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常委、副县长,麻坡乡党委书记陈光宇心里那叫一个透亮,就跟明镜似的,他对王湘军被免职这事儿,看得门儿清。这事儿已然是铁板钉钉,谁来都扭转不了乾坤。毕竟这是省委副书记亲临现场,亲眼目睹的情况。王湘军作为当时的负责人,曾经的乡长,如今又身为书记,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除了他自己,相关的人和事肯定都得被这事儿牵扯进来,遭受牵连。
陈光宇这人,精明得像只狐狸,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按正常逻辑,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本不该吭声,就该闷声不响地躲在后面,明哲保身。可他却偏不,非得站出来,在这风口浪尖上发声。原因就在于,他如今可是本土干部里头的领军人物,县委常委副县长,下一步的常务副县长。而且还和王湘军同在一个班子里共事过。要是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对王湘军的事儿不闻不问,一句好话都不说,那他这个县委常委在干部里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仗义的好口碑,可就会像泡沫一样,瞬间破碎,荡然无存。所以,哪怕他心里清楚,自己站出来说话也起不了啥实质性的作用,但这个时候,他也得硬着头皮,表明自己的态度。
县委书记张庆合看到陈光宇公然跳出来,给王湘军站台,心里着实感到一阵诧异。他对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再清楚不过,王湘军在这件事情当中,责任重大,那是怎么也推脱不掉的。事发之后,王湘军专门跑到县委,向他检讨,老老实实承认了群众跑到乡民政办,把档案资料一把火烧掉的事儿。这一行为,可不仅仅是犯错那么简单了,要是严格按照规章制度来追究,甚至都能上升到犯罪的层面。而陈光宇还被蒙在鼓里,压根儿不知道,县委书记张庆合其实早就猜到,那个给王湘军通风报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陈光宇。
张庆合能猜出通风报信的人是陈光宇,其实也并非什么难事。作为县委书记,他平日里就对每个乡干部的情况了如指掌,下足了功夫去研究。没事儿的时候,他就会把干部们的档案履历拿出来,仔仔细细地翻看,从这些档案的字里行间,探寻干部之间那些微妙而复杂的联系。他之所以如此笃定是陈光宇给王湘军通风报信,主要基于两个关键原因:其一,知晓这件事情的人,本就屈指可数,圈子非常小,而陈光宇恰好就是当事人之一,身处这个小圈子里头;其二,陈光宇身为本地的县委常委,又和王湘军在一个班子里摸爬滚打过,两人共事这么久,关系自然不一般,朋友之间打个电话互通消息,在自己看来,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其实,张庆合一开始压根儿就没打算追究陈光宇的责任。他心里明白得很,临平县要想发展,要想干出一番大事业,还得依靠临平本地的干部来挑大梁,扛起发展的重任。不管是县委书记,还是县长,在干事创业的过程中,都离不开本土干部的全力支持。在他眼里,陈光宇也就是偶尔耍个小聪明,搞一搞通风报信这种小把戏,本质上,这人还不算坏,还没到那种不可救药的地步。张庆合一直秉持着这样一种观念,人嘛,哪有绝对的好,也没有彻头彻尾的坏,好得不太纯粹,坏得也不彻底,这才符合人性,才是正常的。但此时此刻,陈光宇公然跳出来,明目张胆地支持王湘军,这一下,可就触碰到了张庆合的逆鳞,心里头有点不痛快了。
陈光宇毕竟是本土干部里头的关键人物,既是县委常委,又是副县长。在临平县的干部群众当中,邹新民走了之后,一直都有这样一种传言,说是下一步,陈光宇就要接任常务副县长了。等再过些时候,张庆合退休了,按照这个趋势,陈光宇就极有可能更进一步,坐上县长的位置。这种说法,不仅仅是干部群众私底下的一种共识,就连张庆合自己,在内心深处,也曾有过类似的想法。可如今,陈光宇做出了这样的举动,他的所作所为,和张庆合心里原本的期待背道而驰,这怎能不让张庆合感到失望呢?
