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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六章 到达北宋最富城——汴京!

要出门也不容易,李彦从练武场来到内宅,开始在林三的服侍下穿衣。

林家无疑是小康之家,后来林冲用一千贯买了一柄险些要了自己命的宝刀,这一千贯对应到后世值多少呢?

上个世界的唐初时期,还没有经历过安史之乱的大贬值,一文钱的购买力勉强相当于后世两块钱人民币,而宋朝的物价由于具体记载的差异很大,众说纷纭的地方比较多,后世估计,一文钱的购买力,大约在三毛钱到一块钱的区间内徘徊。

按照七毛钱算,宋朝七百七十文为一贯钱,一千贯就是七十七万文,约合后世五十四万人民币。

这真的不少了,宋朝重文抑武,但武官的工资福利一点也不比文官少,有的甚至更多,只是精神上往往受欺压。

所以当林三打开衣柜,李彦往里面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衣服相当多,令他皱眉的是:“怎么连士大夫的帽衫和凉衫都有?”

帽衫是北宋士大夫交际时的穿戴,由乌纱帽、皂罗衫、角带等组成,凉衫是北宋中期汴京的士大夫们,为方便骑马出行而创制的服装,蒙在朝服外,防灰防尘,维持仪态。

林三低声道:“这些是阿郎为儿郎准备的。”

李彦明白了:“父亲也是想我参加科举啊,倒也不奇怪……”

林元景心中是盼着儿子能考科举的,毕竟宋朝是全民科举,连商人之子都可以参加,武官子弟自然也能参加,只是往往拉低录取率,让进士看起来更有含金量罢了。

李彦对改革科举感兴趣,对自己考科举不感兴趣,视线从士大夫的款式上移开:“取一件合身的白袍。”

袍,是宋朝男子最为普遍的服装,有官品者服皂袍,无官但生活条件较好者穿白袍,庶人布袍,有时候也有变化。

李彦一向是什么身份地位,就穿什么样的衣服,既不会逾越,也不会穿得破落,故意招惹麻烦。

林三选了身白袍,又挑了抹额,系在额头上,再选革带。

古代的达官显贵们,往往用腰带来彰显身份,区分男性的社会地位。筚趣阁

这点宋朝分得挺细,腰带上缀以各种饰品,三品以上配玉;四品配金;五品六品配银涂金;七品和内职武官配银;八品九品配乌银;流外官员、工商、士人、普通老百姓配铁、角。

林三看着腰带上的角饰,有些感慨:“二郎,待你有了九品官身,就能配乌银腰带了!”

李彦笑笑,不答话。

整理完仪表后,他带着林三,走出家宅。

林家住在汴京内城,内城最为繁华地带,无疑是位于开封府中心大相国寺,这倒不是完全因为百姓崇佛,而是因为那里是一个巨大的贸易市场,各种杂货,应有尽有。

李彦却没有往大相国寺去,而是来到汴京的御街。

从宣德门到南熏门,一条长达十里,宽达二百二十步的御街。

他带着林三,汇入人群中。

唐朝长安,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工整。

不仅是因为街道横平竖直,商人的铺子也都聚集到规定的坊市内,所以走在同为御道的朱雀大街时,两侧是成行遮阴的榆树槐树,坊墙后才是深宅大院,飞檐重楼,整座城市大气磅礴,庄严肃穆。

而宋朝的汴京,给人的第一感觉是,热闹。

街道两边再也不是平整的墙壁,而是店铺摊贩,各种吆喝,车水马龙,人流如织,隐隐有了几分后世繁华大都市的味道,倒是让李彦露出几分怀念之色。

人就是这样,以前看惯了繁华大都市,初见长安那样规整的城市,就特别喜欢,后来见惯了长安和洛阳的坊市制,再看汴京这酷似后世的繁华大都市,又有些喜欢这种人气鼎沸的感觉了。

只是看着看着,李彦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二十多年后的靖康之耻。

笑容缓缓消失。

后世有一个着名的谣言,五胡乱华时候,汉人女子被当成两脚羊吃。

这是假的,正史记载中并没有这一段。

羯胡把汉人女子当军粮,和冉闵后来的杀胡令,都是网络虚构的产物。

冉闵是个标准的政治家,没有民族立场,需要帮胡人时就帮胡人,需要帮汉人时就帮汉人,至于两脚羊的真正出处,是宋朝的一本文人笔记,猜猜描写的是什么时候?

