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旎听后微微愣了下,似乎想到易希说的是自己时,微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着装,勉强的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嗯,不冷。”
“车接车送,外面的地方暖气供应的的都很充足。”
易希看着这张自己曾经在异国日思夜想的面庞,她的下巴似乎又变得精致了些,还记得刚见她的时候,脸上尚且还带着些婴儿肥,一副稚气未退的孩子模样,可是现在她憔悴的让她难过。
“那家里呢?你和之前变了些模样...我很担心你。”易希蹙眉,不忍的说道。
江旎几乎是微不可察的笑容变得凝固,继而继续手中的动作,拿出粉饼又补了些粉擦在脸上,被苍白色掩盖着的,是她虚弱的模样。
易希的话里透露了她已经寻找过她的现居住地了,按照她对易希的了解,估计已经暗地里去了她的居住地多次。
“易小姐,太阳底下无新事。”
“你能知道我所有的一切,别人也可以知道。”
“我的客人马上就要到了,就不陪了。”
江旎刚才的尴尬的笑容早已消失,现在又重新展露精致面容的她,与她的职业微笑相得益彰。
易希也随着她的脚步走出了洗手间,两人冲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易希当然知道江旎的话是什么意思,所有事情的发生便不代表着可以隐瞒一切,易希可以去查,易家也可以去查,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更可以去查。
她们两人现在不得不小心啊!
易希顺利接到了使者团的人,在简单的寒暄后便单独询问了那位身体特殊的女士现在身体是否还舒服。
黑色的宾利车飞速的行驶在道路上,一时之间压迫感十足。
会议室。
易希站在会议室门前,穿着得体的精致西装墨黑的青丝被轻轻拢了起来,梳成了低低的马尾,好不美丽。
易希大方的开口,数年在美国留学的经历使她并不怯于在任何场合展露她优秀流利的口语:“thanks everyone for ing to china Yishi Group.”
(感谢你们可以赏脸来到易氏集团。)
“In the next half month, we will be fierce negotiators and enemies with different opinions, but we will be long-term friends!”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们会是言辞激烈的谈判者,意见相左的敌人,但更会成为永久的朋友!)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两伙人便开始了相关大厦的讨论。
易希能把他们请来必定就是带着十足的信心一定要拿下。
而他们肯来,也是真的被条件所打动,更是想要在借此机会能够拿到更多的金钱。
两伙人虽各有心思,却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已经接近中午,会议也该由此结束。
易希原本是打算吃完午饭后便把他们送到酒店好好休整,第二天再继续商谈,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有些事情的选择,往往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易希本打算带他们去靠近外环的一家风味菜馆,那家的湘菜可谓是真正的正宗可口,而且因为选址在外环房租上并没有太多的压力,所以老板特地将餐厅单独开发出室外餐厅。
室外餐厅就建在不远处的青山脚下,如果去的巧,能约到最好的位置,甚至可以看见山崖口处的瀑布。
这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仙境在搭配上精致可口的餐食,自然而然就成为了上层人士款待宾客的绝佳去处。
易希怕出现意外,更是早早地就去餐馆预约,甚至每道餐食的口味和食材都是她提前确认过的,就是怕出现意外。
易希和程舒分了两辆车而乘,易希的宾利车中都是这团里的重要人物,就比如领头羊乔治和那位身体特殊的副总监安柏。
既然离开了公司,那么现在所有人的身份便不是工作中的同事,反而是朋友了。
一路上易希一边观察着在座成员对话题的兴趣度,一方面暗暗观察他们的身体是否有表现出不舒服的样子。
“易经理,后面一直有一辆大货车跟着我们的车。”开车的司机小声的向易希汇报着自己刚刚发生的情况。