陈光宇一番慷慨激昂的发言结束之后,其他几个本土常委,也纷纷跟着附和起来。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总的意思归结起来就是,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纯粹就是个意外,谁都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而且,这事儿都已经过去两三年了,时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现在再来翻旧账,追究责任,就如同陈光宇所说,多多少少有点为了追究而追究的意思,显得不太合理。
言外之意,继续往下说,那为啥会有人觉得这是为了追究而追究呢?还不是因为张庆合是想借着这件事情,拍省委副书记何思成的马屁。毕竟何书记对这出悲剧表示了同情,张庆合就想在这事儿上大做文章,以此来讨好上级领导。
张庆合静静地听着众人的议论,心里头感到挺意外的。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道:“潇虹同志,你的意见呢?”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组织部长钟潇虹。此刻,工会主席等几位常委,都和陈光宇站在了同一阵营,纷纷表示支持王湘军。这一局面,让钟潇虹的心里也开始有点动摇了。但钟潇虹的动摇,并非是因为其他人给他施加了压力,而是他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觉得他们说的那些话,好像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毕竟这事儿发生在两年多以前,当时的王湘军仅仅只是水寨乡的乡长,虽说乡长在乡里是行政一把手,可计生工作这么复杂的事儿,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全部负责得过来的。这事儿也并非是他一个人一手造成的,归根结底,是在执行政策的过程中,缺乏一定的灵活性,过于死板,才导致了这样的悲剧发生。
钟潇虹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地说道:“张书记,大妮子和她弟弟小宝,遭遇是可怜,让人听了心里直泛酸。这事儿发生在水寨乡,按道理来说,确实应该追究水寨乡党政领导班子的责任。但是,这里面存在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要是我们追究了王湘军的责任,那是不是也得顺藤摸瓜,追究当时的乡党委书记的责任呢?追究了乡党委书记的责任之后,是不是还要继续往上追究,追究分管副县长的责任呢?更何况,当时负责计生工作的同志,岗位都已经调离了,还有那两个临时工,也早就被开除了。从之前对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来看,已经算是比较严重的了。要是仅仅因为何书记来视察之后,做了相关指示,我们就再次追究王湘军的责任,对于这一点,我个人持有谨慎态度。”
张庆合听完钟潇虹的发言,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意外的表情。毕竟从两三年前这件事情的根源来分析,要单纯地追究王湘军的责任,确实有点站不住脚,不太说得过去。按照正常的程序和逻辑,追究责任这种事情,也本就应该是当时的县委做出决定才对。
张庆合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目光缓缓扫向众人,最后落在了县委副书记赵东的身上,说道:“赵东同志,你作为县委副书记,在这件事情上,你怎么看?你觉得这事儿该怎么处理才妥当呢?”
赵东作为县委副书记,现在已经被推荐为兼任县委纪委书记,在这个问题上,他的看法自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毕竟在县委领导班子当中,他可是除了县委书记、县长之外的第三号人物。
赵东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又低下头,翻了翻手中的会议材料。其实,在这个时候,他打心眼里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心里头一直在琢磨,自己得先看看县委书记是什么态度,再做打算。要是县委书记举手同意处理王湘军,那他也跟着举手;要是县委书记不举手,那他自然也不会轻易表态。当张庆合问到他的意见时,赵东犹豫了一下,伸出双手,在资料上轻轻拍了拍,然后缓缓说道:“张书记,虽说这事儿已经过去两年了,但它的性质已然十分恶劣。毕竟这事儿造成了两人死亡的严重后果,虽说不是直接原因导致的,但和计生工作确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人命关天这个角度来讲,怎么处理都不为过。可是,就像同志们刚才说的,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要是这时候我们再来处理王湘军同志,是不是也得像大家所担忧的那样,追究其他一系列相关人员的责任呢?时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如果一直这样无休无止地追究下去,恐怕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比如说,如果我们现在处理当事人,那当时县委对这件事情的处理又该怎么算呢?当时的处理也是代表组织做出的决定呀,难道是当时的县委错了,还是说我们现在的决定才是正确的呢?现在再反过来处理,那两个临时工虽然是直接责任人,但他们都已经不在咱们组织里了,就算给他们处分,也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效果。所以,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张书记,我个人认为,还是得慎重再慎重啊。”
张庆合听完赵东的话,再次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吴香梅,说道:“香梅同志,你也是这个意见吧?”
