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所言非虚,此时王府之内确是鸡犬不宁。
何伯身为外人,且是一名男子,却出现在了世子妃的院落担当守门之职……
王府侍卫们思虑再三,无人敢直言此事,最终请出王老三出面处理。
“莫不是世子殿下失心疯了?”王老三无奈之下,也猜不出陈平此举有何深意。
只得硬着头皮通报,然而此时魏十八恰好正在王妃的院落研习仙术缝合秘技,耳闻此讯,顿时心神不宁。
“这是世子殿下的安排?哎哟……”惊惶之间,魏十八的手指不慎被针扎破。
她赶忙低头吮吸伤口,脑中疾速转动:陈平为何会让何伯回到王府?即便是出于对先镇北王的敬重,或者担心何伯的安危,也可以将其安置在别处,为何偏偏让他守护此院?莫非是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世子殿下回来了吗?”
王老三摇摇头:“未曾,据说陈家军修炼营地有急务。”
王妃一听,拍案而起:“荒唐!既然有事务忙碌,将人带回府内也就罢了。那里那么多弟子弟子在旁协助,哪里用得着他亲自安排?传令下去,那个何伯……叫什么名字来着?”
“何伯。”
“何伯乃是我先祖镇北王的亲信随从,世子殿下怜其孤独无依,故接回府中颐养天年,现在立刻带他过来,让我亲自相见。”
镇北王妃深知何伯来历绝不平凡,但她并未将此事与世子妃扯上关系,只当陈平是为了让她少费心思,才假借十八公主之名作为掩饰。心中不禁又感动又有些生气,自家儿子即将成婚,却还这般行事无定,若此事传出,岂非笑话一场?
何伯旋即被带到面前,依次向王妃与世子妃行过礼。魏十八迅速瞥了他一眼,此人居然还能笑得如此从容,显然是早有预谋。她随即低下头,凝神专注地继续研究手中的绣花头巾。
“阁下可是出自镇北军?”王妃语气温和却又不失探寻之意,眼前的何伯仙风道骨,让人不由得猜测他可能是隐居的高人。
“正是。”
“敢问阁下何时加入镇北军修炼营地?”
何伯毫不犹豫地如实作答,但在谈及何时离开镇北军营时,他却稍显犹豫。
见到何伯这副神情,王妃苦笑着叹了一口气:“先生不便回答,莫非是因为曾经多次进出军营?”
仅凭对方那一身非凡的气质以及陈平对其与众不同的态度,王妃应该有所察觉,然而此刻她只能揣测其中原委……
王妃心中已有揣测,满含期盼地看着何老,手中的丝帕在指尖纠结缠绕数圈。
何老并未直接回应,而是躬身深深一礼,以示敬意。
王妃轻轻阖上双目:“罢了,我也略感疲倦,既是先镇北王的旧友,也算得上是我儿与十八公主的尊长,十八,你便代我好好接待他吧。”
这般尊贵的身份,来到府邸自然有其深意。如今陈平与十八公主正筹备婚礼,的确没有哪个地方比这里更适合交谈。
嬷嬷在一旁搀扶着王妃回房休息,而十八公主这才领着何老走进了自己的庭院。
待侍从们纷纷退出,魏十八这才落座主位,怒气冲冲地瞪着何老,眼角微微泛红,难得流露出几分稚嫩之态。
何老见状无奈摇头,也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桌上的白玉糕点上,正欲伸手取食,却被魏十八轻轻拍开。
“公主殿下,此刻已近午时,老人家经不起饥饿,不妨让我先垫垫肚子,之后您再询问可好?”何老说道。
魏十八将白玉糕挪至一旁,又推过两盘点心到何老面前。
“何老前辈此番前来王府,所为何事?”
何老口中嚼着点心,叹了口气:“公主长大了,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了,我这个故人自然要来看望一看。”
魏十八一时语塞,对于魏无央,她并无任何期待,幼年时期甚至不知生母是谁。陪伴并教导她明白道理、学习文字和武艺的一直是何老。
后来她才知道,在白玉京,何老的地位仅在公主之下,想要见她一面,乃至多停留几日都颇费周折。
虽然未曾言明,但魏十八内心早已视何老如父。
“其实,我是希望你能以另一种身份受邀而来。”十八公主低声细语。
何老微微一笑,对他一手抚养长大的这位公主可谓了如指掌:“公主新婚在即,诸多不便,还是由我主动上门拜访为好。”
“但这样一来,王妃和世子恐怕会有疑虑。”
何老拂去手上点心屑,缓缓道:“公主既然心中挂念着镇北王世子,为何不去尝试信任他呢?世子何许人也,除非白玉京始终隐匿不出,否则他定会有所察觉。有些事情让他自己探寻得知,或者从他人处听说,与公主亲口告知的效果可是大相径庭。”
何老所述,十八公主自是明白:“只怕他已经有所察觉了。”
“公主可知,楚国兵马正在集结前往此处?”然而何老并未正面回应,却转而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这才是他执意要进入王府的关键缘由。
十八公主困惑地扬眉:“先前确实有过一些异常动静,不过陈平那边也已经收到情报,因此我就未再多言。”
何老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这次的情况有所不同,我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种变故,但如果消息属实,前来之人乃是大将军张世显。”
听到这个名字,十八公主不禁微微一愣:“张家军?”
在楚国内部,张家军的地位堪比大魏的镇北军,据两年前的情报显示,他们拥有二十万精兵强将,其中包括五万重骑兵与十万轻骑兵。而这两年里,张家军戒备森严,即使是白玉京也无法获取更多的消息。
“难道是……”魏十八抬手指向天空,心头泛起一片疑云。
何伯摇头,叹道:“魏无央尚未有如此胆魄,张家军此次行动,恐怕是针对镇北王世子而来。”
张家军纵横大楚数十载,唯有一次重挫,便是败于镇北王之手。
那次战役之中,张世显之父惨遭老王爷一剑穿颅。
自此,张世显便誓言复仇,如今镇北王已然陨落,父债子偿,他自然将矛头指向陈平。
“可有何对策应对?”
何伯料定魏十八会这般询问,遂再度长叹:“白玉京早已今非昔比,所剩的最后依仗,便是那位公主遗留下的黑甲军了。
公主欲调遣此军,困难重重;除此之外,你又该如何面对镇北王世子呢?”
问题依旧回到了起点,魏十八愤然拿起桌上的点心:“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只需做好准备。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