易希其实也有发觉,因为这辆车在高速时一直跟在后面,本以为是目的地相同,但是现在直接到了自己的车身左侧,并且越来越近。
无论在什么路段,遇到大货车都是能躲就躲,能让就让,因为被这种车撞了,基本上等着见阎王就行了,就算是你的老祖宗给力,硬是给阎王爷磕头把阎王爷都磕动容了给了你一条命,你活了以后,还是免不了断根胳膊折个腿。
易希顿时就感觉不妙,于是在司机也发现时及时做出了判断:“现在人多眼杂,先甩掉他。”
“是。”说罢,司机便踩下了油门。
易希不敢放松,一路上本来是畅通无阻,可是就在快要下高架前往餐馆的时候,旁边紧贴着的大货车突然失控,几乎是几秒钟的时间,车子猛地向宾利车撞了过去。
第一次撞击司机眼疾手快及时躲了过去,但是猛踩油门产生的惯力让所有人都向前仰。
“易经理,发生什么事了?”乔治有些不明所以的问。
易希根本来不及回应他,乔治说完这句话后,那辆大货车便猛地撞向了宾利车。
宾利车被撞出去几米远,司机急忙踩下刹车却也无济于事,车轮在地上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最后转了好几个弯才停下。
此时地上已经出现了车轮摩擦的黑色印迹。
仅仅是一瞬间,美好的旅程变成了恐怖的公路逃亡。
大卡车并不想善罢甘休,撞了一次没有出事后便立刻调整好航道,这次,来到了宾利车的左侧。
大大的车身瞬间将宾利车笼罩,甚至刚才耀眼的太阳都不见了。
几乎也就是一刹那,后车的程舒就看到前面那辆价值不菲的黑色宾利被挤压在承重墙上,瞬间挤扁。
“轰——”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快到让人都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哪怕是梦也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撞了车的大卡车也并没有开多远,直直的撞向了一旁的防护墙,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车头瞬间崩裂,继而被一脚油门甩了出去。
大卡车直直的冲向了一旁的大河,接着,坠落。
巨大的水花迸射而出,甚至飞溅到了大桥上的司机身上。
大卡车司机完成的所有动作都实在是太果决了,似乎是带着必死的决心来完成某项任务。
易希闭上了沉重的双眼,她好累。
江旎张开了双眼,眼前熟悉的街景映照在江旎圆润的杏眼中。
盛光集团。
在装修辉煌的盛光集团门口,一辆奥迪车缓缓停下,紧接着在副驾驶坐上江旎推开门双脚落地,笔直站立。
她似乎是被大厦反光玻璃的强光晃到了双眼,又或是感知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下车时短暂的止步站在原地,但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揉着眼睛走到了后车门为车里的权贵们打开车门,手放在上方防止他们磕到。
“吴书记,我们老板一听说您今天回来就急忙让我去机场接您。”
“要不是有个跨国会议不得空,说不准我们老板就直接自己去接您了。”
对于这种程度的奉承,江旎已经信手拈来,几乎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恰巧是这份能够洞察人心的玲珑心思,让她在职场上如鱼得水。
“哈哈,我和你们老板可是老交情了,这次正好来叙叙旧。”那位被唤做吴书记的男人微微点头,一副官场做派。
“来,您这边请。”
“您这次去贫困山区实地考察精准扶贫,我们老板知道您疲乏,特地命人为您准备了祁山红茶。”
“现在似乎不是祁山红茶的季节,他真是有心了。”
说话间,电梯便来到了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和噼里啪啦敲击键盘声与打电话声音掺杂在一起的其他部门来说,顶楼的办公室显得寂静肃穆。
一轻一浅的脚步声落在大理石地板砖上格外明显。
莫约离大门还有几步的距离时,吴书记停下了脚步,江旎上前两步轻叩两声。
“叩叩——”
“董事长,吴书记来了。”
“进。”
在得了应声后,江旎才规矩的打开了大门,微微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吴书记进入。
吴书记自然地走到了一旁会客区的沙发上,董事长立刻走上前与其寒暄。
“好久不见,近来身体可好?”吴书记笑问。
“你这公司的员工训练有素,不错。”
“尤其是这个秘书......”
说着,视线落在站在不远处的江旎一眼,眼神有些打量的上下扫了一眼,继而转过头夸赞道:“尤其是这个秘书,不愧是你们的人,举止从容优雅大方!”
