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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5章 瑞林的问题不在市委

市委家属院大门口已经挂上了欢度元旦的四个大红灯笼,背阴处枯黄的杂草被积雪覆盖了大半,只剩下边缘处几缕倔强地探出头来。大院里的胡同并不宽敞,几排陈旧的小院矗立在那里,墙面的油漆已经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这条件远远赶不上临平县武装部的住宿楼。

阿姨抱着已经睡了觉的岂露,轻轻晃悠着,目光柔和地看着晓阳和我,语言中又带着一丝严厉,说道:“什么小脚侦缉队?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说法?邓晓阳啊,你都这么大人了,说话怎么跟个孩子一样不着调,还不如小露露让我省心!”

晓阳说的小脚侦缉队,是家属院里的退休老人,在家属院小广场上,只要天气晴好,会坐着一排退了休的老头和老太太,讲究的是自带一个马扎板凳,不讲究的也是找个太阳底下的台阶随意一坐。天南地北的随意聊着,当然,毕竟多数都是已经退休下来的知识分子,和农村里群众聊天并不相同,农村里聊的多是家长里短,而这里的老人聊的则是国际时事、国内政治、人事任免和子女工作。当然更多的还是打牌下棋的老人。

晓阳然后又补充道:上次我从小广场那里经过看到那里的老大爷分成了两派,一派说这苏联马上就要垮了,另一派则是坚决支持苏联的,两派大爷争夺的是面红耳赤互不相让,也不知道戈尔巴乔夫同志是不是知道他在我们东原也如此的备受关注。

是的,最近的广播里,播出的最多的就是苏联新闻,隐隐约约让人感觉到这个曾经的老大哥,似乎是要不行了,这个社会主义的庞然大物,经济结构性失衡达到顶点,商品供应几近瘫痪。莫斯科和列宁格勒的商店货架空空如也,民众排长队购买食品和生活必需品,甚至出现“凭票供应”制度。新闻联播里出现了莫斯科市民裹着厚厚的棉衣需凭住址证明才能进入超市购物这样的事。

阿姨仔细打量了一眼大院的房子,深深地叹了口气,感慨地说:“以后啊,这大院你们来的就少了。你们说的也是事实,和我一起看孩子的那几个,每天就讨论这个升官、那个当官的,也正常。这里面谁家的家属不是在大院工作呢?好在你俩都年轻,大家对你们都不认识,我们来的时间也不长,知道你们的也不多。”说着,她微微仰起头,目光扫过那几扇蒙着灰尘的窗户,又说道:我们去了省城,你俩再到这大院里来,要只带眼睛和耳朵,是非境里有闲日,荣辱尘中无了年,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是非朝朝有,不听自然无,朝阳我很放心,晓阳你记住没有?”

晓阳在带着调侃的笑容,一旁插了句话:“妈,人家都说婆婆打靶无十环——偏心,你这当岳母的,咋也就偏心了,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这点道理我还能不动啊。再者说了,知道我们的不多,说明我爸官当得不大,还是你们不够努力啊。要是我爸像鸿基省长那样,那我和朝阳不和周海英一样人尽皆行了。”

阿姨赶忙摆摆手,神色认真地说:“不能拿周老书记开玩笑,咱们东原人,都要记住周老书记的恩情啊,要不是周老书记,还有多少人吃不上饭,东原还有多少人要饿着肚子啊?周书记那是要被记载在东原史册上的人。”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拍着岂露的背,像是在给孩子也在给自己的话语打着节奏。

晓阳笑着说:“知道了,知道了,妈,我现在问的是张叔,我们张叔是不是要升官了?”

阿姨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岂露,发现奶瓶还剩一半,孩子睡得正香。她解开自己的棉袄,动作轻柔地把岂露包裹在里面,让孩子紧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取暖。一边包,她一边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这种事情本不该给你俩说的,但是现在我和你爸都要去省城,以后东原这边啊,就你们两个。有些事可以给你们交交底了。我也只是听说,你们就当是路边听书,听听就算了。王瑞凤市长一直给领导建议,认为老张比唐市长适合当市长,领导有了兴趣,就安排你们舅来看一看,现在这件事,上面有很大分歧,原因有很多。第一个就是你们张叔年龄太大了,当市长连一届都干不满,不利于长远发展;第二个嘛,你们张叔是平安县出来的干部,现在整个东原,平安县的干部太多了,已经有人写信反映到上面,上面也已经注意到了。当然,这些都是我听到的消息,不完全准确.”

