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陈以绝穿着一身简便的衣服出来赴约了。
陈以绝已经尽量控制脸上的表情了,显得很是严肃和凝重,四下张望似乎是做贼一样,确定人烟稀少,没人能认出他,才往僻静处走。
“余哥哥!我终于再见到你了余哥哥!”
一声惊呼,元清正扑到陈以绝怀里的时候,陈以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要死,还以为是什么吃豆腐的扑过来了。
陈以绝浑身僵硬,也不敢再动弹,只能任由元清正抱着他的腰,台词都差点忘记了。
“小……啊小芬!!我这不是来见你了吗?”陈以绝腰间被元清正掐了一把,疼得他回过神来赶紧说起了台词。
真的要了老命了,为了解血蛊给人家当牛做马,现在还要唱戏。
就没见过他自己这么倒霉的。
“余哥哥……你为什么那天不肯承认认识我……
我的身,我的心,都属于你了余哥哥……
是小芬哪里做得不好吗?
小芬没能怀上,所以你觉得小芬没有用是吗……
余哥哥,你不要抛弃小芬好不好呜呜呜……”元清正小嘴一瘪又哭了起来,眼泪往陈以绝胸前抹着。
这场景卫厌箴都得从流沙里再爬出来,棺材板都盖不住,一准得冲过来把陈以绝掀翻。
陈以绝清了清嗓子,尽快让自己入戏,满脸沉痛道:“小芬啊!不是哥哥不纳你进门!
只是哥哥现在在任上,还有那三十万赵军没打赢,怎么能就顾着儿女情长呢是不是?
这平西军十万将士都看着呢!
哥哥要是跑到边疆寻欢作乐,往自己帐篷里抬妾,要怎么服众呢?
小芬啊,你是个懂事的女子,定然不会叫哥哥为难的是不是?”
元清正心里恨不得给陈以绝鼓掌,这比戏文说得还顺溜,简直不像是装的,就像是个负心汉似的。
“余哥哥,那那个叫翠儿的女子怎么回事?
她那个肚子!
孩子真的是你的吗?
你不是说,除了正妻家中要求必须世家出身,就只爱小芬一个人吗?
余哥哥,往日对小芬的那些山盟海誓,都不作数了吗?
余哥哥,没了你,小芬真的活不下去的呜呜……”元清正含情脉脉地看着陈以绝,看得陈以绝其实背上冷汗连连,那手是扶在元清正腰上,打死他都不敢动弹。
本来陈以绝对元清正还设计了几个小动作的,都提前说过了,陈以绝愣是不敢往下演,只能扯着嘴角尽量把戏演下去。
“小芬,哥哥也是不得已。
那翠儿是一日醉了酒,就不慎着了她的道儿了!
你也见了,她不是个懂事的,大哭大闹,纠缠不清,蛮不讲理。
哥哥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若不是她怀有身孕,大庭广众之下闹起来不好看,哪里有将这种泼妇带回去的?
若说是温柔娴静,自然还是小芬妹妹你好不是吗……”
元清正满脸感动,把脸埋在陈以绝胸前,哭得更大声了,似乎已经感动到无以复加。“余哥哥!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小芬!
小芬信任你是值得的!
小芬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
百里沙华就已经把手里的木棍捏得都发出了响声。
不是,给这女人说了那么久,就一句都没听进去吗?
都说了男人是骗人骗惯了的,一句都不可信,她倒好,把人引出来又贴上去了?
那她废那么多口舌去讲这么多话有什么意义?
百里沙华从震惊,到疑惑,转变到失语,恨铁不成钢,到最后的忍无可忍,真的是经历了一个很曲折的心路历程。
百里沙华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弄死这个叫余鹏的负心汉平西大将军之后,把这女的也杀了,以免生出来的孩子,又是一个脑子不清醒的。
陈以绝和元清正相拥而泣的时候,百里沙华抄起用捡到的铁片绑好的木棍就冲了出来,毫不犹豫往陈以绝背后刺去。
陈以绝反应也快,一感觉到不对劲,就拔出腰间的佩剑挡住了百里沙华的攻势,直接听到武器相撞的一声巨响。
“余哥哥!
姐姐,小芬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可是你不要伤害余哥哥!
他悔过了,他真的悔过了!
你没听到,余哥哥刚才说,他会对我好的吗……”元清正顺势就往旁边一趴,盘坐在地上煞是可怜,一副妥妥的病西施模样。
陈以绝心里暗骂几声,元清正这厮居然还唱上瘾了?
没看到他差点被人捅死了吗?
还在那里演?
真想把他弄死了算完?
百里沙华眼看陈以绝有所警惕,只能先把自己的举动圆回来,面上装得很是心疼元清正的样子,只是为了元清正打抱不平,闷声恨恨道:“小芬妹妹!你糊涂啊!
这样的负心汉,你这样的姿色,外面多少好男人找不到啊!
他根本没打算与你长相厮守,甚至妾的名分都不打算给你,你还看不出来吗!
为什么你要信这种负心汉一次又一次的谎言,他讲什么话自己都没有听,你倒是当真了!”
陈以绝看这俩女的演的一个比一个真,差点没跟上,现场三个人,每个人都沉浸在给自己安排的角色里,尽职尽责地唱着戏。
就是说,如果不是宿命之敌,她们俩组个戏班子,还能当个角儿。
陈以绝脸上蹦出了诧异,怀疑加不可置信的神色,对着元清正就是一指。“小芬!
哥哥虽然眼下困顿,并不能给你实现说过的一切!
但是哥哥以为,你懂哥哥的心的!
你怎么这样不识好歹,错把哥哥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若是没有爱过你,哥哥何须冒险出来寻你解释?
若是躲在军营中,也不出来见你,岂不是你一辈子也不能再纠缠于我!
你怎么就听信了这等小人的话,就设局将哥哥诓出来,还差点让这贼妇人杀了我!”
百里沙华现在就只想上去狠狠踹陈以绝两脚,再往他嘴上用吃奶的劲儿打他几巴掌,把他的嘴都给撕烂。
这么会颠倒黑白,说得天花乱坠,怎么不去天桥底下说书?
看把这女人哄得,整个人都疯魔了。
到了这种地步,还能说成是女人的不对,怎么说都好像是他为别人着想一样。
这嘴皮子,不去当出国的使臣,反而来当厮杀拼搏的将军,真是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