吴香梅挺直了腰板,语气坚定地说道:“张书记,我觉得县委在这件事情上,还是要亮出鲜明的态度,该处理就得处理,毕竟人命关天呐。而且,这两个小孩,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人关心,没人过问,特别是大妮子,遭受了非人的待遇和折磨,乡党委政府肯定得为此承担责任,这是推脱不掉的。”
我看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在维护王湘军,可他们都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事发之后,王湘军曾经组织群众,跑到民政办,把档案资料一把火给烧了。张庆合坐在那里,心里正盘算着该怎么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可奇怪的是,在这场讨论当中,唯独没有人问我的意见。
张庆合神色依旧平和,他微微抬起手,对陈光宇招了招手,然后指了指陈光宇面前的烟盒。陈光宇也是个机灵人,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赶忙把烟推到张庆合跟前。
张庆合不紧不慢地抽出一支烟,拿起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深吸了一口之后,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这才说道:“香梅刚才说的话,可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为啥我们要处理王湘军,绝对不只是因为他当时是乡长,现在又成了书记这么简单。而是在事发之后这么长的时间里,我们的乡党委政府,可曾有一个人真正关心过这两个孩子?但凡有一个乡干部,能敏锐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大妮子也不至于遭受那样惨无人道的待遇。当然,同志们可能会说,这也不能全怪王湘军,他毕竟是一乡之长,书记,一个乡有四五万人,他也不可能把每家每户的情况都摸得清清楚楚,这确实很正常。但是,同志们,大家别忘了,大妮子的救助金,这两年一分钱都没发到她手上,这难道不是一个大问题吗?”
众人听到这儿,原本嘈杂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开始陷入了沉思,似乎这才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张庆合看大家都陷入了思考,又接着说道:“本来有些话,我不想说,想着给王湘军同志留点面子。但既然今天常委会都讨论到这个地步了,这事儿要是不给大家讲清楚,是绝对过不去的。你们知道在抓了相关嫌疑人之后,王湘军同志干了一件什么蠢事吗?他竟然煽动群众,围攻了民政所办公室,安排人还把里面的档案资料全部给烧毁了。”
众人听完,会议室里瞬间炸开了锅,讨论声比之前更大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相信,王湘军竟然能干出这种荒唐至极的事情。
张庆合看着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用手用力地敲了敲桌子,说道:“大家安静一下!”众人这才逐渐安静下来。张庆合继续说道:“为啥要安排人烧民政所的档案资料呢?因为档案里存在着重大问题,麻坡乡孤寡老人、孤儿还有伤残军人的补助金,那账目简直就是一笔糊涂账,混乱不堪。王湘军同志事发后,主动向我坦白了一切,我是看在他也年龄不小了,为了照顾他的面子,才一直没把这事儿的真相告诉大家,安排他主辞职。同志们,整整两年多的时间,这笔钱一分都没发到当事人手上,你们说,是不是该追究责任?”
众人听完,都陷入了沉默,再也没有人提给王湘军从轻处理的事儿了。
张庆合又把目光转向陈光宇,盯着他说道:“光宇同志,这些情况,其他同志不知道,你难道也不知道?”
陈光宇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尴尬,他的脸涨得通红,赶忙说道:“庆合书记,您说的这些情况,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张庆合只是轻轻地敲着桌子,眼神慢慢地从陈光宇身上移开,陈光宇从张庆合的眼神里,分明看到了一丝失望。
张庆合继续说道:“现在,同志们表决,是否接受王湘军辞去水寨乡党委书记职务啊。”
话题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哪还有人敢说个“不”字。众人纷纷表态,毫不犹豫地举手通过了接受王湘军辞去水寨乡党委书记的职务。张庆合看着全票通过,点了点头,就继续说道:“水寨乡党委的工作,暂时由水寨乡党委副书记、乡长秦淑萍来主持。”
寒夜,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严严实实地包裹着,不见一丝星光闪烁。从东原驶向省城的公路,在夜幕下宛如一条蜿蜒的黑色巨蟒,崎岖且幽深。唐瑞林、常云超和周海英三人坐在车里,车窗外,寒风如尖锐的哨音,呼啸着拍打着车身。
车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唐瑞林眉头紧锁,眼睛不时透过车窗,望向那无尽的黑暗,心中满是焦虑。常云超坐在副驾驶座上,身体随着车子的颠簸微微晃动,时不时不安地瞥一眼仪表盘。周海英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尽管他努力保持镇定,但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娘的,迷路了!