我听完,陷入了沉思。不自觉中皱着眉头,脑海中浮现出张叔那和蔼又略带疲惫的面容,市长?不太可能吧!

晓阳则道。“要说张叔的年龄确实大,算一算时间,今年都快58了吧,等走完当市长的程序,那估计就已经58了,最多能干一年多的时间,确实不太现实。”晓阳一边思索一边喃喃自语。

阿姨点了点头,赞同地说:“是啊,所以有可能退而求其次当市委副书记。但是你们两个都应该知道,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可不止差半级这么简单。老张这个人,不仅善谋,而且善断,这样的人只有放在一把手的位置上,才能充分发挥最大的能力和作用。”

晓阳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只是时间不饶人啊,现在张叔年龄太大了,不然的话,张叔肯定能干好市长的,或者说,应该比现在的唐市长强吧。”

阿姨语重心长地说:“也不能这么说吧,唐市长也为难,名不正言不顺的,很多工作也没法开展。不过话说回来,选择老张那也不错,现在这就是组织的难处啊,再能干,干到60岁,也该下来了,也是一件好事吧。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更比一代强嘛,老一辈到年龄退下来,年轻一代才有机会嘛。你们应该有切身体会干部年轻化带来的好处,你们是干部年轻化的受益者,所以也要辩证地看待老张不能接任市长这个问题。”

这么长时间以来,阿姨在很多关键问题上都能保持清醒,按照阿姨的说法,沉默和微笑是能解决大多数问题的,更是从来没有在人事任免问题上多说过半个字。今天,邓叔叔不在,阿姨却给我们透露了这个关键信息,虽然一再强调是小道消息,但我们心里清楚,这是比组织部还权威的小道消息。我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波澜,从内心来讲,张叔这个人是我见过最有能力,最有情怀的干部,说句自私的话,一路走来,兴许是带着偏见,张叔是我见过能力最强的领导,文韬武略之干,经天纬地之才,没有之一。

阿姨又看了一眼岂露,小露露睡的正香,阿姨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说:“我今天也给你们二哥打了电话,让他务必找个好人家,把临平那俩孩子从东原都接走。只是你们二哥也跟我说,找了好几个有意愿收养孩子的同事,人家都希望要小一点的,那个叫大妮的,年龄大,人家都觉得养不熟。”阿姨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和无奈,眼神中满是对大妮姐弟俩未来的担忧。

我连忙说:“妈,昨天大舅在临平的时候说过,如果公安系统找不到合适的,民政厅的徐厅长会亲自过问,从整个省直机关里找愿意收养孩子的。他还说,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是一个家庭收养两个孩子,这样两姐弟就不用再分离了。”

阿姨叹口气说:“难呀,人总是要考虑现实问题的。大妮年龄确实大了几岁,换作谁心里可能都有顾虑,担心以后养大了,跟人家不亲不近的。所以要是收养两个,人家心里的包袱可能更重。你俩呀,只管生孩子,没咋养过,体会不到养孩子的过程。”

晓阳赶忙说:“所以呀,妈,我们才希望你把岂露留下来。”晓阳朝着侧面拉了一把凳子靠近阿姨,眼神中带着一丝恳求,双手紧紧地抓住阿姨的胳膊,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阿姨和岂露

阿姨看晓阳一眼,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别打断我说话。自家的孩子自家养,怎么养都不担心。但是,我们说一千道一万,跟别人说这临平俩孩子很听话,人家心里肯定还是有包袱。我也给建峰的妈说,让她在学校那边也发动发动,看看有没有愿意收养的。”阿姨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抚摸着岂露的头发,眼神中满是慈爱。

晓阳摇摇头,说:“妈!这点我不赞成在东原这边找。你想想,正像张叔说的,大妮子和他们老家的人有深仇大恨了。虽然罪不在大妮子,但有多少人能保持理智呀?咱们有些群众文化程度不高,一旦真枪毙了那八九个人,矛盾可就大了。东原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在这么个地方和九家人结下世仇,万一遇到了,大妮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不又是人间悲剧吗?”