“可见你调教的非常好,辛苦了。”
江旎听后,微微低头轻笑,转而走出了办公室大门。
“一切都好,倒是您已经身为书记了,还是亲身去实地考察,您才是真正的辛苦。”
摆摆手:“说这些做什么,一切为了人民。”
“哈哈哈!对!对!一切为了人民。”
两个人各怀鬼胎的虚以委蛇,纷纷称赞对方在工作方面的杰出成就,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像话里说的那样。
“叩叩——”
又是一道敲门声。
“进!”
得到准许后,江旎一手推开门一手端着茶盘走了进来,规矩的走到茶几前轻容的将茶杯放到桌上后, 将湖中还未置入热水的茶叶向两位展示。
“这是祁山红茶,都是一芽一叶的顶级茶叶。我们老板知道您爱喝,所以在春天时便命人摘下,在炒制后一直放在低温储藏间收藏着。”
“吱——”
此时,小炉子上烧水的小水壶发出了声响,江旎将盖子拿下后说:“这是在JN市黑虎泉打上来的泉水,都知道JN市泉水好,这水便是一早空运过来的。”
江旎熟练地转动手腕,使茶碗受热均匀。
在做完这一切后,江旎起身。
弯下腰将茶碗各放置两人方向,单薄的职业装并不能约束住江旎的饱满,随着弯腰的动作,胸前春光乍泄。
两位男人的视线,也被此吸引。
“好茶留人,还请两位慢慢享用。”
“董事长,我还有些工作需要处理,就不多留了。”江旎将木盘抱在腹前,滚烫的泉水还有些余温留在木盘中。
“好,去吧。”董事长点点头。
江旎关上门,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终于,把这个贵客护送过来了。
江旎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将茶盘归还到茶水间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处理着业务。
吴书记细品了一口红茶,咂摸滋味后微微挑起浓厚的眉头,道:“嗯...确实是上品。”
“说吧,你今天来找我什么事。”
董事长轻轻一笑,这算是用一杯茶将话题打开了。
“这不是政府最近有两块地要拍卖吗,两块地都是好地。”
“但是我们盛光毕竟也是小企业,还是希望您能稍微指指路,为我指点迷津啊。”
董事长的要求说完,吴书记却并没有急着回应。
而是将喝尽的茶碗放在红木茶几上,蹙了蹙眉头。
董事长立刻心领神会的为他添茶,等着他开口。
“你找我问,出于朋友的身份我可以告诉你。”
“但是,我的位置也尴尬,告诉了你,未免对别人不公平。”
吴书记故作纠结,似乎这个问题真的让他骑虎难下,一个是自己认识多年的朋友,一个又是自己的身份,他位高权重,做什么事情都有许多人盯着,怕是如今他来到盛光,也有不少暗地里的人知道了。
“明白明白,吴书记每一步路都难走,是我让你为难了。”
“我看你喜欢这祁山红茶。”说着便在一旁拿出两袋包装精美的礼盒。“我特地留出来了两盒。”
“我这可是忍痛割爱啊!你可千万别嫌我小气。”
说着就将礼盒放到了茶几上,似乎是重量不一样,落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一样。
吴书记打量了面前的男人一眼,先将听起来的重的礼盒拆开,果然,茶盒中是罕见的祁山红茶,但此时正满满当当的收在盒子中,红茶味道芳香扑鼻,哪怕是不会品茶的人,也会为如此芳香的茶香陶醉。
“嗯......”似乎是茶香缓解了些许的疲倦,蹙着的浓眉终于淡淡的舒展开。“不错,不错!。”
“不过。”说着将另一盒茶叶拿在手中把玩“这两盒茶的重量不太一样啊。”
正想要打开盖子时,董事长开口:“里面的密码,是您今天的房间号。”
“您器重江旎,江旎也想好好地感谢您报答您。”
果然,听了这句话后的吴书记开盖的手顿了顿犀利的眼神看向董事长,接着两道不约而同的笑声传了出来。
最后吴书记以还有些政务需要处理离开了办公室,只不过两盒精美的祁山红茶,他只带走了那一盒轻的,傍晚夜幕降临时,本市最豪华的5A级酒店顶楼的灯光亮起,奢华糜烂。
“咔哒——”
易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刺眼的白炽灯,随后便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充斥鼻腔,易希微微愣了一两秒,接着感受到全身传来的酸疼。
起身一看,自己躺在病床上,周边的摆件都十分整齐,显得干净利落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全是单调的白色,让人看了后未免会觉得眼睛有些过于疲倦了。
不知怎的喉咙间痒痒的,易希剧烈咳嗽着,怎知自己的嗓子竟然疼的像被小刀拉过一样,易希下意识的想要动手拿水,左手想要掀开被子下床时被紧紧地牵制住,而这牵制的来源竟然是来自自己的脖子。
她这才低头好好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子,除了左手被打上了厚重的石膏之外还有很明显的体外伤,脑子晕乎乎的疼,身体哪处都疼,一时之间竟然让易希分不清到底哪里更疼一点了。
门外响起了开门声,开门时穿堂风吹过窗户上挂着的白色窗帘被风吹了起来,摇曳着的帘尾掀起了好看的弧度,在映衬着傍晚时分的昏黄色夕阳,倒显得有些岁月静好了。
“易经理,你醒了!”
