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没一会就进入了梦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睡在江潭的胳膊上,一抬头就是他的睡颜。
舒卷的眉头,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比平日里少了些锋芒,眼睛紧闭,细密的睫毛覆在上面,没有任何动静。
林茵不忍心打扰他,一动不动得躺着,静静的看着他,等待时间的流逝,等待他睁开眼睛,露出如泉水般的双眸。
江潭睁开眼睛,就看到林茵乖巧躺着,眼睛更是专注得看着自己,看着她娇嫩的唇色,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
许久,眼睛被泪水浸得湿润,脸上泛着红潮,嘴唇微颤,听着江潭在耳边的喘气声,呼吸打在耳骨上,嘴唇还无意识得轻触着耳垂,林茵只感觉酥酥麻麻的,电流从耳后传至全身。
他按在腰上的手掌更是用力得搂着,另一只手紧紧把自己控在他的怀里,贴紧每一寸肌肤,像是要揉进身体里,似乎下一秒呻吟就要溢出嘴角。
“起来吧,一会还要去军区,”林茵看了眼桌角的钟,十二点左右。
“还有一会,”江潭应了声,还搂着林茵不放,细细得嗅着她的味道,林茵忍不住推开他,翻身从另一边下了床,也不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
江潭看林茵不搭理自己,也利索得穿着衣服,收拾好后跟着林茵进了厨房。
“他们来家里砸东西了?”江潭一进厨房就感觉少了些东西,眉心紧紧蹙了起来。
“没有,是当时我不在厨房,他们搜查起来就不知轻重,碰坏了不少东西。”
江潭听完又去其他屋子看了一圈,确保没有东西坏了,少了,才安心些,主要是怕他们砸东西会吓到林茵。
家里也没有什么菜了,林茵中午就打算煮个鸡蛋羹,再烧盘小青菜,江潭在旁边弄炉子,昨天晚上急急慌慌的,林茵根本不记得还要换煤,所以早上起来的时候煤球就灭了。
吃了午饭江潭就走了,林茵进书房拿着小人书继续画,没想到还没一会,就听到了向丽的声音。
“小茵,小茵,开开门,”林茵打开门,向丽挎着一大篮子站在门口,篮子里满满当当都是菜,要溢出来了。
“你知道上面下了什么决定吗?”向丽跨过门槛,进了院子就把篮子放在地上。
“李婉清得送到农场,而且她和她丈夫离婚了。”
“这个是你问小潭的,他就跟你说了这个吧,还有组织的一些决定肯定没说给你听,从今天起,岛上不许再开集市,进出岛也有次数限制,一个星期一次,非必要不出岛,那些红卫兵还会每天巡逻三次……”
向丽一连串说了不少规矩,林茵听得都记不过来了,“反正以后是少出门,尽量别出门就对了。”
“是的,就是想把我们封起来,我们家老李说军区已经在想办法了,但是这样的日子得过几天。”
“嗯,我会少出门的。”
“那就好,对了,我想着你们刚刚过来,这集市不开,又不是出岛,肯定没有菜,赶紧过来给你们送一篮子,吃完我再送过来。”
向丽很感谢她昨天对孩子们的照顾,没有其他什么好给的,这个时候给他们送些菜最合适。
“好,谢谢嫂子了,你也是,有什么事情就喊我,有能力我一定帮,”林茵也不推脱,感情就是要相互亏欠才越来越深。
这边江潭下班刚刚出军区,就被宋学礼拦住了,“小潭,我这边有个好主意,能让他们早一点走,你跟不跟我干。”
江潭也知道他们会在岛上一直待着,待到他们满意为止。
“什么主意?”
“你凑过来,”宋学礼拉着江潭,挎着他的胳膊,凑到他耳边说话。
“别靠那么近,授受不亲,”感受到宋学礼的呼吸打在自己耳朵上,江潭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瞪大眼睛看着他。
“好,好,好,”看他反应这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要非礼他,两个大男人,这么害怕做什么。
宋学礼也不凑过去了,只是走近了些,压着声音说,“今天晚上我们就去把那个赵方波打一顿,偷偷摸摸绑出来打一顿扔路边,怎么样?”
江潭没想到是这个主意,要是这样打,他肯定知道是军区人干的,只会更加不依不饶,说不定待得更久。
“不合适,不过我有个主意,你会撬门吗,不会找一个会的来也行。”
“我当然会,我来干就行,”行动科培训的时候学了这个,宋学礼当时学得还不错。
“行,那我们晚上就去撬他的门,趁他还没睡醒就打晕他,然后在神不知鬼不觉得打他一顿,我下手打,不留痕迹,”江潭也会找些特殊的位置,痛,但是看不出来。
宋学礼想想这个确实比自己的靠谱多了,到时候身上没伤口还痛,只会以为是什么灵异事件,这样他肯定就不敢在岛上呆着。
两个人商量好了,约晚上十点见,为了把他赶走辛苦些就辛苦些。
回到家,林茵正在挑韭菜,旁边还有些芹菜,“这是向丽嫂子送过来的?”
“嗯,她说岛上的集市不开,怕我们没有吃的,就给我们送来的。”
“没事,我和后勤部说过了,让他们带了几斤肉,还有一些干货,明天晚上下班的时候我拿回来,应该够我们吃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那就别出门了,”江潭没跟林茵说这些事情,他已经都安排好了。
“好,那我就不担心了,刚刚还在算着家里面的菜怎么吃呢,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走,”提到红卫兵,林茵就有些没有精气神,听完向丽的话,感觉自己时时刻刻都被人盯着。
“快了,很快了。”
……
一连几天晚上,江潭都半夜偷偷摸摸出去,林茵偶尔醒过来发现他不在,以为他出什么任务了,也没有直接问。
只是岛上不太平被传得越来越迷糊,林茵知道这件事还是贺大红过来找自己,看看帽子缝得怎么样了,两个人闲聊起来的。
“你知道最近岛上不干净吗?我觉得肯定是他们那群人上岛,带了不干净的东西来,不然他们那个赵方波怎么天天睡不好觉,换了屋子都没有用,怕不是跟上他了。”
听她这么说,林茵大概猜到江潭天天晚上出去做什么了,应该是去折磨他了。
“那他们不害怕吗?”
