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将门关上。
这个屋子倒是和之前的神龛和棺材都不同。
这是一个三室两厅的布局,客厅有餐桌椅子,餐厅有沙发茶几,看起来倒像是有人真正生活的地方。
“请坐。”
男人手指了指沙发。
女人温婉地站在他的身边,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没灯,屋子里太黑,她的脸色又太青白,还没有表情,单从姿势看起来还挺像一对恩爱夫妻。
岷殊没有坐,开门见山道:“你们在这里待了多久了?为什么44栋会住两个人?”
男人依旧指着沙发:“坐。”
女人也依旧站在男人身边,用一种小鸟依人的姿势,面无表情看着她。
岷殊走到沙发边上,没有坐下,而是直接将沙发一把掀起。
只见沙发底下贴满了黄符,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非常简易的困阵。
男人脸色微变,女人依旧没有表情。
岷殊:“你是道家的?”
男人:“阁下好眼力,难道也是同行?既然是同行,那今天的事情就算了,我放你走,你也不要再出现这里了。”
岷殊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那个女人:“这是活尸?”
男人眼底讶色更浓:“你倒是有几分见识,寻常道士都看不透我这活尸的本质,你却一眼就看了出来。”
岷殊:“你告诉我你留在这里的目的,然后把你知道的关于红白双煞的消息都告诉我,我就离开。”
男人冷笑一声:“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让你走是看在你年纪不大,还是同道中人的份上,你若要蹬鼻子上脸,我可就不会客气了。”
岷殊打了个响指。
抱头小诡出现在她的身前,它手里的皮球落在地上,发出凄厉的哭声,一路滚到了男人与女活尸的脚中间。
“这是……”男人脸色微变:“你竟然可以驾驭诡异?”
岷殊没有说话,皮球里诡婴的哭声越来越尖利。
突然,只见一双青紫的小手像是剖开母亲的肚皮一样,撕开了皮球的外皮,从里面爬了出来,然后顺着女活尸的脚往上,尖利的小手覆盖在她肚皮上,眼看着即将撕开她的肚皮,男人顿时急道:“等一下!”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只诡婴。
“这是……这是望喜路敲门诡肚子里的诡婴,怎么会在你这里?”
果然。
岷殊心中暗道,在这里住得久的人不但认识敲门诡,说不定还知道敲门诡肚子里诡婴的来历。
“你认识它?”
“当然。”男人声音有几分哆嗦,“这只诡婴根本不是那只敲门诡的肚子里的,它是从喜神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岷殊一怔,下意识看向诡婴。
只见诡婴十分暴躁的模样,似乎是急不可耐,想要钻进一个肚皮里,尖锐的牙都开始发出咔咔声响。
岷殊:“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男人有些复杂地看了诡婴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询问岷殊:“如果这只诡婴在你这里,那之前怀着它的敲门诡,应该也在你这里吧。”
岷殊:“在我这。”
男人摇摇头,在餐桌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道:“那只敲门诡,不是它从喜神肚子里出来之后的第一个母体,却是唯一一个坚持让它在身体里待了九个月的活人母体。”
岷殊眼底划过愕然:“活人?”
“是活人。”男人道:“恐怖复苏早就已经降临了,当局一直隐瞒,但我们就是这一行的,瞒得过普通人瞒不过我们,所以有些人心思浮动,想要利用这次恐怖复苏壮大自己的实力。”
“这只敲门诡就是其中之一。”
“在她之前,还有六七十个女人,大的不超过三十五,小的不低于十八,这些人一个都没能让诡婴在她们肚子里待着超过三天,只有她一个人,硬生生挺了九个月,直到有天晚上疼得受不了,到处敲门想要人帮她接生,但无一人开门,这才死了。”
“那只敲门诡和肚子里的诡婴,本来会成为那个养尸人最厉害的子母尸,但是他运气不好,大概一个月之前,喜神和丧神同时出现,差点将小区夷为平地的同时,这只敲门诡也消失了。”
岷殊目光微闪。
一个月之前,应该就是她坐上恐怖地铁的日子,也确实是在那天,她遇见了红白撞煞。
难道说,它们当时在车上相撞之后,并没有各自离开,而是依旧想要互相吞噬,这才从阴山桥重新打到了望喜路,有了敲门诡通过阴山桥进入阴山村的诡异事件。
男人还在继续:“不过比起那制作敲门诡的势力,那些一直在献祭人类,想要将红煞和白煞养成诡神的人更疯狂,他们希望利用这两只诡威慑世界,称王称霸,就像是核武器一样,只要你有,别人就不敢动你。”
岷殊:“我不知道有人能够驾驭诡王级别的诡异。”
男人:“你当然不知道,因为本来也没有人成功,这些人都是疯子,他们觉得反正世界都要末日了,不如末日之前疯狂一把,不成功便成仁,死了也就死了。”
岷殊:“你呢?你为什么在这里。”
男人看了眼依旧被诡婴趴在肚皮上的活尸:“她是我妻子。”
“但是你也看到了,她现在的状态,充其量只是活死人,不过那又怎样,只要她能一直陪着我,我不介意,这里是供奉红白双煞的地方,也是最好的养尸地,她的身体留在这里,永远都不会腐烂,我也会在这里陪着她,就像以前一样。”
岷殊挑眉:“为了你的爱情,所以把别人骗进来当贡品?”
“为什么不行?”男人毫不在意道:“他们的性命对我而言,连我妻子的一根汗毛都不如,我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他嘴角带着病态的笑意:“反正早晚都是要死的,死之前为我与我妻子的爱情做点贡献,难道不好吗?”
岷殊不置可否。
她的目光停留在一间紧闭的房门上,那里面空旷而寂静,岷殊不用看到里面的场景,就已经能想象到那是一间空屋子。
可是,不用看到,怎么就能凭空想象呢?
岷殊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拉开了紧闭的房门。
呼——
一阵风吹过。
岷殊看到了进入这个小区以来,最大的神龛。
神龛里的红煞将近人高,戴着盖头,双手交叠身前,左右簇拥着纸人纸马和花轿,全都涂得鲜红。
它的神龛前方没有贡香,而是放着四支红烛。
红烛本该燃烧着,却在岷殊打开房门的一瞬间熄灭。
然后,那神龛里姿态端庄,微微低头的新娘,缓缓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