易希随声望去,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程舒,他的手上抱着一束鲜艳的雏菊花,娇嫩的黄色在这单调的白色房间中,竟然格外的醒目。
当然,还不能忽视的就是程舒手上一沓的A4纸病历,和他看见易希醒来时激动地神情,易希知道自己如今已经躺在这个地方了肯定是出了很大的问题,也知道在自己昏迷期间程舒一个人忙前忙后的辛苦,所以对着程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本来还满是攻击性的脸庞,在这抹微笑下竟然衬的是那么的乖巧可爱,尤其是在大片火红的晚霞作为背景的时候,这真的是程舒见过最美的画面了,面前他的上司,他从小护到大的小姑娘,此时此刻似乎又回归了小时候单纯恬静的小女孩了,而不是那个因为每天都在商场打拼而不得不用冷脸来维持自己手段的经理了。
“哥你站在那干嘛,快点进来啊。”易希见他半晌都不动,所以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程舒先是将花店买来的雏菊放在了病床前,再摁下了床头的提示铃后才把手中的病例整理好后递到了易希的手上。
“易经理,您的身子内部器官暂时没有什么影响只不过左手手臂骨折,还有多处的身体表面的划伤,您失血过多,还有轻微的脑震荡。”
“脑震荡可能会暂时使您失去短暂的记忆,但是在治疗过后应该就会恢复过来。”
易希点点头,翻看着手中的病历,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了解情况,也只是翻看了一两张,医生便来了。
医生简单的检查了易希的身体各项指标后,判断基本没有大碍,只不过长时间的睡眠不规律以及饮食方面摄入的并不均匀,所以身体严重缺少维生素b12,造成了贫血。
本就贫血的人还在车祸中险象还生身体大出血,虽然说目前来看人还是不错,但是日后如果再不立刻治疗,恐怕是长久成疾。
“这次车祸本来就失血过多,是血库临时去别的市调用的血,所以以后一定要小心,如果有什么义务献血的活动,最好也是别参加。”
“给她再开两瓶维生素b12,患者在此期间可以多去户外晒晒太阳,喝一些骨汤。”
医生在前面说着,身后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小护士正拿着笔飞快的记着。
“还有,你有轻微的脑震荡,最近如果有些事情想不起来是正常的,说不准你过一会儿或者是明天就想起来了。”
“病人在此期间需要调整心态。”
“好,谢谢医生。”易希微笑的向医生道谢。
医生又简单的嘱咐了两句以后接到了一通电话,似乎是因为急诊科的医生打电话需要他来看诊,挂了电话和小护士说了一句去急诊室后便步履匆匆的走了出去。
“程舒,你给我讲讲发生车祸了以后的事情,我想想能不能全都记起来。”
“车祸之后那辆大卡车便冲破防护墙开进了河里。”
“我立刻停下车报了警,同行的人发现,您的车子车尾处开始漏油。”
“而且前车盖子冒起了浓烟,当时场面混乱不堪。”
在程舒复盘中,易希绞尽脑汁去回想车祸后发生的事情,头痛欲裂甚至比刚刚苏醒时还要痛一千倍,似乎就像是水泥灌进了脑袋里,让自己的大脑无法正常转动。
耳鸣声又不知是何时起在本就痛苦不堪的大脑里摇旗呐喊,持续的耳鸣声音之大甚至都让人听不清旁人的声音。
易希不想让自己这副脆弱的样子持续太久,无碍的那只手紧紧握拳猛地抬高后重重的砸向了洁白的床铺,虽然有柔软的褥子作为缓冲,但用了十足的力气还是有丝丝的痛感通过掌心向上蔓延开来。
可是这样子的自虐并不能使易希轻松一点,她无奈,只好用手痛苦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妄图缓解些许的痛苦。
似乎是起作用了,易希长而细的远山黛终于有了些许的舒展,程舒站在一旁紧张的看着。
“程舒...点根烟。”
易希终于开口,这声音虚弱极了,像是久病初愈的重病之人。
“经理,这是医院不太好.......”
