思考,跃马出门即可直奔目标,此刻,一个编码悄然在耳畔响起。
刘大壮瞬间弹起,紧随其后,众人纷纷激动不已,一位副将迅速掀开了帷幕。
不容斥候有任何反应,便将其拽入,急切地追问:“快讲,秦军是否已至?”
来了多少兵马,源自哪个城堡的动静,康成将军安好否,两军损失状况,甚至行进的路径选择。
这些关键情报,副将并未过问,他只想得知秦军的出现位置。
刘大壮并未阻止,只是话语稍显迟疑,要知道以往这样的冲动之举,总是由他来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