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果不其然,麻烦找上了门。
在忠义伯府,元清正,这位寄养的堂小姐,处境是颇为不易,可称得上如履薄冰。
元洪德是长子嫡孙,为大房承袭爵位的伯爷,他的正妻胡氏,出身大家,带给元家丰厚的嫁妆与经营之才,为忠义伯府的繁荣奠定了基础。
胡氏与元洪德共有三个子女,其长女就是老三元应菁,两位儿子一个成年一个还小,年纪相差较大,还都不成器。
而白氏是忠义伯唯一有子嗣的姨娘,有一儿一女,都在学业和功名上有显着成就,使得忠义伯府的声望进一步提升。
然而,表面尊贵殷实的忠义伯府,并未给元清正带来多少利益,甚至还是一个水深火热的虎狼坑。
人人都有自己的立身之本,除了元清正,这对于一个不受宠的堂小姐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尽管元家不至于缺吃少穿,但元清正这个堂小姐却没有多好的生活,归根结底,是因为元清正父母不在跟前。
胡氏有娘家做靠山,带入了丰厚的嫁妆并善于经营,使得忠义伯府的财富在她的手中日渐增长,完全把持了忠义伯府的中馈。
老太君为了平衡家庭内部的力量,加上其他姨娘手段不够一直没生下一儿半女,才默许儿子将怀孕的外室白氏一个戏子引入元家,成为姨娘。
而白氏,是忠义伯元洪德买回来的,因得到元洪德的偏爱,又生了一对优秀的儿女,早几年几乎占据了家中的主导地位,甚至对胡氏造成了威胁。
白氏虽然没有显赫的才能,但因其美貌获得了元洪德的宠爱,并生下了老大和老六,甚至于老六的生辰都和老太君是同一天。
元洪德的母亲,元清正的亲祖母秦氏,作为府中的老太君,过几个月便是老人家六十大寿,到时元府肯定会大办一场宴寿,自是宾客如云。
整个伯府早早就开始给老太君准备贺寿礼了。
阳光温柔地洒进元清正的小院,主仆二人围坐在简朴的餐桌旁,刚刚享用完她们的早膳。
玉竹还未来得及整理完餐桌,院内便迎来了一位四八年华的婆娘,她步履轻盈地来到门前,快速行了一礼,便温柔地开口:“八小姐,老太君有令,午膳后请您前往她的院子,有些话问问您。”
“谢谢王嬷嬷,不知祖母找我所为何事?”元清正满脸谦逊,似是带着好奇心询问。
王嬷嬷略显无奈,心里暗自思忖这背后的缘由,也有些为难和难以出口,便斟酌了几句。
早饭之前,元应菁便带着泪水向老太太告状,诉说八小姐对她的欺凌,并且夸张地陈述八小姐如何试图勾引京城里的富家哥儿赵家公子,声称这若是传出去,必将牵连家中其他姐妹的名声,影响她们将来的婚事,那可是整个家族的祸事。
得知此事的老太君,因一向宠爱三小姐,听了她的一番话后便发了火气,于是饭后立刻派人来找元清正,但是口说无凭,心里信了也得先叫人过去盘问几句的。
尽管王嬷嬷对元清正颇感同情——自小父母不在跟前,白姨娘又无能为力,在府中时常受到三小姐的欺凌,现如今恐怕面临着更为严峻的处境,若是担上个连累姐妹的罪名,怕是要被伯夫人赶到庄子上去自生自灭了。
然而,作为一名仆人,她能做的只是遵从主子的命令,心里默默叹一口气罢了。
面对八小姐的询问,王嬷嬷无法直言,只得含糊地笑道:“八小姐开玩笑了,奴婢哪里敢知晓主子的心思,我已传达了话语,就先告退了。”
说完,王嬷嬷转身离去,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目送王嬷嬷的背影,玉竹皱眉,心中充满疑惑不解为何老太君会突然召见元清正,心生担忧。
如果非出于重要之事,老太君又岂会亲自召见?不过,无论发生什么,逃避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别担心。不管出于何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元清正淡然地说道,倒是有了几分大小姐的气魄,让玉竹侧目。
给元清正换了衣服,两人就去了老太君院子里。
面对着老秦氏,元清正稳定而有礼地问候,她的声音中透露出对长辈的尊重,同时也带着一丝探询道:“祖母,听闻您有事传召孙女,不知所为何事?”
老秦氏沉吟了一刻,眼神在面色略有苍白的元清正身上扫过,带了几分不喜,最终还是开口道:“清儿,听说昨天,你和菁儿有了些争执?”她的声音平和,却不失威严,只是有那么一些厉色。
元清正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一副没有想到是因为与元应菁的冲突的模样。
她心里却冷笑了一声,老三还没死心?那是得给她点教训了,转而态度不卑不亢地回答道:“祖母,昨日确起了些小争执,但孙女未曾有过分之举。若是三姐姐感到委屈,孙女在此向她道歉便是了。但是三姐姐到了议亲的年纪了,这般紧张一个外男,孙女少不得多嘴两句,没成想三姐姐还闹到了祖母这里,没得传出去,说咱们伯府两个小姐这般不知羞耻。”
玉竹紧张地站在一旁,手心都出汗了,老太君的心从来就是偏的,会向着自家小姐才怪了。
果不其然,老秦氏还是不赞同,嘴里斥道:“她是你姐姐,你自该让着她一些的,没得叫人说我们伯府教养出来的小姐不成体统。”心里却对元应菁也有了些许不耐,没想到是争风吃醋,真是造孽。
元清正只是糊弄,很是乖顺的样子:“是,祖母。”
老秦氏点了点头,似乎对元清正的回答感到满意,但随即她又补了一句:“清儿,你在伯府里生活,不得没有规矩,应当学会如何与人和谐相处,避免不必要的纷争,家族的和谐安稳不容打破,这几日你便不要出门子了,好好在自己房里思过养身子吧!”
玉竹听得很是为自家小姐不平,却不敢解释,怕老太君罚得更重。
这就是变相的禁足了。
可是老太君掩耳盗铃,找事的从来都不是元清正,又谈何是她没规矩。
等元清正回去之后,老秦氏又遣人去元应菁那里,让人看着她抄上百遍女则和女戒,说是静静心,考考她的学问,她还不知所以。
此事暂时揭了过去,可不是老秦氏偏疼元清正,无非是知道元应菁的性子。
这人也打了,还不依不挠,老秦氏下意识也觉得元清正不是个糊涂的,提点两句把人关起来,两人不见面就算是堵了元应菁的嘴了,也不打算为元清正受的委屈讨公道。
元清正笑了笑,巴不得清静些,但是这些以后会讨回来。
有时候退一步,是为了更有力的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