“这路今晚咋这么难走,照这速度,啥时候才能到省城!”常云超忍不住抱怨道,声音在狭小的车内回荡。
周海英轻叹一声,“都怪我啊,高估了自己的车技,但也低估了这车的性能,但是早知道就带司机来了。”
车子在黑暗中艰难前行,一会儿因看不清路走错方向,一会儿又因道路崎岖被迫折返。在那坑洼不平的乡间小道上,车轮一次次陷入泥坑,溅起大片黑色的泥浆,糊满了车身。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车从泥巴路中艰难驶出。好在车性能不错,没用唐瑞林下车推车。等到省城时,天边已经放亮,清晨的微光洒在疲惫不堪的三人脸上。
唐瑞林抬手看了看表,指针已指向九点。他们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周海英家,周海英的母亲看到三人狼狈的模样,心疼地说道:“你们三个呀,可都是领导,你看比司机还像司机。以前你们三个谁开过车呀?这大晚上的,开这么远的路,多危险呐。”
唐瑞林和常云超尴尬地笑了笑,不知如何作答。周海英走上前道:“妈,您就别说我们了,我们这不是有急事,走得急,才没喊司机开车嘛。”
周母连忙说:“好好好,我不是怪你们,我是担心你们。我已经给老周打过电话了,秘书说,正在开安全工作会,他开完会马上就回来。你们就在客厅里休息会儿,要是想看报纸,家里有书也有报纸。我一会儿还有事要出去,中午我都安排好了,就在家里吃饭。”
唐瑞林站起身,客气地说:“嫂子啊,又没外人,何必这么麻烦。再说了,我们见了领导就得走,家里事儿还多着呢,我出门急,都没来得及给钟书记汇报。”
周母大方地回应:“再着急也得吃了饭走啊。你要汇报工作,家里有电话,让海英带你去里面打电话。”
房门关上后,周海英转身对唐瑞林说:“唐叔叔,您还得给钟毅请假呀?”唐瑞林微微皱眉,心中满是不情愿。身为市委书记,钟毅若在领导面前大力推荐自己,又怎会传出张庆合要当市长的消息?但东原那边确实还有诸多事务亟待处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时,常云超从沙发上站起来,提醒道:“瑞林市长,今天上午还有个元旦防火的会,下午要去政协参加新年茶话会,晚上还得陪老干部看戏。”
唐瑞林深吸一口气,拉开风衣露出手表说:“按我的想法,咱们五点多就该到省城,老领导一般早起,咱们汇报完工作马上回去,到东原最多九点半。你看现在都快十点了,咱们连领导的面都还没见着呢。这样吧,海英,我们还是去书房给钟书记打个电话。”
常云超从包里掏出大哥大,这在当时流行通讯工具,只是在东原,由于信号不佳,干部们很少使用。好在省城信号强些,唐瑞林接过电话,思索片刻,找了个自己临时不舒服要去看病的借口,给市委书记钟毅做了报备。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报纸翻看。唐瑞林拿着一份《参考消息》,看到上面“苏联经济已出现不可逆的结构性崩溃”的标题,不禁摇了摇头,指着报纸说:“你看,这权威报纸都开始胡说八道了,说什么苏联有可能要分崩离析,这不是瞎扯嘛!”
