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牢狱,虽然比不上刑部那般阴森恐怖,但也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沈湛脸上有几分犹豫。
倒是苏晴,朝他灿烂一笑:“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行医的时候,什么病人没见过。”
沈湛想想也是,苏晴作为大夫,什么没见过,自己倒是小看她了。
于是第二天,沈湛就把苏晴带到了牢狱。
叶大山作为嫌犯,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
夏季炎热,牢狱闷热又潮湿,叶大山只在里面住了一天,就发烧了。
苏晴给他诊了一下脉,出来的时候道:“没什么大事,他只是有点中暑,外加情志不舒。”
“我觉得这个叶大山多半不是凶手。”
沈湛问道:“为何这么说?”
苏晴解释道:“我想他最近一定是遇到了麻烦,所以才会情志不舒。你可以打听一下,如果他发愁的是银子,那么凶手多半不是他。”
凶手杀了崔武后,自然就会得到那笔钱财。如果人真是叶大山杀的,银子自然也落入了他手中。
沈湛沉吟道:“这样说来,凶手真的不是他。”
苏晴点头:“一般凶手杀人后,除了穷凶恶极之人,多数人会感到忧惧。可我刚才给叶大山号脉,他的肝胆两经没有太大问题。”
“而他这个人的面相,又不是那种穷凶恶极之人,所以我才说他不是凶手。”
沈湛没想到苏晴的医术还能用在断案上,不由点头道:“好,那就听你的,先把他放了再说。”
苏晴从大理寺离开后,沈湛直接就派人去查叶大山。
最后发现叶大山确实遇到了点麻烦,他和崔武离京时,是赊账买的货物。如今崔武被杀,银子下落不明,但债主却不会宽限他时间。
因此叶大山一时焦头烂额,心情郁郁之下,才会在牢狱里生病。
后续沈湛如何审案断案,苏晴就不再管了。
她从大理寺离开后,直接去了医馆。
刚到医馆,苏晴就见到了一个熟面孔。
周远在医馆正帮忙切药材。
“周公子,你怎么来了?”苏晴讶异的问道。
周远笑笑不说话,一旁的叶小梅终于等到了苏晴,赶紧说道:“少夫人,你赶紧劝劝周公子吧,他非要留在我们医馆帮忙,死活不肯回家。”
苏晴睁大眼睛,不明白周远这是在闹哪出。
周远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苏大夫,你就收留我吧!我所需不多,只要你每日管饭,再给我配点陈皮就行。威远侯府那边,我是不会回去了。”
“周公子为什么不愿回去,是柳大人对你不好吗?”
周远冷哼道:“不是他对我不好,是他那位夫人容不下我。何况我也没想着要留在那里。”
苏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周远这个样子,恐怕一时是回不去了,便道:“那你就留在这里吧!”
周远立时笑了:“苏大夫,多谢你。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感觉你很亲切。以后我就把你当亲姐姐了。”
苏晴微笑道:“好啊,我巴不得多一个弟弟。”
她本来就很同情周远的遭遇,从小被亲娘灌输生父抛妻弃子的念头,长大以后却发现真相不是那么回事。
虽然他始终站在亲娘这边,但知道真相后,恐怕也一直无法面对亲爹。
离开威远侯府,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
苏晴将周远收留下后,原本以为威远侯府很快就会找来。
哪知道过了三日,柳大人才打发管家过来接人。
周远死活不走,管家没办法,只好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苏晴看着管家离去的背影,就知道柳洵的那点愧疚之情,大概还是抵不过与丹阳郡主那么多年的夫妻之情。
后来,柳大人确实一次也没来过,只托管家送来了些银子和衣物。
但周远不要他的东西,直接当着管家的面,把东西扔到了大街上。
管家一脸的为难,最后只好捡起东西走了。
从那以后,威远侯府就很少派人过来了。
而周远则留在了医馆里,帮着叶小梅给药材切片或研粉。
只是沈湛来医馆的时候,让周远吃了一惊,后来知道沈湛与苏晴的关系,还愣了好半天。
苏晴生怕他心里有疙瘩,赶紧想解释几句,哪知道周远只是愣了一下,就装作没事人一样去干活了。
苏晴一肚子的话没说出来,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沈湛则看着周远的背影道:“柳大人就任由他留在这里吗?”
苏晴笑道:“那有什么办法。自古有后娘就有后爹,何况这个儿子又不是柳大人真心想要的。刚开始他可能有些愧疚,但过后丹阳郡主一闹,他自然就会觉得这个儿子是麻烦了。”
“等等。”沈湛听到苏晴说的话,忽然若有所思道:“你说有后娘就有后爹,让我想到一件事,崔武虽没有后娘,但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之前我没有怀疑这个人,是因为觉得他怎么说也是崔武的哥哥。现在想想,崔武的爹娘都偏心于他,他这个哥哥难保起什么心思。”
崔武被杀这件事,多半是熟人作案,沈湛把所有人都想到了,唯独落了崔武的哥哥。
现在他觉得崔武的哥哥也有嫌弃,便顾不得与苏晴说话,直接去抓人了。
当天晚上,苏晴直等到二更,才等到晚归的沈湛。
确实如沈湛猜测的那般,崔武的哥哥才是那个杀害他的凶手。
原来崔武不仅生得好,人又聪明,因此很得爹娘喜欢。反倒是崔武的哥哥,在家里既不得爹娘喜欢,人也木讷老实。
崔武长大后,就做起了行商,靠着长相和口齿伶俐,挣的钱越来越多。
反倒是崔武的哥哥早早被爹娘分了出来,媳妇因为嫌弃他没出息,早早就跟人跑了。
崔武的哥哥受不了人人都称赞聪明能干的兄弟,那一日在街上撞见回京的崔武,终于忍不住把对方叫到了偏远的地方,然后动了手。
崔武当时身上还带着五百两银子,这五百两银子也有叶大山的一半。因为叶大山要去亲戚家过夜,不放心把这么多银子放在身上,就让崔武先拿着。
现在案子破了,崔武的哥哥不仅交代了崔武的埋身地,还把五百两银子的下落也交代了。
他也真是个老实人,那五百两银子一文没动,都好好地埋在自家的院子里。
苏晴听到这里,不由得唏嘘不已。崔武的哥哥落到如此下场,跟父母偏心不无关系。
将来她做了父母后,一定不会如此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