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州,接云关。
北凉军于此开战,势如破竹,长驱直入。
而在那燕云城中的河东王,却是稳如泰山。
“殿下!紧急军报!”
“镇北将军林烈,连克十余座城池,目前距离燕云城仅仅七十里!”
“河东各地的武道宗门和武道世家纷纷响应,我们毫无反抗之力!”
沈明悟不免心头一颤,表面上还是那副从容自若的模样。
最慌的人,还是被包庇在王府中的儒士们。
他们大多数没有文海境界,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太过无辜。
闻讯北凉军即将进抵燕云城,一个个跟丢了魂一样跑到沈明悟面前,想要继续寻求庇护。
事已至此,沈明悟也无可奈何。
抛去其他因素,沈明悟是打心底敬重这些读书人。
众人见到河东王的神态过后,就已经能够明白,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只见他们眼眸中露出冤屈的泪水。
明明是圣贤们做出的错事,为什么要让天下的读书人来承担后果!
沈明悟叹了口气。
“唉……”
“诸位,本王已然尽力,在这期间向朝廷上了诸多奏本,没有任何有效的回音。”
“沈玉泽那个小王八蛋,暴戾昏庸,残忍无道!”
除了在嘴上骂一骂,沈明悟是真没办法。
为了保住沈家性命,他没底气和沈玉泽在正面对峙,只能将这帮人读书人从河东王府中清出去。
读书人纷纷投以感激眼神。
许久以来,他们游走各地,除了一个河东王愿意施以援手,各方势力见了他们如见瘟神。
如今也不能继续拖累河东王。
还不如主动离去,主动求死,也好落得个站着死的好名声。
这帮读书人筹谋一番过后。
在一个文海境界浅薄的法圣境儒士的带领下,登上燕云城的城头,怒目朝着北凉军涌来的方向看去。
总共有着一百来人。
站在城头,气势如虹,把那副“不畏强权”的态度体现的淋漓尽致。
还有人手中拿着纸笔,记录下来所发生的一切。
凡是圣贤戕害沈玉泽的事,一字不提。
沈玉泽戕害儒士的事,则是笔墨渲染。
兵临城下之际,他们把这些文字开始漫天飘散,好似在给自己撒着纸钱。
林猎率军至此。
一张纸飘落在眼前,伸出手接住过后,仔细地阅览一遍。
不看还好,一看就被气笑了。
把沈玉泽贬的不像个人样,将他们那副受害者的形象体现的淋漓尽致。
林烈笑着看向身边的副将,打趣道:“兄弟们,要不是本将军是亲身经历者,还真会因为这些文字,对那些颇具风骨的读书人生出同情。”
“直到现在,还把自己包装的那么一尘不染。”
“够不要脸的!”
一名副将提议道:“将军,直接杀进去,看看是谁写的这些玩意,我去把他手给剁了!”
“行,攻城吧。”林烈说。
燕云城没什么守军,而河东精锐都被沈金锦带走,去从后方包抄偷袭山海关的妖族主力。
在守军没有抵抗的情况下,这帮从北凉而来的将士们还是很懂得分寸。
攻城,仅仅只是破坏城门,并没有屠杀守城的寥寥军士,更没有去袭扰当地百姓。
但对那些儒家读书人,就好似变换了一番面貌。
这百来人被五花大绑,带下燕云城城头,因为期间他们反抗,稍微杀了几个。
林烈来到他们跟前。
这帮人嘴里跟吃了屎一样,不断用着各类字眼谩骂着。
可骂的再厉害,林烈就是掉不了一块肉,但林烈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却让他们心凉半截。
“把那几个叫的最凶的狗杂种带出来,割去舌头,剁去双手,然后剁成肉酱喂他们吃下。”
于是乎,城头之下,哀嚎绵延。
其中那位法圣境儒士,在被割去舌头之前,嘴里还在骂着。
“你们这群邪魔!”
“那么有能耐,有种就打上天去啊!”
“把过错归咎到我们这些读书人的身上,不就是沈玉泽被算计过后的气急败坏吗!”
林烈本想将此人千刀万剐。
沈玉泽携众武圣恰好而至。
这位誉王殿下也听见了刚刚的言语,但并没有因此而恼怒。
“你说本王气急败坏?还真不是这回事。”
“不过确实有点生气,毕竟被算计了嘛。”
“但是,本王借用你们儒家圣人说过的一句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那法圣境儒士破口骂道:“沈玉泽,圣人言语,又岂能如此曲解?!”
“何来曲解?”
“要是被圣人们算计成功,待到百年过后妖族再度入侵,到时又生战乱,北凉州百姓就是覆巢之下无完卵的情形。”
“退一万步来说,要是没有你们这帮人日日夜夜提供香火,圣人们哪有算计人间的本事?”
“你们是半点都不冤。”
沈玉泽说着,走近前去,伸出手扯了扯这法圣境儒士身上的锦衣华服。
要是拿到市面上来卖,少说得几十两银子。
多少年来,这帮读书人享尽国策红利。
金银钱财,修炼资源,那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说到底也没给天下提供什么,只是朝廷打压武者,需要他们的口诛笔伐。
那些真正有风骨有学识的读书人,沈玉泽一样很敬重。
譬如张太忠和海端。
行事有准则,皆因天下公利。
至于这帮人,完全是因为死到临头,拿出道德进行批判,然后死前还要说自己不畏强权。
虚伪至极,且毫无意义。
有些人觉得,沈玉泽此举,会打碎后世读书人的脊梁。
沈玉泽本身观点相反。
“要是读书人的脊梁这么容易被打碎,他们就不是读书人了。”
这法圣境儒士是想着青史留名,想着一死了之。
因为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去北凉,用自己捧着圣贤书的双手去修筑城墙,去给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夫修建房屋。
还有其他儒士,跪在沈玉泽面前,说是要放弃儒家学说,贡献出所有家财,只为留的一条小命。
沈玉泽本来也没打算斩尽杀绝。
这帮人活着,从某种层面来说,对儒家气运的损伤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