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完离婚协议书的“初姒”,或者说,是初栀,今天第一次出门,去了离千秋大观很近的一家图书馆。
她是来跟人见面的。
这家图书馆的管理比较松懈,她在门口买了杯咖啡,工作人员没说不能带进去,她便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边看,边喝,边等人。
这本书也是老生常谈了——《梁山伯与祝英台》。
她第一次看Z国的小说,看的就是这本书,在那个什么娱乐方式都没有的地方,她爱不释手地将这本书,来来回回地看了几十遍。
看到结局,男女主角都变成蝴蝶后,还天真地去问那个人:“我们死后也会变成蝴蝶吗?变成蝴蝶,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不待在这个地方了?我们是不是就能,想去哪里,就能飞去哪里了?”
当时那个人只是淡淡微笑,什么都没说,后来她看的书越来越多,越来越杂,也知道了,蝴蝶挨不过严冬,飞不过雪山的。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
一道分贝极高的女声直接打断初栀的思绪,她抬起头,就看到戚柏雪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
她一边走一边鼓掌,一边鼓掌一边嚷嚷:“大家快来看看呐,这个女人就是我们京城那位大名鼎鼎的谢家千金,谢初姒!”
初栀坐在原位没动。
图书馆里的人都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有些不明所以,也有些皱眉不悦。
戚柏雪围着初栀走了一圈:“她的大名,你们听过的吧?我跟你们说啊,她表里不一!看起来干干净净像那么回事儿,其实啊,不要脸!”
她的朋友都觉得不好意思,拉了拉她:“柏雪,别这样说,她不是你大嫂吗?”
“她当然不是!你们都还不知道吧,她……啊!”
话还没说完,初栀就直接拿起咖啡泼到她脸上!
戚柏雪瞬间尖叫一声,不可思议:“你敢泼我?!”
“我是在教你做人。”初栀声线里的冷,不是不带感情的硬邦邦,而是裹着风霜与冰雪,一开口就让人感受到严寒的温度,心底一怵。
“长这么大,没人教过你,图书馆这种需要保持安静的公共场合,禁止喧哗吗?你的道德呢?”
戚柏雪气疯了:“你敢跟我提道德?你也不想想你干的那些事,你……”
“这里每个被你影响到的人,都有资格跟你提道德。”初栀身体往后一靠,眼神越来越冷,“你再不走,剩下半杯咖啡,我也泼你脸上,不信试试?”
戚柏雪狠狠地瞪着初栀,但瞪久了,开始莫名其妙觉得后背发凉喉咙发干,因为初栀的眼神像在看一件死物……她跟初姒也认识很多年了,每次见面都要吵架,但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吓人的样子。
她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咬牙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就气势汹汹转身走了。
她那两个朋友尴尬地笑了笑,也追着她离开。
初栀收回眼神,对周围的人点了下头,算是道歉,其他人倒是回了她一个微笑。
初栀从包里拿出几张纸,蹲下身,将地上几滴咖啡渍擦掉,这时,面前也蹲下来一个人,拿了条手帕帮她一起擦。
那个人用俄语说:“何必跟她较真呢?”
初栀回的是平平淡淡的中文:“我以后还要用这个身份生活着,不想什么阿猫阿狗都踩到我头上。”
……
戚柏雪直接跑回老宅,一进门就喊:“妈妈!谢初姒那个贱人居然敢泼我咖啡!”
正在客厅插花的戚夫人,还没有说话,刚走到楼梯口要下楼的戚老爷子,就怒不可遏地斥道:“住口!”
戚柏雪吓得一个激灵!
“你读了这么多年书,去的学校,请的老师,都是最好的,就教出你这副德行?一个女孩子家家,开口闭口都是脏话,丢尽我们家的脸!”
“下次再敢让我听到你骂人,我就做主送你到国外读书!”
戚柏雪委屈地跺脚:“爷爷!您不分青红皂白!明明是谢初姒泼我一身咖啡,我怎么不能骂一句了?”
“她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泼你?是不是你去说她了?那她泼你,是你自找的!”
“她、她有脸做,我还不能说了吗?”
“不能!”戚老爷子一语定夺,“戚家小姐,要有教养,不准在外面说别人的事,要是让我知道,那些事是从你口中传出去,你就别想要生活费了。”
话毕,戚老爷子回楼上,对她眼不见为净。
戚柏雪又不忿又不解:“妈妈,爷爷怎么回事啊?怎么又护着那个女人?他那天不是也同意那女人和大哥离婚的吗?”
戚夫人虽然也觉得奇怪,不过她道:“你爷爷说得对,这件事现在还不能公开,戚谢联姻破裂势必会影响到公司股价,你管好你的嘴,最近待在家里,安分一点。”
戚柏雪气呼呼地坐下:“知道了!”
“我就是想不明白,谢初姒那女人有什么好的?给大哥戴绿帽子,大哥居然还因为她一蹶不振,连公司都不去了,还有三哥,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给他打电话发信息都不理我,白白让那个野种捡了便宜!”
戚夫人将花插入花瓶中,神色若有所思,是啊,这样不行啊……
说实话,她早就想分开谢初姒和戚淮州,谢初姒背后的势力太大,有她在,戚淮州就能牢牢占据戚氏总裁的位置。
但她原本以为要计划很久,没想到谢初姒自己接连出事,又是假孕又是出轨,更没想到谢初姒和戚淮州的婚离得这么容易,戚淮州甚至因此一蹶不振,连公司都不管了。
这是一箭双雕,也是意外之喜。
只要这边能继续压着戚淮州,那戚氏总裁,戚家家主,她想拿到就很容易了。
戚夫人将插好的花瓶捧起来,摆在花架上。
她想,她要再出一次手,把戚淮州——“送走”。
……
图书馆这边,依旧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声响。
初栀轻声问对面的男人: “怎么现在约我见面?”
男人将脏污的手帕丢进垃圾桶,抬起眼,眸色灰蓝,如同深海,正是在地铁里,从戚淮州眼皮下逃走的克里斯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