阿姨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慰,看着晓阳说:“晓阳,你长大了,考虑得比我远。这样吧,我很快也会去省城,这件事我放在心上,问问你姥姥那边的人,让他们也想想办法,那边家里条件都好一些,起码物质上不会吃亏。”

听着阿姨和晓阳的对话,我内心一阵酸楚。作为一个同样从农村走到城里的孩子,我对大妮子的遭遇既同情又羡慕。同情的是,这是个可怜的孩子,可怜到无法用语言形容,年纪轻轻就承受了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而大妮子又是幸运的,省市县三级领导共同为一个饱受苦难的姐弟找家,这又是何等的幸运啊。我心里又在想,这辈子,不在乎官大官小,能遇到晓阳这样善良的人,就足够了,此生无憾。想着想着,又想到自己小时候的遭遇,在缺衣少穿的年代里,虽然有父母陪伴,但是,正如张书记所讲,家庭困难到什么程度呢?爷爷的老棉袄,父亲接着穿,等二叔长大一点,父亲又把棉袄给二叔。不是父亲有新衣服穿,而是家里就这一件棉袄,就是穷到这个地步。我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艰苦的岁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随着时代发展、社会进步,特别是化肥技术和化纤技术应用,人们逐渐吃上了饱饭、穿上了新衣。让人能够有尊严的活着,这也许就是改革开放的最大意义。

吃过午饭,下午就要各自返回岗位。今天的大会上明确,各单位要持续深入开展实事求是的大讨论。回临平县的路上,张叔专门强调要去光明区规划的临光公路看一看。车子缓缓行驶在公路上,窗外的景色如幻灯片般快速闪过。

我和香梅县长、东强副县长坐在一辆车里。车内的气氛很是轻松。

东强副县长道:“香梅县长啊,没想到啊,今天我们可是见证了建勇姐夫的魅力啊。姐夫做的报告高屋建瓴、逻辑缜密、条理清晰,内容很有深度。现在的东原,正需要这样有担当的企业家。”

我也回过神来,点头附和道:“香梅县长,不管怎么说,姐夫的讲话还是很有可操作性的。东原正处于改革开放关键时期,各行各业都需要一个领头羊,东投集团五个领域共同发力、齐头并进啊。”

香梅轻轻抚了一下头发,往车后座靠了靠,带着淡然的微笑说:“今天这讲话,实际上是齐市长亲自起草的。你们俩说的我认同,但我认同的不只是我家那位,而是市场前景。咱们齐市长还是有水平的,毕竟是名牌大学毕业。他们东投集团现在天天开会,研究的就是该干什么。说实话,这些领域确实都是东原发展的关键领域,也都是投资大、耗能高的企业,换做一般民营企业和个体企业,很难做得起来。”香梅说着,眼神中透露出对丈夫的认可和骄傲。

我马上想起今天上午的疑问,忍不住主动问她:“香梅县长,那为啥齐市长不亲自做报告呀?这毕竟是他的劳动成果。”

香梅笑了笑,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说:“齐市长还是带着知识分子的清高,毕竟以前当过市长,怎么好以东投集团董事长的身份给大家做报告呢?以前在主席台上,除了钟书记,都是他的老下属。”

我马上说:“再往前推,连钟书记也是他的下属。换句话说,今天整个会场这么多人,论职务,以前齐市长是最高的。”我一边说,一边在脑海中想象着当年齐市长在主席台上意气风发的威严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慨。

东强县长也跟着说:“是啊,以前齐永林担任市长的时候,钟书记还在平安县当县委书记呢。现在和他搭班子的几个领导,发展得都不错。齐永林市长要不是犯了点小错误,受家属拖累,说不定都成副省级了。”东强县长一边说,一边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

对于东强县长这个说法,我和香梅都认同。齐市长作为顶级学校毕业生,除了自带的校友资源不说,本身对发展很有见解。不管是他做的报告讲话,还是签发的文件,都能看出他理论水平。东原成立工业开发区,也是齐市长一手主推的。

很快,车子进入光明区规划的临光公路路段。看着道路两旁被刷了白色涂料的行道树,整整齐齐,像卫兵迎接贵宾。但仔细看,就能发现油漆质量不咋地,不少地方还裸露着树皮原来的颜色,就跟树长了牛皮癣似的。再看远处村落,更是夸张,道路两旁房屋都刷了白漆,可往里面看看,原本啥样还是啥样。