程舒考虑到这里是公共场合,如果在这吸烟肯定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不论是对易希还是易氏。
“现在这病房里就你我二人,就算咱把这医院炸了他们也只能在爆炸后发现。”
是的,易希说的不错,这是市里有名的三甲医院,医生资历与先进的设备就不用多说了,就光说这VIp的保密病房都是24小时派人严加看管的,当初院长为了拉拢富商的入资,他们在预算明显不足的情况下还是咬牙开了这家分院,并且特地将住院部的占地面积与图纸上相比足足提升了一倍,易希所居住的单人病房更是极尽奢华。
果不其然这家医院的名声流传开来,得到了本来就需要的外商入资,更是让这家医院在几年内成长,成为了家喻户晓人尽皆知的口碑医院。
既然自己的领导都这么说了,程舒也不好在执拗,掏出大衣口袋里的烟盒取出烟递到易希嘴边,易希感应到烟蒂在自己的唇瓣边上时微微张嘴含住了烟,仰头等着程舒点烟。
“咔哒——”
易希微微睁开上扬的瑞凤眼,漆黑的眼神里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寒冷。
看着火光的靠近,易希猛吸了一口,在接触到火苗的那一刻烟被灼烧的掉了些纸屑。
易希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了一些片段,微弱的火光与起火的黑车相融,易希轻轻吐出烟雾,眼睛盯着一旁:“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易希的灵魂似乎一下子就又被拉到了发生车祸的那一刻。
“哈.....哈......”
易希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了面前的景象,她痛苦地喘着气想要努力动一动不让自己的身子如此扭曲。
下意识的用左手撑起了自己的身子,下一秒却是传来断骨的撕裂感,疼痛直达心脏,易希无法撑住起身,重重的倒了下去。
大腿又不知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伤,此刻,血流如注。
她好累啊。
眼皮已经变的越来越重了,她现在甚至连微弱的呻.吟声都已经发不出来了,困意渐渐来袭易希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失血过多而出现的困意,如果再没有人来营救,她想她过不了一会儿就要死了。
不过就这样死了似乎也不错。
易希自暴自弃的想着,就这样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一切,一切虚无缥缈的权利、金钱、声誉、地位通通抛却,将自己身上压着的担子全部卸掉,最后在狠狠割断自己见不得人的爱意,就这样死掉,就这样...离开人世。
如果自己死了以后,应该会有不少人高兴吧?
易郡琛?
易信川?
他们两个应该会乐疯了吧,终于少了一个和他们竞争家产的有力对手了,到时候自己辛辛苦苦扶持起来的产业,熬了无数个日夜所想出来的点子应该会在易老爷子庄重的早会上宣布分给这两个小辈......
或者,易老爷子不信任易信川所以并不会把过多地权利分给他,而是全权转交给易郡琛?也是,毕竟易郡琛这么优秀的人,除了血缘有点远之外,也没什么好争议的了......
不过易信川那个半路捡回来的缺心眼都能接手易家的产业,易信川这个旁系表亲的身份又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如果一定要分自己的产业,那么还是给易郡琛放心一点。
易希虚弱的躺在副驾驶位上,脑海里已经开始播放着模糊的画面,易希自知自己无力阻止,便扯起唇瓣轻笑一声,自己这是要死了,都开始走马观花了吗。
好,那就这样死去吧,她认命了。
“易经理!!!易经理!!!”
