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
“臣无此心!”
卫厌箴和元振同时跳了起来,要不是卫岫山和华氏拉着,姜太后几乎以为他们翁婿两个就要冲上来给她一拳了。
只有这场风波的中心元清正,还一副傻乎乎的模样拿着糍粑往嘴里不断地塞,吃开心了还将眉眼都笑得弯弯的。
“娘娘,臣年幼时,父母便已为臣订下婚约,这些年臣心中只有娉会一人,如何能耽误了王家小姐一辈子?”
卫厌箴被卫岫山强行拉回来跪下,可是背脊却半分没有弯下。
元振被华氏扯回座位上,这个时候根本压不住心里的火气。
他的确心下已经想到了卫氏和元氏只能保一个了,但是向来都是忠君爱国的他,这个时候也不能为了一颗头就让自己唯一的女儿当众受委屈。
“太后,王家小姐的良缘,未必要为妾才能成。王家可是侯府,三小姐更是太后您的亲侄女,堂堂太后的侄女怎能与人为妾?”
元振这厮就差没说“你们家女儿嫁不出去了吗”、“非要跟我家女儿抢丈夫”这种话了,那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
众宾客都觉得元振真是头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往前冲。
又觉得卫厌箴也是个莽夫,送上门的美娇娘不要,还推脱,这个时候不应该乐呵呵接受吗?还不用被元氏责怪,毕竟明显是王迎求了姜太后自己送上门来的。
一直坐在自己席面面前的兴昌侯王氏,终于放下了筷箸,他也不看自家女儿王迎惨白的面色,只拿着酒樽对元振举了起来。
“元将军错笑了,卫大公子少年英才,元氏元娘本就是过了官府记档、今后也有三书六礼的正妻,这本不冲突……”
“正妻没过门你就急着给人家家塞小妾啊!平西将军可是刚没了夫人,他当年那威风凛凛燕都哪家女儿不动芳心?你怎么不直接给他塞个当继室?”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如让王迎给卫厌箴当继母了。
元振根本就不是个会咬文嚼字讲风度的人,别看他回了燕都就一派和煦爽朗的好相处模样,真要两相争执起来,再难听的话元振都敢说。
兴昌侯面色一阵青一阵白,那胡子都要气得翘起来,嘴里嗫嚅几句似乎是想要说元振厚颜,转念一想厚颜的似乎是自己,又憋了回去。
元清正对卫厌箴使眼色,让他快些答应,卫厌箴只当看不到,直到元清正将手伸向了一块花生酥。
元清正吃不得花生,碰了都会长癣,年幼时贪吃拿了一块,几乎是不出十息就厥了过去。
卫厌箴深呼一口气,紧握的拳头松了又紧。
“哀家的旨意断没有朝令夕改的,元氏元娘与卫家大公子有婚约,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多纳一个侧室罢了。男子本就三妻四妾,这也是常理。”
姜太后警告的眼神往元振身上扫去,但是无论这个眼神有多锋利,到底是一个深宫妇人,元振怎么会怕。
不待元振再呛人,卫厌箴已然开口:“太后言之有理,既然是一份礼物,臣收下便是了。”
姜太后面色稍缓,觉得这少年郎还是有眼色的,那便对付元氏罢了。
只后面是将元氏元娘给悄悄弄死,还是设计让卫氏和元氏决裂,和平收下元氏带的镇北军,就看镇北将军府的人懂不懂事了。
只王迎已经将手心都掐破了。
她满心欢喜以为当众下旨卫厌箴会欣然接受,没想到被拒绝还要让元振羞辱,不如去做一个老头子的继室。
心爱的人到最后反而“勉为其难”地接收了她,以一件礼物的名义。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王迎终究没让它落下来,只恨恨地瞪着元清正,誓要入府后就将元清正扳倒,坐上那正室的位置。
元清正吃了些红糖糍粑以后就觉得腻了,又乖乖坐在那里喝着汤水。
此时也不去看卫厌箴憋得青白的脸,一边给华氏顺着后背,一边捋着元振的炸毛。
一场宫宴自然是就这么不欢而散。
刚出宫门元振就想去找卫岫山理论,要不是华氏拉着他就往姜太后宫里闯了。
元清正坐在马车里,扭了扭脖子,有些疲累了,却听到马车外一个压着委屈的声音。
“尧尧,出来。”
元清正叹了口气,还是强打起精神。
今晚应付了白发男子,她有些费了精神,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倦怠。
卫厌箴骑在枣红色的赤龙身上,细小的雪花打在了他已经有些不合身的紫貂披风上。
他银灰色的眼睛里满是压抑的不满和委屈,活像只被欺负了的藏獒。
“那就一起讲罢!”
元清正跳下马车,示意卫厌箴下来。
卫厌箴二话不说翻身下马,挡在了上风向。
宫门口的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冬至的节日里,大家都回家吃饺子,一团和乐,谁还会跑到大街上晃悠。
并肩走了一段路,卫厌箴都在等元清正解释,为何让他纳了王迎,为何想要将元氏置于危险之中,将自己推到可能被暗杀的位置上。
可是元清正没有说,只是满面思忖的模样,似乎在组织语言。
卫厌箴终究是没忍住,先开了口。
“尧尧,你不曾与我说过,为何会突然对元应嗣离心,又得知宋川乌的真实身份。”
卫厌箴没有放过她面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她没有半分犹豫、也没有为难之情,似乎只是他没有提,她便忘了与他说一般自然。
“屹峻,如果我告诉你,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你被追杀,而镇北将军府都被元应嗣和宋川乌送进了地牢……”
元清正眉目清冷,却也认真。
她正想将梦里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眼前的一切景物,却开始晃动起来。
“尧尧?”
卫厌箴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眼见元清正右手下意识地想要扶住什么来稳住身躯却抓空了,身体恍若被抽走了力气便缓缓倒了下去。
“尧尧!”
卫厌箴急忙把她抱入怀里,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少女昏了过去。
不远处的叶元胡和丹沙听到声音连忙跑了过来,见此情形当机立断一人去找大夫,一人吩咐下人通知马车过来接人。
元清正只觉得天旋地转,心跳加速,鼻翼下的空气稀薄得让她呼吸困难。
她能感觉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恍若溺水一般踩空陷了进去,想要抓住求生的浮木却抓了空,彻底失去了意识。
远处的皇宫城楼上,白发男子勾了勾唇。
“不该说的话不能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