“害怕,肯定害怕,我已经看到不少人巡逻的时候偷偷摸摸找地方睡觉了,这肯定是晚上不敢睡,只能白天摸个懒。”
“那他们还不走,”他们也差不多在岛上呆了十来天了,这些天小折腾不断,经常让大家在小广场开会,背诵语录,有时候在路上走得好好的,还会突然出现人盘问。
“我觉得快了,今天就听到有人说他打算请假回家,理由就是回去看病,不过看他那精气神,也是得回去看看病了。”
贺大红嘴上话不停,手上也还在不停得缝着针线,眼疾手快的,林茵两个手都赶不上她一只手的速度。
“小林,我觉得你还是可以学学学,我们女人家最重要的就是做家务,这才是体现我们有价值的地方,如果你连缝衣服都不会,再有本事也是会被男人嫌弃的。”
林茵以为贺大红教自己缝衣服是想让自己赚钱,养活家庭,没想到她现在说女人的价值在一件破了的衣服上。
“江潭武能参军打敌人,文能下厨洗衣做饭,连缝衣服他都可以做,那我岂不是在他眼里没有价值了。”
“江团长确实是事事能干,但下厨洗衣做饭本来就是你的事情,你让他做的话,那确实不合适,”贺大红没想到外面传得江潭在家啥都干是真的。
“是江潭他不舍得我做,每一次他都赶在我之前就做好了,而且,红姐,这是新时代了,妇女也能顶半边天,谁能干就干,不能干也别凑合在一起。”
“这怎么行,这结婚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服侍好男人才是我们该做的,在外面顶半边天没有用,回家还是得靠男人。”
贺大红很真诚的看着林茵,试图和林茵讲通这个道理,并扳正她的思想。
林茵看她的眼神,知道她听不进去任何新东西,而且这些话在现在说,还容易被扣帽子,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听着她的话。
最后林茵还是让贺大红把那个帽子拿走了,说自己用其他东西练也是一样的。
晚上江潭还是和平常一样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动静有些大,林茵眯着眼睛看着江潭站在床边脱衣服。
“你这是出去扮鬼了?”
“嗯,你怎么知道,”江潭动作已经尽可能轻了,没想到还会吵着她,有些歉意。
“岛上都传遍了,而且你天天晚上睡我枕头边,你出去了我要是不知道的话,那才是件怪事。”
江潭躺进被窝,抱着林茵,在她头上亲了几下才说话,“打扰到你了,但是很快这个事情就能解决了,别担心。”
“嗯,”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又回来了,林茵的困意一下子就上来了,蹭着江潭的胸膛,闭着眼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向丽嫂子报喜一样的敲开了林茵家门,“小茵,他们走了,终于走了。”
向丽脸上都是高兴得神色,甚至是有些兴奋,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实现了。
“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早上,坐最早一班船走的,东西都没带什么,反而被吓得屁滚尿流的,”那看样子昨天晚上江潭是下了狠手,说不定撬了不止一个门。
“走了就好,走了我们都能轻松些,”他们在岛上就感觉整个岛都被阴郁之色照着,大家很难有笑脸。
“我回去了,趁今天是个好天气,把屋子里被子抱出来晒晒,也算是一起去去晦气,”今天的阳光还真是明媚,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夏天来了。
他们走之后,江潭就把书带了回来,林茵把后面的接着看完,在画的线稿上加了不少东西,修修改改了好几天才定下来,最后还有五六天的样子才开始上色。
何雁云过来的时候,林茵正在画小人书的最后几页,这本书也是画了将近二个月了。
“林茵同志,这也是你画的,”何雁云进了院子就看到摆在桌子上的纸,应该是在最终上色。
“是的,这是我画的小人书,还没有开始投,”林茵看他看到了,干脆把画好的小人书都拿出来给他看,说不定能通过他投稿。
“林茵同志,你这个画得真好,现在市场就缺你这样积极正能量的画手,”何雁云拿着小人书快速得翻了一遍,每一帧都很真实,内容好具有教育意义,这要是出版了必然会火。
“真的?要是合适的话,那我就投稿给你们报社了。”
“当然可以,你只要投给我们报社,我保证回去跟我们社长讨论一个合适的价格,”何雁云看林茵真的投给自己,也很是高兴,自己这又能拿下一本书。
“好,那一会回去的时候你带一半走,要是谈得合适了,我再把另一半给你。”
“好,”何雁云把林茵递过来的一半仔仔细细得包起来放进去包里。
“来,这个谈好了我们再看看封面,”林茵把剩下的画拿进书房,顺便把封面拿了出来。
“好,非常好,”何雁云看到封面赶紧接过来仔细端详着,连说了好几句好,就又认认真真看着画。
“林茵同志,这是定金,如果我们社长看中了封面,我再付剩下的一半的钱,”何雁云小心翼翼得收起封面,从口袋里拿出来五十元给她。
“不过我觉得你的画已经是我看过的最好看的,最符合主旨的画,我相信作者和社长一定会选你的画,”何雁云很信誓旦旦的说着。
“那就希望能被选上,”林茵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钱,不过确实自己也在这画上下了功夫的,它也值得这么多钱。
送走何雁云,林茵干脆在屋子里把剩下的几张小人书的颜色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