是的,正是靖康期间。

或许后世的造谣者,觉得靖康之耻惨到根本不需要多加描述,所以把这个往前一挪,挪到了五胡乱华里面。

李彦不是悲观的人,但当漫步在富丽繁华,甲于天下的汴京街头,想到那段最屈辱的历史,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林三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二郎,你怎么了?”

李彦道:“我想到一件惨祸,我既然来了,阻止其实不难,主要是阻止之后,又能怎样呢?有些事情还是改变不了……”

林三露出茫然之色:“二郎说的话,小的听不懂……”

李彦倒也不急:“无妨,先慢慢看看,观察观察,再说其他。”

林三还是没听懂,作为从小生活在汴京的人来说,他左右看看,低声道:“二郎,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这街头上并无什么变化啊?”

对于底层老百姓来说,换皇帝其实没什么,关键还是大赦天下,有什么亲朋好友关在狱中,或者出逃在外的,就有机会洗去罪名,重新做人。

对于李彦来说,换了这个皇帝上位意味着:到达北宋最富城——汴京!太繁华了汴京,诶呀这不宋徽宗吗?还是看看远处的金人吧,家人们!

既然想到靖康之耻,刚刚登基,今天才十八岁的赵佶,就是一个不得不说的话题。

很多人觉得,李治的皇位是天上掉下来的,如果不是李承乾作死,轮不到李治,但李治至少是同为长孙皇后所生的嫡子,真正白捡皇位的,其实是出身在所有皇子里最差的赵佶。

那么这位未来的花鸟皇帝,是怎么喜从天降,白捡了个大宋天子的呢?

因为他没妈。

嗯,这么说似乎有些粗俗,那就换种说法。

因为他妈死了。

今年的正月十二日,哲宗突然暴毙,别说没有子嗣,连份遗诏都没有留下,继承权自然就落到了他五个兄弟身上。

神宗的同母弟还在,年已十六,宰相建议立其为子,这本来很正常,但向太后不愿意,因为宋哲宗的生母朱太妃还活着,如果这个同母弟继位,那向太后的权势难以保证,就以五个兄弟全部是庶出,并无不同的理由加以否决。

庶出确实是庶出,都不是向太后所生,而其中两个的生母还在,两个生母已死,但其生母的养母是仁宗皇帝的嫔妃,能作为靠山。

唯独赵佶,生母原为掖庭御侍,身份低微,年轻病逝,没妈的孩子反成了块宝,被向太后一眼看中。

赵佶一登基,向太后立刻“权同处分军国事”,其实就是“军国大事息听之”,成为北宋第四位摄政太后。

历史上的今年七月,向太后依约定撤了垂帘,但并不打算还政,她就算不敢跟武则天比,但刘娥还是可以模仿模仿的……

结果这老太婆就被十八岁的赵佶斗倒了。

又菜又爱玩。

北宋到了这个阶段,问题太多了,后续的亡国其实是带着些历史必然性,换个皇帝不见得就能好到哪里去,除非是那种天降伟人,否则该灭还是得灭。

但被灭亡得那么容易,靖康之耻那么屈辱,这就是历史偶然性了,根源正在赵佶上位,向太後绝对要背锅。

李彦一路走着,习惯性地考虑起皇帝和太后,突然发现身后侧的林三频频看向一个方向,而且街上不少男子也步履略带匆匆地往那个方向走,不禁问道:“那是去哪里?”

林三笑容贱兮兮的:“二郎,他们是去看女飐啊!”

李彦眉头一扬:“女飐……女子争交么?”

林三眼睛亮了起来:“二郎也有兴趣?那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

李彦奇道:“自从仁宗朝时,温国公进《论上元令妇人相扑状》,禁止女飐裸戏争交,现在汴京还有你们爱看的那种么?”

温国公就是十四年前死了的司马光,按理来说应该称文正公,但李彦会对范仲淹称呼文正公,对于司马光就不喜欢这么称呼,以国公代之。

林三根本不知道温国公是谁,却听过那个打压女子相扑的大奸臣,磨了磨牙,又笑了起来:“确实不许裸戏了,但衣衫不经撕扯,有所损坏,也是无奈,嘿嘿嘿,现在女飐更热门了呢!”

李彦:“……”

当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许裸戏,就来爆衫?这方面真是玩明白了……

林三眼见这位公子感兴趣,更是眉飞色舞,如数家珍:“二郎若有兴致,近来的扑戏是万万不容错过的,上场的有‘韩春春’‘锦勒帛’‘赛貌多’‘女急快’,都是有名的女飐,去晚了,使银子都没地方站呢!”

“这都什么名号啊?”

李彦失笑,却也通情达理地道:“也罢,既然你这么热切,我就勉为其难,带你去看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