周海英和常云超立刻凑过来,目光落在那则新闻上。周海英疑惑地说:“苏联那么强大,怎么可能说垮就垮呢?”常云超也附和道:“就是,咱们当年那么困难都挺过来了,苏联底子可比咱们厚多了。”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正讨论得热烈,大门突然被打开。
周鸿基穿着军绿色的军大衣走进来,看到三人围着报纸,说道:“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啊?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三人这才发现周鸿基站在身后,赶忙站起身,毕恭毕敬。唐瑞林上前一步,说道:“领导,我们来给您汇报思想。”
周鸿基面色平和,问道:“你们看什么呢?这么认真。”唐瑞林回答:“我们在说这权威报纸也不权威了,说苏联有可能要分裂,这简直不可思议。”周鸿基把军大衣脱下来,周海英赶忙上前接过,挂在门后的衣架上。
周鸿基作为副省级干部,平日里接触到的文件层次很多都是机密级别的内部材料,掌握的信息自然是更加全面一些。一边往书房走,一边说:“你们觉得他们是危言耸听?”唐瑞林跟上几步,说道:“是啊,老大哥经济上是有些困难,但再困难也比不上咱们那几年吧?怎么也不可能走到分崩离析那一步吧?”周鸿基停下脚步,环视三人,神情严肃地说:“为什么就不能走向分崩离析呢?教条主义、特权腐败,计划经济模式严重失效,再加上干群关系出现巨大裂痕,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唐瑞林张了张嘴,还想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周鸿基走进书房,在藤椅上坐下,示意唐瑞林也坐下。书房里,灯光柔和,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书香气息。周鸿基看着唐瑞林,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说道:“瑞林啊,今天还没到元旦放假吧?工作时间你跑到省城来,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唐瑞林没开口,周鸿基把一切似乎都已经看穿了。唐瑞林尴尬地笑了笑,犹豫了一下,说道:“领导,确实听到了一些风声,所以我才和海英一起来家里。”
周鸿基微微挑眉,“说说吧,听到什么了,能让一个地级市人民政府临时负责人放下工作跑到省城来求证?”
唐瑞林和周鸿基相识已久,从革委会时期就建立了深厚的情谊,既是师徒,也是朋友。此刻,唐瑞林也不再隐瞒,便把听到张庆合要出任东原市人民政府市长的消息,向周鸿基详细做了汇报。
周鸿基听完,不由得哼了一声,敲了敲桌子,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说道:“瑞林啊,你是东原市的市委常委、人民政府临时负责人,组织给了你这么重的担子,你怎么能这么沉不住气呢?别说只是听到张庆合有可能当市长,就是他真当了市长,你也得稳住心神,坚守岗位。你跑到我这儿来,是想求证消息,还是想改变命运啊!”
唐瑞林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面露尴尬地说:“领导,我这不是心里着急嘛。”
周鸿基的目光变得严厉起来,“你太沉不住气了,一个小道消息就能让你方寸大乱,跟着海英跑到我这儿来。这充分暴露了你政治上的不成熟。岁末年初,多少工作等着你,你不干工作,反倒跑官来了。瑞林啊,你觉得你能担当得起东原市的市长的重任吗?”
唐瑞林听完周鸿基的话,心里一阵发凉,昨天晚上酒喝太多了,脑子一热,怎么就这么冲动呢?
周鸿基看到唐瑞林的样子,缓了缓情绪,重新坐直身子,用手轻轻敲着桌子,语重心长地说:“胸怀若谷、静水流深那,不过,你说的这个消息我也有所耳闻。但是,瑞林啊,你得清楚,可没有规定说市政府临时负责人就一定能转正当上市长,也没规定市委副书记就必然是市长的人选。张庆合同志也好,王瑞凤同志也罢,组织上对他们的任用都是经过全面、深入地考量,综合了东原市的实际情况以及干部队伍现状才做出的决定。你跑来问也好,不问也罢,这个结果都不是能改变的。”
书房里安静极了,只有周鸿基沉稳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唐瑞林微微低下头,诚恳地点了点头,说道:“领导,您批评得对,是我太浮躁了,沉不住气。”
周鸿基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下属,目光中既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也带着一丝关切。他继续说道:“瑞林啊,我再给你透露一点内部消息吧。省委有领导确实有让张庆合担任市长的想法,还在小范围内征求过意见,其中也包括我的看法。跟你说实话,不少同志都反对张庆合任市长,毕竟从年龄结构等方面来看,存在一些不太合适的地方。但最终谁能当上这个市长,要综合个人能力、年龄结构、群众意愿、工作需求以及组织意图这五个关键因素来决定。你不妨自己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在这几个方面,和张庆合同志相比,除了年龄优势你还欠缺哪些关键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