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囡囡哦,偏生要跑到北疆去!你看看,小脸都晒红了!”
老夫人严氏本是水乡苏杭的温婉少女,当年有父母的做媒,跟了来故乡做生意的北疆商人华老爷子,才嫁去了北疆。
她本是不适应北疆的生活的,但是出嫁从夫,也就在北疆安定下来了,心里还是一直不太喜欢北疆。
所以后来女儿出嫁后,元振有了功名提出将她接到京城荣养,她便也答应了。
“祖奶奶!魁魁每天都想你,阿娘吓我说哭鼻子祖奶奶就担心,魁魁吓得都不敢哭鼻子。”
元清正赖在严氏怀里,像小时候那样紧紧攥着严氏的衣襟。
严氏怜爱地摸着她的一头秀发,已见苍老的面庞在元清正额头紧贴着,泪水便在眼睛里打起了转。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元清正出生在京城,在老夫人严氏手下养大到五岁,才被元振夫妇接去北疆生活的,如今算起来也在北疆生活了有三年了。
元川乌此时看老夫人顾不上他,就乖乖地站在一旁。元应嗣使了个眼色,把下人叫到一旁,细声吩咐了几句。
“小猢狲!跑这么远也不见写几封家书回来!祖奶奶梦见你在北疆哭!成宿成宿睡不着!”
这话就纯粹是夸张了,家书月月都有两三封,家里人人都有,老夫人纯粹是夸大其词。
“婶姥姥,堂妹难得回来,咱们快别只顾着哭了呢!您不是早就备下了吃食?快给堂妹尝尝!”
眼见两个人要抱在一起哭了,元应嗣这才吩咐人端了果子来,不一会儿就摆了一大桌。
“正是这个理儿!魁魁,你快吃!都是你爱吃的!”
下人们很快就摆了一大桌子吃食,尽是元清正爱吃的。
严氏这才跟元应嗣和元川乌说了两句,叫他们一起坐下吃东西。
“老夫人,夫人来了。”
严氏身边的大丫鬟松芽挑起帘子走了进来,严氏便点了点头,示意把人请进来。
这次回京述职,夫人华夏连夜就拜见过自己的母亲严氏的。
不过元清正年纪小,舟车劳顿困得很,在马车上便睡着了,被下人抱回府后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如今午后才来拜见严氏。元振自是进宫述职去了,人还没回来。
“母亲,在外头就听见你俩抱着哭了,生得一场大戏!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华夏进来后便向严氏先行了个礼,元应嗣和元川乌也赶忙起身行礼。下人们连忙添上了座位和碗筷,一家人端坐在桌前,倒是其乐融融的模样。
“魁魁是我带大的,你妒忌魁魁跟我亲不成!”
严氏笑呵呵地给元清正夹着果子,也不管亲生女儿的调笑,很快就把元清正面前的小碗夹了个满满当当。
“雅婷和朱菽都长高了,俊了不少。我从北疆带了些你们喜欢的皮毛和罕见的宝石回来,一会儿让连翘给你们送过去。”
元应嗣年岁大了,是个大姑娘了,因而有小字称雅婷。
而元川乌年纪还小,是用的孩童贱名,如同元清正一般叫芋魁压命,是而叫朱菽。
“谢谢叔母。”
“谢过母亲。”
华夏与元振镇守北疆,每每回来都会带上不少北边的兽皮和宝石,给两个孩子做礼物。两个孩子也很喜欢,连忙道谢。
“卫家派人来了拜帖,过些日子正是卫家老夫人的六十大寿!生等夫君述职后就上门聚一聚!卫老夫人也私下来了帖子,让女儿带着魁魁去一趟。”
华夏看着还腻歪在严氏怀里的女儿,伸手扯了扯她的耳垂。
元清正想到刚才卫厌箴那般飞也似的逃掉,还在琢磨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这下赖在严氏怀里就想当听不见。
“到底是有婚约的,魁魁也多年没回来了,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雅婷你带着魁魁这几天学学规矩,到时候跟着去,照看照看妹妹!”
严氏拉起元应嗣的手拍了拍,元应嗣连忙应下。
不几日,元振和华氏便带着元家三个孩子就去了平西将军府拜见。
京都卫家,世代簪缨,嫡支家主卫岫山,乃平西将军。
元府是后起之秀,算是新贵,远没有卫家的底蕴深厚,但胜在有交情,所以在元振还未当上镇北将军之前,就为彼此的儿女定下了娃娃亲。
如今元府也算发迹了,便称得上门当户对。
平西将军府老夫人大寿,年幼的皇帝还亲自提笔写了一副对联:
“寿考维祺,以介景福”,让人在寿宴当天送到了卫家。
寿辰当天,在京官员纷纷排队献礼,平西将军府可谓门庭若市。
好在卫家地方大,摆了里里外外几十桌,一沓一沓的礼品礼金直摆到了廊下。
进了卫家的客人们,都先向皇帝御赐的对联行礼,才能入座。
饶是见多识广的高官夫人们,也啧啧赞叹一句场面盛大。
元振带着元川乌是从正门进的,毕竟都是男眷,自有男眷招待。
而华氏带着元应嗣和元清正,被卫家的小厮引路,坐着马车从侧门进的垂花门,直入内宅。
“您是镇北将军府夫人罢?快请进!”
下了马车便见平西将军夫人曲氏带着自己的丫鬟,和卫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点梅,热情地招呼着她们进去。
“久不见卫夫人了,怎得还出来迎了?当真客气!”
华氏到底是北疆人,对京都的礼仪是不大通的,也不至于失礼罢了。曲氏见严氏没来,理应问上一句,便亲亲热热地扶住了华氏的手。
“老夫人怎么没来?往日里也不曾听说有什么头疼脑热的。”
“家慈腿上老毛病犯了,难以下榻,倒是失礼了!”
老夫人严氏是不爱走这些场合的,对外都推说腿脚不好,不便出门,所以没有来也没人说什么。
曲氏也不是喜欢热闹的人,她自生产后,身子一直不好,如今迎客,看起来面色也是青白的,勉强做出笑颜模样。
到底是过了官府婚书的亲家,曲氏对华氏还是强打起精神招待的。
曲氏将三人迎进大厅,侍女们很快就奉上热茶,几人便安心坐着吃茶。
“几位先用茶,等宴席开了便有下人来传了,招待不周望见谅。”
曲氏告罪几句,又忙着去招待其他客人了,留下了自己身边的大丫鬟描雨随侍以示看重。
厅内人来人往,元应嗣悄声向华氏说一些京中的现状,以及来往的一些夫人小姐的身份地位。
“近日里,周家夫人便病没了,如今周家人身上都带了孝,也不便来。王家的小女儿……”
元清正恹恹地听着,她惯是不爱这些场合的,此时只觉得无趣,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安安静静地吃着茶。
“妹妹,可是觉得无趣?”
元应嗣似乎看出了元清正的无聊,轻声笑道。元清正嘟着嘴,坐姿倒也端正,轻轻点了点头。
“堂姐,我们要待多久呀?”
“不会很久的,过会儿大约就要传饭的,这个时候各家大人都还在向老夫人见礼,我们一会儿也要过去拜见的。”
元应嗣和元清正除了镇北将军府公中出钱走的礼品在门口过,还自己准备了要献上的寿礼,肯定会私下拜见才有机会。
“元夫人何在?”
门帘一掀,突然进来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