“醒醒!易希!睁开眼睛不要睡!!!”
正当易希因为失血过多即将要昏睡过去时听到了隔着车门的嘶喊声,她听出了这是程舒的声音。
程舒是个好人,如果她走了程舒的去处肯定会成为大问题,他已然是自己的心腹了,这是圈内人尽皆知的事情,可是就怕有人会因为这层身份去残害程舒交出有关易氏的内部资料。
哪怕就算不会残害,那么也不会有人轻易信任别人曾经的部下。
“易希!!!不要睡!求你了睁开眼睛!!!”
程舒已经惊慌失措的开始砸车门了,他透过漆黑的车窗往里看,看到自家经理的脸正在慢慢变得惨白,样子像是已经昏睡了过去一般。
程舒不能放任不管,他被自己的父母“变卖”给易家,从小就是被当做易希的得力助手培养,虽不说锦衣玉食,但最起码吃喝不差,而且易希对他也是真的好,把他当成亲哥哥有什么好处都会想着他。
他不能!不能让眼前这个从小看着长大活生生的人变成痛苦地灰色回忆。
程舒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他的眼角滑落了一颗一颗的泪珠,他现在好难受,那种喘不上气的恐惧感几乎将他淹没了,他痛恨时间过得这么慢,因为救护车还没有到,更害怕时间过得太快,会让易希的生命加速流逝。
他的眼中没有任何人了,没有那些权贵与宾客,他满心满眼里只有易希。
“你先离远点吧,汽车开始冒烟了,怕是快要爆炸了!”
一旁有好心的路人察觉到了冒烟的车前盖以及车尾漏出的机油,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架着程舒的肩膀就想往外扯。
他们或许是不认识的陌生路人,但是在人祸面前,能少一个生命的逝去就少一个,能救一个人就救一个人。
也是被路人提醒后程舒才意识到刚刚自己闻到的烧灼味道源头在哪里。
可是他也是个凡人,惜命,在死亡面前也害怕,他没有力气去抵抗那些壮汉将他们带离,却又想救下易希。
最后,这个无奈的男人狠狠踹了一脚车门:“易希!!!!!!”
一声嘶吼使尽全身的力气,他的身体被滚烫的血液染红,濒临崩溃时吼出的话语伴随着脖颈的青筋。
响彻天际。
这一声,灵验了。
车身在受到外力的作用下剧烈的晃动,以及漂浮在空气里的柴油味让易希痛苦地睁开了眼睛,似乎是自己身体里的多巴胺起了最后的效果,这次的痛感并没有让她昏迷,而是硬生生的让她醒来。
易希看着眼前的浓烟越来越大意识到大事不妙,再转头看向车子里的其余三人,除了易希之外全部已经昏迷不醒。
司机与坐在最外侧的安柏受伤最为惨重,因为被大货车挤压,两人已经陷进座椅里,裸露在衣服外侧的皮肤苍白没有丝毫血色,生命垂危!
易希咬牙用力撕扯下自己的白色衬衣,将挽住头发的发绳摘下,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
她刚刚去了地狱,撒旦说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易希直接甩了撒旦一巴掌:“我就知道撒旦不是什么好玩意!惯会制造幻觉迷惑人类!”
“你既然说是即将,那就代表老子现在命不该绝!而且就算是要死!也不是你个洋鬼子收!!!”
“草你妈的,老子是华国人!想收我,先和阎王爷谈清楚!!!!!!”
易希顿感全身涌出来一股力量,凭借着这股力量,易希硬是用胳膊肘敲碎了车窗。
车子被挤压变形,易希艰难的从破碎的窗口中爬出,身上顿时开裂了大大小小的口子,血流如注,顿时就蔓延到黑色的西装,金灿灿的太阳光一照,恐怖如罗刹。
此刻,她才是能决定人生死的阎王。
车身受到剧烈的冲击车前盖的浓烟更加浓烈,真是仔细听都可以听到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音,事态紧急,刻不容缓!