香梅忍不住摇摇头,眉头紧锁,说:“朝阳啊,你和乾坤书记熟不熟?”她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向我,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我马上点头说:“香梅县长,您说的‘熟’是指哪种熟啊?我和乾坤书记一起吃过几次饭、喝过几次酒,应该也算熟。但要说特别熟,也算不上,毕竟乾坤书记在县里时间不长,又去省政府挂职了一段时间。他在县里的时候,我又在乡镇。”我一边说,一边在脑海中回忆着和乾坤书记相处的点点滴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香梅说:“乾坤书记这个人我太熟悉了。以前我在县委办当副主任,他是县委副书记。这人很有才华,也很儒雅的一个人。学校和齐永林比不了,但和红旗书记水平相当,也是个高级知识分子。按乾坤书记的风格,不可能干出这种事。关键还是底下人,就像昨天何书记在会上讲的,歪和尚念歪了一本好经。”香梅一边说,一边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很是无奈。

光明区区委大院里,一众干部正襟危坐,完全没了平时开会的轻松劲儿。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是严肃,不敢随意出声。大家已经从各种渠道知道,刘乾坤书记在大会上做了检讨。刘乾坤书记爱面子、争强好胜,在历来各项评比考察中,光明区的理念就是,没有拿到第一,就是倒数第一。

乾坤书记的理念就是光明区作为东原唯一的市辖区,位置重要地位特殊,是整个东原的经济、政治和文化中心,自然应当肩负起领头雁的作用。对所有的工作,远比在平安担任县委副书记的时候要求还要高,正是有这样的魄力和决心,光明区的各项工作自从刘乾坤到任之后,逐步开始发力,一直稳居东原的三甲。

这次被省委领导批评,刘乾坤觉得丢了面子,所以来参会的各级干部都小心翼翼,生怕撞到枪口上,让领导把火撒自己身上。

会议室的门被缓缓推开,一股冷风“嗖”地灌了进来,坐在前排的几个干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见市政府党组成员、区委书记刘乾坤,区委副书记、区长令狐区长,区委常委、副区长丁洪涛等一众领导干部走进会场。刘乾坤脸色阴沉,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的心上。令狐区长跟在后面,神色紧张,不时偷偷瞥一眼刘乾坤的脸色。丁洪涛则低着头,眼神闪烁,不敢直视众人的目光。

众人坐下后,刘乾坤环顾会场,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一时间,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干部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带着敬畏的神情。丁洪涛端起茶杯,手微微颤抖着,慢慢品了一口茶,也不知道是真渴了,还是强装镇定。他的眼睛不时地看向刘乾坤,眼神中也是充满了不安。作为老资格的本土干部,丁洪涛知道,年轻的令狐区长好欺负,但是这个老资格的区委书记,又带着平安干部的光环,他的内心里多少是有些犯怵的。

刘乾坤看了一眼令狐区长,令狐区长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清了清嗓子,打开话筒说:“同志们,现在开会。1991年元旦即将来临,省委副书记何思成同志代表省委、省政府来东原考察工作、慰问干部群众,并视察了我们的两个文明建设工作,听取了区委区政府主要领导工作汇报。何书记肯定了我们光明区在两个文明建设中取得的成绩,同时也指出了存在的不足。主要问题是我们工作浮于表面、流于形式,不能正确领会落实省委省政府的决策部署,省委领导对区委、区政府提出了批评。作为区长,我率先检讨。第一,在工作中存在错误的政绩观……”令狐区长一边说,一边低着头,脸上满是羞愧的神情。

众人压根儿没想到,区委副书记兼区长令狐区长在会议一开场,就直接来了个深刻的自我剖析检讨。要知道,领导在大会上做自我检讨,这情况可太少见了。以往要是有问题,一般都是在区委常委会那种小范围里做个自我批评,可今儿个,令狐区长竟在这大会上检讨起来,这让在场众人都明显感觉到,压力正一点一点地传导下来。

令狐区长做完检讨后,各分管副区长也纷纷从自身工作出发,做了检讨。区委常委、副区长丁洪涛也念了一份检讨,大概意思就是,整个刷白墙工作是他推动的,本想着给领导留个好印象,出发点是好的,可时间紧任务重,没把这任务落实好,最后弄成这副样子。

区级领导都做完检讨后,刘乾坤轻轻点开话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他盖上茶碗盖的声音通过电流清晰的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同志们,刚才区委、区政府领导班子和相关领导都做了自我检讨。事情的背景、存在的问题,还有产生问题的原因,下一步的整改方向啊,令狐区长已经说得很全面了,我就不再啰嗦。我想说的有以下三点:一呢,个别同志反省不够深刻,认识不够到位。这事儿从根本上就有大问题,没经过区政府常务会议和区委常委会议讨论,就擅自决定刷白漆、刷白墙,这是丁洪涛同志无组织、无纪律的个人行为,不是组织行为……

