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鼎之不是第一次听说这西楚的药人之术,只是到底他并没有亲眼看到过药人到底是什么模样,萧瑟和雷无桀一起找上门来的时候,他努力回忆了一番,最终确定那个手握药人之术的夜鸦似乎是死在了暗河上岸的那场变故里头。
虽然他也不清楚出身药王谷的鬼医夜鸦为何就搅进了暗河的事务里头,但结果就是那样,夜鸦死在了苏昌河手里,而苏昌河也因为夜鸦的人头为自己赢来了一个媳妇。
叶鼎之对萧瑟等人说道:“我也只是听说过那么一耳朵,这药人之术,便是将人的意识杀死,让人只有身体还活着,再激发肉体所有的潜力,用药将肉身变成铜筋铁骨一般,对人的损害巨大,便是侥幸有清醒过来的药人,寿命往往也只留存一二载。”
叶若依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所以这药人之术,其实就是一个将人变成活死人,然后——”
有些话不必明说,萧瑟对叶鼎之说道:“当初元莘带着无心来过天启城,就是因为发现了赤王暗中跟夜鸦勾结在炼制药人,只是当时他们明明已经将夜鸦杀了,而且还联合二哥将药人悉数处理了,可是没想到赤王竟然还留了一手,今日虽然只有一个冥侯亮相,但我和雷无桀都觉得月姬应该也落在他手里了,而且情况十分不妙。”
叶鼎之明白萧瑟的意思了,“好说好说,正好今夜赤王大部分的注意力在白王府,我便亲自走一趟赤王府,将冥侯跟月姬带出来。”
叶鼎之说着就要出门去闯一闯赤王府,雷无桀却拉着人期期艾艾了半晌才终于开了口:“前辈,冥侯跟月姬也都是可怜之人,冥侯原本是望衣楼的少庄主,可朢衣楼被人所灭了满门,他还不幸将天泉老人认贼作父,好不容易报了仇,又……”
“可恨我武功不够,不然不必劳烦前辈跑一趟了。”
叶鼎之笑着拍拍雷无桀的肩膀,安抚他道:“好小子,没堕了你爹娘的名声。这武功境界只要人还活着就有晋升的可能,你们也不必一味强求,一张一弛方为上策。”
叶鼎之自己没有子嗣,见过的小辈也只有李凡松、飞轩和苏昌河家的姑娘,听说过的小辈倒是不少,其中就有司空长风的一双儿女,只是司空长风那小子舍不得孩子出远门,他后来几乎不去雪月城,所以等他追随姜莘莘而来,还没见过那两个子侄。
深夜里是人最为容易放松的时候,赤王萧羽谋算的就是这样的时候,只是他光想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没想到他这个黄雀已经被两拨人惦记上了,其中一波就是明德帝,另一波就是夜探赤王府的叶鼎之了。
白王府也十分热闹,赤王萧羽手里可不止暗河的杀手跟药人冥侯,还有不少在旁人看起来不入流的流氓势力呢,甚至暗河的杀手联合冥侯就轻松调走了白王的师父怒剑仙颜战天,雷无桀白天才跟冥侯交手过,虽然还未完全恢复,但跟司空千落联手起来还能对付那些小喽啰。
但白天无心拿出来的佛怒唐莲可真是不是摆设,丑时末,“华锦”跟沐春风都已经快要睡熟了,躺在床上装病的白王更是累得直接睡着了,还小声地打起呼来,只有一个传言预备给白王贡献眼睛的藏冥还算清醒。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越来越近的打斗声音,而一阵陌生又熟悉的脚步声彻底惊醒了白王,他心里只觉得难以置信,萧景瑕漏夜前来总不会是来探病的。
只是随后他又觉得自己矫情,他自己眼睛有疾之时就惦记着皇位呢,怎么也犯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毛病,好歹萧景瑕这个小老九是个全须全尾的健康皇子,性子也还算讨喜,学问也并不差,只是生得晚又没有一个得力的母族,没什么发展而已。
萧景瑕推门进来惊醒了一屋子人,藏冥第一个起身去见礼:“见过九殿下。不知九殿下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藏冥暗自戒备,显然他也知道萧景瑕来得不是时候。
而萧景瑕腰间佩剑,哪怕藏冥一脸敌意,他依旧笑得十分纯良:“我听说二哥今夜最为关键,白日里又闹出了几起刺杀的事情,很是不放心。”
萧景瑕依旧一步一步稳稳地往床边走,藏冥伸手挡住萧景瑕,劝告道:“多谢九殿下惦记,我们殿下只要度过今夜便能痊愈,届时王府必定开宴庆祝,以九殿下跟咱们殿下的交情,少不得要请九殿下作陪呢。”
当然,若是今夜萧景瑕不出现,或者出现得早一点,藏冥所言不会有半点掺假,可偏偏萧景瑕在此时出现,如今两人便已经撕破脸了。
饶是白王已经知道萧景瑕躲在自己身后藏拙,可听到萧景瑕竟然连藏冥都能轻易打败,还接连伤了沐春风和“华锦”,成功地靠近了自己床边的时候,依旧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一时之间竟然开始怀疑起自己真如先生们所言,算是个聪慧之人这个说法了。
萧景瑕站在距离床边约莫三尺之地看着一动不动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王,不远处藏冥也好,沐春风也好,“华锦”也好,都捂着胸口十分激动得往床边挣扎,藏冥更是连声高呼旁人进来护卫,结果半晌也没有人进来。
萧景瑕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二哥啊二哥,我只是没想到二哥竟然也有孤立无援的时候。”
藏冥原本是装不出来的,但他身上的伤可是实打实的,此刻务必痛恨萧景瑕的背叛:“九殿下!”
“九殿下怕是忘了从前没有我们王爷护持的时候,过着什么日子了吧!”
“像你这等忘恩负义之辈,陛下岂能看在眼中?!”
萧景瑕原本还算能看的一张笑脸顿时变得阴沉又扭曲起来:“二哥当年对我的护持,我自然是十分感激的,可作为二哥最为亲近的弟弟,我便只能被二哥压在身下不得动弹,一举一动都只能听命于他吗?!”
“他自己也不过是个皇子,还是个身有残缺之人,注定摸不着那至尊之位,既然如此,扶持弟弟我一把,不是顺理成章的吗!”
说完萧景瑕就没了继续说话的兴致,举剑直接往白王心口刺去,只是他没注意到床边布置的佛怒唐莲,他上前一步正好触发了机关,那一朵暗金色的莲花在被触发的瞬间就如同开花一般张开了两层十八枚叶片,叶片中间有万千枚细如牛毛的毒针瞬间飞出。
萧景瑕立刻收剑抵挡,只是比起接二连三又铺天盖地的暗器来,终究有些相形见绌,挡过了前两拨就有些吃力,最终还是被暗器之中的毒素毒害了肺腑,吐着黑血瘫倒在地。
萧景瑕看着原本倒地连起身都艰难的三人闪躲之间游刃有余,明白白王直接拿自己治眼睛一事来做了诱饵,而他原本以为自己是黄雀,却没想到反倒成了送上门的猎物,直接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