易希蹲在防护墙上,她的身后就是深不见底的河流,如果一个意外,她可能像刚刚的司机一样,去喂鱼了。
她小心地拽动已经变形的车门,全身剧烈的疼痛以及失血过多留下的副作用此时快将易希吞没了,她只觉得自己现在去维持平衡都已经困难更何谈救人。
“哎!你们快看!车里面有人出来了!!!”
有眼尖的路人看见了爬出来的易希,只不过她现在的形象实在是和之前维持的高冷女神不一样,她的血液混杂着别人的血液模糊了易希整张脸,看样子就像是在血液里凤凰涅盘。
可是现在太危险了,没有人敢上前。
易希颤抖的手终是打开了车门,只是一个不注意,向后开门的动作大了一点,易希整个人都向后扬了过去。
在死亡线上来回试探的感觉确实是不爽,不过也幸亏晃得这一下子,让易希彻底精神了。
不远处,他看到有一道身影向他跑来。
“易希!!!”是程舒。
“帮我!!!”易希只是淡淡的抛下了这两个字,接着便毫无形象的钻进车里救人。
最先救出来的是坐在驾驶座位上的保安,他的嘴唇惨白,呼吸十分微弱,易希当然知道自己贸然的举动肯定会让这名司机造成事后伤,但是以她驾车多年以及对车子的研究他能判断出,如果现在自己不救他,那么他一定会死。
所谓的事后伤是在人活着的情况下才能追究的,现在,他只想保证自己这一车的人可以活着送到抢救室。
至于剩下的来自外界的道德批判与未曾可知的压力......到时候再说吧。
她抓住了司机的手臂和肩膀,本想用力向外拖却发现左手臂完全使不上力气。
易希知道,自己的左手臂不是残了就是废了,但是她现在想向她未曾信仰过的各路神仙祈祷,帮她这一会儿,让自己有力气救他们,来事哪怕是当牛做马,她也亦是心甘情愿。
有了因便有果,人命债还还几辈子都还不清。
左手使不上力气,索性就不用它了。
易希咬了咬牙,一个发狠便将司机的身子扯出来大半,在眼神示意程舒后,与程舒合力救出了司机,第一个成功了,那么剩下的两个也一定会成功。
有了程舒的帮助易希简直如有神助,程舒先是将靠近右侧后座上的谈判人乔治扛在身上,继而不顾已经达到极限的身子,快步跑向远处。
最后一个人,就是安柏了。
易希干咽了一下口水,疼的却像在喉咙埋了无数个刀片一样那样痛心疾苦。
易希现在好渴啊,肾上腺激素已经发挥完它最后的作用了,现在的易希,是一个左手骨折神志不清失血过多的危急病人。
易希晃了晃头,似乎想要将脑袋里的混沌感摇出去。
她再次爬进车里,苍白的手指放在安柏的颈动脉上,还好,还在跳动。
易希,终于露出了一个苦笑。
心脏老兄~你可要挺住了~~~哥要来救你了~~~
这是易希满脑子环绕的疯癫想法。
安柏的身上系着一条围巾,易希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最后无奈只好用自己的牙齿,像狼在野外撕咬着猎物一样的动作将安柏往外拉了出来。
最后安柏的半个身子终于露出窗外,易希将围巾缠在自己的脖子上,另一端系在安柏的手上,最后用右手单手托起安柏的腿,将安柏打横抱起。
“哔哔哔——”
警车与急救车来了。
易希颤颤巍巍的向前迈去,她看到了本来还在模糊的阴影里看不见实体只能听见声音的警车穿破昏黄刺眼的红色晚霞,向着她越来越近,警车的后面还跟着救护车和消防车。
希望接踵而至。
易希像是终于看见希望一样,急忙向前走去,却不想一个趔趄,虚弱的易希还是昏倒了。
而就在她昏倒的前一刻,车子爆炸了。
那样昂贵的宾利车,在受到如此的强压下,爆炸了。
夺人的火红色与天边的晚霞融为一体,似真似假模糊不清,如果这是故事的话,那一定是恐怖童话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