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本来正在教叶小梅如何处理药材,看到郝老板被人抬着进来,一点都不意外。
元宝冲在最前面,“苏大夫,快救救我们东家。”
苏晴不慌不忙地挽起袖子,从抽屉里取出一包杏仁,一边数着数,一边问元宝道:“你们酒楼有黄酒吗?”
董掌柜不及年轻伙计们跑得快,刚到医馆,就听苏晴说了这么一句。
还没等董掌柜开口说话,元宝已道:“有,我这就去拿。”
元宝动作很快,苏晴已经数好了三十六颗杏仁,他就把黄酒取来了。
苏晴将杏仁递到郝老板面前,“将这些杏仁嚼烂,再用黄酒送服,这鼻血就可以止了。”
她语气淡淡,但整个人却带出一股自信。
郝老板不由自主地就接过了她递来的杏仁,然后按着她说的先嚼烂再用黄酒送服。
此时,宋柔和沈芙等人也来凑热闹了。
沈芙在来的路上,还言之凿凿道:“我敢打赌,连宋姐姐都治不好的病,苏晴肯定也没有办法。”
但她们进门的时候,却刚好看到郝老板服下了苏晴开的杏仁加黄酒。
宋柔的脚步就是一顿,苏晴既然肯开药,说明她有把握能治好郝老板的鼻血症。
这让宋柔的心里有了一丝恐慌。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目睹苏晴治病救人了,从前的经历让她清楚了一件事,苏晴的医术确实在她之上。
之前就算了,宋太傅不喜张扬,从未大张旗鼓宣扬过苏晴治好他舌岩的事。
上次苏晴用一碗水救的那个人,更是不知名的路人。
但这次情况可不一样。
隆兴酒楼就在两家医馆的隔壁,她对郝老板的鼻血症无能为力,苏晴却有能力治好。
将来这件事流传出去,对仁心医馆以及她的名声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宋柔不由微微咬唇,第一次在心里期盼,希望苏晴的药不起作用,郝老板的鼻血症不会止住。
但事实并没有按照她期望的方向发展。
半炷香后,元宝第一个叫道:“苏大夫,东家的鼻血好像流得少了。”
郝老板刚送来济善医馆的时候,鼻血流得又多又快,但现在服了杏仁和黄酒后,那鼻血竟然有止住的迹象。
董掌柜本来信不过苏晴的医术,但事实摆在这里,他忍不住道:“东家的鼻血,好像真的止住了。”
其他人都察觉到了,郝老板就更有感觉了。
只是他因为失血过多,如今气血有些虚弱,一时开不了口。
他是说不了话,但自有人开口替他说话。
元宝就问道:“苏姑娘,我们东家的鼻血症是不是好了?”
苏晴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再有半炷香的时间,这鼻血就不会再流了。你们东家之所以会流鼻血,是因为肺气上逆。”
“本来只要一副桑白皮,就可以止住这鼻血。不过我这里没有熬药的砂锅,所以就用杏仁代替了。”
苏晴一边说,一边写下桑白皮几个字,递给元宝,“一年内如果再犯,就用一两桑白皮熬药喝。”
元宝将方子递给董掌柜,同时大赞苏晴的医术精湛,“苏大夫,这次幸亏有你,不然我们东家的性命就危险了。”
苏晴淡淡一笑,目光落在医馆门口的宋柔身上。
“治病救人,本来就是我们医者的本分,何需言谢。”
元宝的视线也顺着苏晴看去,就看到了立在门口的宋柔。
他不由暗暗撇了撇嘴,若是没有宋柔做对比,他以前还真没发现,苏晴不仅医术精湛,人品也高贵许多。
那宋柔不过是暂时帮东家止住了鼻血,就又收诊金,又带着人来酒楼吃饭。
当初郝老板说出那句话,以后宋柔来酒楼吃饭都可以不要饭钱,其实只是针对她一人。
但宋柔今天却带了好几个人来,又是点菜,又是要酒。
那一桌酒菜,起码也要十几两银子。
如果她能治好郝老板的鼻血,那倒也行。但她医术明明没那么好,最后若不是苏晴出手,只怕郝老板的鼻血真要一直流下去了。
元宝都能想到的问题,董掌柜自然也想到了。
以前他太过相信宋柔的医术,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半吊子。
最后竟然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苏晴治好了东家。
董掌柜生怕东家会怪罪他,毕竟当初是他执意要去仁心医馆的,为了避免东家责罚,董掌柜便先向宋柔发难。
“宋姑娘,你跟来了也好。今天你们一伙人在我们隆兴酒楼一共花费了十二两银子,你们是不是该把账结了。”
隆兴酒楼只是普通的酒楼,宋柔他们那一桌都是要的好酒好菜,董掌柜出于心疼,便私下里算了一笔账,如今发难的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宋柔过得一直都顺风顺水,甚少被人这样当众落面子,她脸色不由一红。
一旁的沈芙忍不住开口道:“结什么账,明明是你们隆兴酒楼为了感谢宋姐姐,答应她日后来酒楼吃饭,都不用付饭钱的。”
董掌柜冷笑道:“那是我们东家仁厚,先前用了宋姑娘的几包止血药,不仅付了诊金,出于感谢,还答应宋姑娘以后来酒楼吃饭,都不用付饭钱。”
“可是东家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那时候以为宋姑娘治好了他老人家的鼻血症。”
“可是宋姑娘你呢,明明没有治好我们东家的鼻血症,却还好意思跑酒楼来大吃大喝,还带来这么多人。”
“要知道我们东家当初只说是宋姑娘一人,可没说你带来的客人也都不用付饭钱。若是这样,我们酒楼岂不是要亏大了。”
董掌柜一改对宋柔之前的恭敬,一脸鄙夷地说道:“听说宋姑娘出身长宁侯府,那可是一等一的富贵之家,既然这样,您应该不会短我们银子吧!”
宋柔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如此丢脸过,她拉了一把还想要说什么的沈芙,努力维持着平静的神色道:“我当然不会赖账。不就是十二两银子吗,这支金钗少说也值二十两银子,就抵作饭钱。以后我们各不相欠!”
她说着话,便从头上拔下一支做工精致的金钗,直接扔到医馆的桌上,然后扭头就走。
“掌柜的,我看宋姑娘好像生气了。”有个伙计小心道:“她怎么也是大夫,万一我们将来有事求到她头上,该怎么办呢?”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董掌柜还没说完,苏晴已经开口了,她朝着那个开口的伙计淡淡一笑:“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你们求到宋柔头上的。”
上一世,宋柔的女主光环可是贯穿全书始终,只要她出手治过的病人,最后都会成为她的追随者。
苏晴从来没想过要跟宋柔争什么女主光环,她只是觉得宋柔的医术根本够不上资格治病。
如果没有那些先进的西药,她根本什么都不是。
而且宋柔治病的时候,只治标不治本,与中医的某些理念完全背道而驰。
后世就算了,中医有时候真干不过治标不治本的西药。
但现在,在这个世界,可是中医的主场。
如果继续让宋柔占上风,那她也不用继续行医了。
其实有时候,看病也像是在发展信徒。
大夫出手治好了一个病人,这个病人成为了他的信徒,再告诉给别人,这样口口相传,这个大夫的名声就打出去了。
现在就是这样。
苏晴好容易用医术,让隆兴酒楼的东家以及伙计对她心服口服,以后顺利的话,他们就是自己的信徒。
所以她自然不会把这些信徒再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