区委书记当着二级班子干部的面,点名批评一位区委常委、副区长,这子光明的历史上是没有过的,多数时候,就是不点名的批评,众人没有想到,刘乾坤的批评来的如此直接,丝毫没有给丁洪涛留面子。

二呢,区委、区政府缺少直面问题的勇气和刀刃向内的魄力,在之前的实地勘察中,我和令狐区长都没指出相关问题。咱不讲客观原因,这就是自身的问题。大家心里都清楚,刷白墙这就是形式主义,可大家都没指名道姓地说出来予以指正,这就是区委、区政府的问题;三呢,我也要做个人检讨,作为区委书记,光明区出了任何问题,首要责任在我。出了问题,咱不推诿、不扯皮,该检讨检讨,该反思反思,好好查找问题原因。这笔刷墙的钱,没经过常委会研究,就不能从财政列支。财政局听好了,这笔钱暂时不能支付……”

一听到钱不能支付,丁洪涛一下子就坐不住了。挨骂几句,他不在乎,毕竟那个领导没有挨过上级领导的骂,但是这不给钱,就不好办了。他心里直犯嘀咕,自己费了老大劲,又是组织工人,又是动员群众刷大白,不就是想挣几个钱嘛。前前后后报上来的费用,加上材料费和劳务费,都快十二三万了,区财政只给解决六万,剩下一半还得自己去找各个乡镇解决。这要是不出钱,这事儿可咋收场啊。想到这儿,丁洪涛不由得双手使劲搓了把脸,心里恨恨地想着,大不了让那些干活的群众去找刘乾坤。

此刻,不光光明区委、区政府这边闹心,市政府临时负责人唐瑞林也是无比郁闷,心里那股子烦躁劲儿,半天都散不出去。唐瑞林独坐办公室,指尖反复摩挲着茶杯。窗外飘来食堂炝锅的葱花味儿,混着对面大街上音像店里的喇叭里传出《渴望》主题曲:“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

他既有自责,又带着一丝不满,隐隐约约还有种危机感。说起来,自己主持市政府工作也有段时间了,在全省各个地市的历史上,很少有常务副市长以临时负责人身份主持工作,却又不是代市长的情况。这明显说明上级在犹豫,犹豫就意味着不满,不满就得找个满意的人选来。唐瑞林心里暗自琢磨,竞争最激烈的邓牧为要去省厅了,这个张庆合真会成为自己竞选市长的对手?想着张庆合那副暮气沉沉、快退休的模样,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咋会输给一个快到退休年龄的县委书记。不太可能,不太可能……

唐瑞林手里摆弄着茶杯,从茶水滚烫到渐渐变凉,他愣是一口都没喝下去。他心里直犯愁,唉,又有什么不可能呢?当年齐永林背景那么硬,不还是输给了县委书记钟毅,成了“千年老二”。难不成组织上还真让自己继续当常务副市长,让张庆合当市长?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没这种道理啊。

可脑海里又有个声音冒出来,有什么不可能的?当年钟毅不也是省委领导来视察之后,一锤定音,直接当上正厅级的市委书记吗?唐瑞林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心想齐永林脸皮可真够厚的,都被贬成这样了,还能稳稳地坐在主席台上。换作自己,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唉,难道自己的命运和齐永林一样?真是“梦难成,恨难平,不道愁人不喜听”啊!

就在这个时候,市委书记钟毅的办公室里,钟毅和邓牧为两人都夹着烟,正一起看着一份材料。钟毅的烟没点着,邓牧为的烟都烧过半了,长长的烟灰弯弯曲曲地耷拉着,处于一种特别微妙的平衡状态,好像再烧那么一丁点儿,这烟灰就要从烟上掉下来了。李学武坐在旁边沙发上,一声不吭,静静地等着两位领导指示。

钟毅瞅了瞅材料,说道:“行,就这么着上会吧。”

邓牧为接着说:“钟书记,唐瑞林同志那边,是不是得先把他的思想工作做通啊?”

钟毅拿起纸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他一抽烟就咳嗽,实在控制不住,只能戒烟了,只有实在憋不住的时候,才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放在鼻子底下闻闻味儿。

钟毅叹了口气,说道:“瑞林同志的问题,不在市委,关键在省委。我们推荐庆合同志,也是落实省委的意见。学武,你去把瑞林同志请过来,我和牧为跟他好好交换下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