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辰,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想啊。”
柳大海并没有直接点破,他知道丁易辰自己就已经想到了。
“我明白了海叔,我自己的叔伯没有出面,却来了这么个八辈子没有来往的堂叔,这里面肯定有文章。”
“你能想到这一层就对喽,我也很纳闷,为什么你父亲的亲兄弟没有一个过来。”
“他们不知道吗?”丁易辰问道。
“知道,我第一时间通知了他们,但是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来过。”
柳大海眼皮垂了下来。
丁易辰安慰道:“海叔,他们不来也没关系,我妈还有我呢。”
柳大海听了这话,倍感欣慰。
“阿辰,今夜我安排了亲戚来守灵,你回房去休息,保存体力明天还要面对更多的事。”
“海叔,您去休息吧,我不用,我就在这儿陪我妈。”
“那……好吧,我先走了。”
柳大海回到自己的卧室,门口站着一人。
他认出这是丁家的族人,便冷下脸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婶婶请你过去一趟。”
“好。”
那人打着手电筒,领着他出了丁家的后门。
到了街口,手电筒熄灭了。
这让人不知道从哪里推出一辆摩托车,让柳大海坐在后面,很快两人便消失在街头。
半小时后。
摩托车骑进了一座院子。
这人停好车关上院门,领着柳大海匆匆走进一栋小楼的客厅。
“你进去吧,婶婶想知道易辰的事,你随便说就好。”
“知道了。”
那人走了,柳大海站在门口朝里面看去。
客厅里,一组木制大沙发上垫着厚厚的垫子,垫子上斜靠着一名正在打盹的中年女人。
柳大海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女人并没有睡着,听见有人进来,她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姑奶奶,你没有睡呢?”柳大海走到她面前。
“大海,你怎么才过来?阿辰怎样了?”
柳大海在女人的对面坐下。
他端起茶几上的一杯茶大口灌下去,满足地把嘴一抹,说:“阿辰很伤心,哭得几乎都昏厥过去。”
“姑奶奶,咱们这样是不是对他太残忍了?要不,我干脆告诉他得了。”
“不行,既然已经到这一步了,那就继续隐瞒下去。”
“可是我看着阿辰悲痛,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人呐,一生当中总要面对各种磨难,如果他连这么一关都过不去,那他将来还怎么做自己的事业?”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丁家那些人呢?他们什么反应?”
听到柳月如问到正题上来,柳大海便坐正了身体。
“姑奶奶,阿辰已经完全相信你走了,他说要一个星期后‘出殡’,他想多和你说说话。”
“不可以,他在家停留的时间越长,问题就越大。”
见柳大海不说话,柳月如叹了一口气。
“不是我狠心对阿辰,这孩子脾气倔着呢。”
“咱们面临两件大事急于解决,一件就是他的婚事。”
“我若是在,他是不肯答应与珊珊做夫妻的,这孩子还在记我拆散他曾经的初恋呢。”
“另外一件事关系到咱家那点家产,趁着我不在了那些人就拿我和阿辰没办法。”
柳大海不解。
一开始他以为,柳月如是以死来逼迫丁易辰回来接受新媳妇儿。
但是此刻她说出家产的问题时,他就无法明白了。
“为什么你若是不在,丁家人就拿你和阿辰没有办法?”
“你想啊,为了让他们死心,把家产变卖成钱的事是我干的,我不在了,他们还能找阿辰不成?”
柳大海恍然大悟,“还是姑奶奶高明!”
“这么一来,咱们既保住了资金,又使得他们毫无办法。”
“阿辰离家之前,曾经与我这个当妈的大闹过一场,这是丁家人都知道的事。”
“他们也认定我们母子不和,所以阿辰不知道我卖财产的事,他们也就无法找阿辰要。”
“高!姑奶奶这招高明啊!”柳大海赞叹不已。
丁易辰就是像极了姑奶奶的性子和聪慧。
这点令柳大海很放心。
“只是可惜了咱们丁家那大宅子了!”他惋惜道。
“不必觉得可惜,人生处处面临取舍和权衡利弊,该留下的果断保留,不应留下的就果断舍弃。”
“姑奶奶,我明白了。”
“你快回去吧,有你在阿辰身边那些人也不敢动他。”
“好,我这就赶回去,等这事儿了了,还让阿辰走吗?”
“让他走,好男儿理当出去闯荡!”
柳大海从柳月如的小楼出来,刚才那个人正站在院子里。
他用询问的语气问道:“大海叔,我婶婶跟你说什么了?”
“就是问阿辰是否悲痛、是否同意接珊珊回来。”
“就这些?没说别的?”
“没有,他们母子一向不和,你认为能说什么?”
“那就好,你回去吧。”
柳大海低声道:“我警告你们,如果姑奶奶少一根头发,我柳大海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哈!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那宝贝外甥阿辰吧!”
“你……”
“我什么我?你别以为你会那么点武功就了不得,你单枪匹马的,上次不还是被我们摁在了地上?”
那人说完转身走进小楼。
柳大海愤怒地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转过身快速离开。
小楼的客厅里。
一个人影走到柳月如身边,低头看着躺在沙发上剧烈咳嗽的她。
“婶婶,你这是何苦呢?你只要把丁家祖传的佛像交出来,就能与阿辰团聚了。”
“你们把阿辰骗回来,就是为了要挟我?”
柳月如笑了。
“婶婶竟然还笑得出来?”
“有什么笑不出来的?我的儿子我知道,你们骗不了他!”
“婶婶可能要失望了,三天后丧事一办完,他就又会离开夏城。”
“离开就离开吧,反正我看着他就烦!”
柳月如故意发狠道。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婶婶可真是比老虎还毒,连亲生儿子都不顾了。”
“知道你还问?”
那人说完,就走出了客厅。
阿辰,千万要小心啊!
柳月如在心里喊着,她希望儿子能听见。
柳大海回到了丁家。
他站在灵堂的侧门里,看着丁易辰跪在灵前烧纸。
有那么一瞬间,很想过去扶他起来,告诉他姑奶奶不仅没有死,还被他的亲叔伯们关在小楼里。
但是理智使他不能那么做,柳月如也不让他这么做。
“海叔,你没有去睡呢?”
丁易辰烧完纸站起来,就看见柳大海站在门口。
“睡了一觉,来换你去睡。”
“我不困,既然三天后就要出殡了,我想多陪陪我妈。”
丁易辰边说边走到棺材旁,悲伤地注视着透明棺盖下的母亲。
他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母亲虽然瘦弱,但是按照夏城老一辈儿的丧葬习俗,再瘦的人穿上里外七层的寿衣,也会显得胖一些。
可是这白布下盖着的人,也实在未免是太瘦了。
他突然伸手去推棺盖。
“阿辰,你要做什么?快住手!”
柳大海吓得大惊失色,朝丁易辰冲过来。
可是,他还是迟了一步。
丁易辰已经迅速伸手进去,抓住那块白布往上一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