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瑛一看,两个托盘里是豆腐炒辣椒、素炒豆芽、木耳炒鸡蛋、大葱炒肉四个菜。
他心里明白自己被降级招待了,他涵养再好,毕竟也是堂堂的四品知府,何曾受过一个八品下官的气呀,心里不由的火起。
面色一沉,问道,
“黄驿丞,这就是给本府的饭菜么?”
皇炳耀知道张瑛这是责怪自己了,他笑呵呵的躬身说道,
“张大人,今天天色已晚,实在是没有别的东西了,只好请你海涵了!”
张瑛道,
“你们驿馆是全国第一大驿站,怎么准备如此不充分呀!”
这种问题皇黄炳耀回答了无数次了,他撒谎连草稿都不用打,
“张大人,今天白天来了好几拨大人,所以东西都用光了,只能明天再去采买了,您就委屈一顿吧!”
张瑛想发作,又觉得不好下台,自己不是他的上官,不能把他怎么样,要是因为一口吃喝的事情上本参奏,没准还就弄成笑话!
算了,和一个小人生气说出去于自己的名声有辱!
张志洞却说话了,
“黄驿丞,不知道这饭菜里面是否干净呀?”
“干净,当然干净!”
张志洞道,
“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不洁之物呀!”
黄炳耀道,
“张公子说哪里话来,饭菜简陋是实在没有别的食材了,可绝对干净,您放心享用!”
张志洞道,
“那好,就请皇驿丞陪着我们一块吃吧!”
“张公子开玩笑呢,我吃过饭了,还是你们吃吧!”
张瑛心里也别扭,不吃吧,饿了,吃吧,如果里头有口水,想想就恶心呀!
他一看儿子的主意不错,最起码黄炳耀知道哪个菜里没有口水吗呀!就说道,
“黄驿丞,今天你就陪着本府吃这顿饭吧!”
黄炳耀刚才鸡鸭鱼肉吃了一大堆,哪儿还能吃的下,赶紧推辞。
正在这时候,就听外面有人嚷嚷道,
“有活的没有,滚出一个来,陕西提督大人奉旨进京,赶快迎接了!”
黄炳耀趁机赶紧跑出去了!
外面一阵人喊马嘶,吵吵闹闹好不热闹。
过了一阵安顿下来,就听见厨房里刀勺乱响,一阵炒菜的香气传了进来。
原来来的是陕西提督塞阿鼎,他是穆章阿的学生,黄炳耀能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招待吗。
张瑛爷俩谁都没有吃饭,倒不是他们嫌饭菜简陋,关键是看着恶心。
张志洞看看父亲脸色,知道他心里不痛快,说道,
“父亲,孩儿出去看看!”
张瑛知道儿子脾气,不是个吃亏的主,嘱咐道,
“不要惹事,为了些许小事坏了名声得不偿失!”
“知道了!”
张志洞出来看看,院里停了几挂马车,槽头马匹也多了不少,看来刚来的这位官员排场不小。
又转悠到厨房一看,就这么会儿功夫,案板上已经摆了七八个菜,有鱼有虾,有肉有菜。烧鸡、猪肘子、都有。
心里顿时火起,我们爷俩来了,你们说什么都没有了,用馊了豆腐做菜,被我们点破还往菜里吐口水,连热水都不送,还要我们自己来提。
真是欺负人,既然你不仁,别怪我无义。
他转身到了耳房,告诉几个下人,
“走,跟我去端菜!”
下人们也正在守着一盆清汤寡水的豆腐豆芽汤骂街。
一听公子招呼,二话不说跟着就出来了。
来到厨房,张志洞一挥手,
“把菜都端走!”
“好嘞!”
下人们一起下手,把案板上的八个菜都端到了张瑛屋里。
等到厨房的三个人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他们拿着刀、勺就追了出来。
一看人家几个人进了张瑛屋里,他们可不敢进去,赶忙去对皇炳耀说。
黄炳耀一听,这可麻烦了。
自己以为外地来的一个知府,明知道自己整他,他能怎么着,吃个哑巴亏也就完了。
没想到这家的少爷是个不吃亏的主,竟然把菜抢走了。
上门去要吧,自己理亏,不要吧,自己的脸也掉在地下了。
再说了,上房那位等急了,找自己的麻烦,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有了,我就不给上房做菜,等一会儿上房的大人急了,肯定问,我再说菜被抢的事情,他俩接上火,就没我什么事了!
他主意打定,告诉底下人,先别做菜了,坐那儿等着吧!
张瑛一看儿子把饭菜端来了,很解气,吩咐道,
“你们端走两个去吃,儿啊,把咱们带的酒拿出来,咱们喝酒!”
过了有半个多小时,上房果然出来一个人大声嚷嚷,
“怎么还不上菜呀,想把我们军门大人饿死呀!”
皇炳耀赶紧跑过去了,装作很惶恐的样子说道,
“爷,您听我说,不是不上菜,刚才做的菜被人家抢走了!”
看穿着打扮那人应该是个管家,一听饭菜竟然被人抢了,勃然大怒,
“啊,是谁这么大胆敢抢我们的菜?”
皇炳耀故意嘬牙花子,
“是贵州来的一位知府大人,我们惹不起呀!”
“哼,废物!”
管家骂了一句回屋禀告去了。
接着,就听见屋里“啪嚓”一声杯子摔碎的声音,有人骂道,
“小小知府欺人太甚,你去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管家出来了,问黄炳耀,
“那知府住在哪里,带我去找他!”
黄炳耀正中下怀,奸笑着说道,
“我带你过去,就在东花厅,人家是四品知府我们可惹不起。”
来到门口,黄炳耀闪在一边,管家一把就把门推开,怒气冲冲进了屋,质问道,
“谁这么大胆子敢抢了我们军门的饭菜?”
张瑛涵养再好,毕竟也是堂堂四品知府,有人这样推门而入,大声质问,他也恼了。
一看对方是是个管家打扮,并无有官职,更是怒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骂道,
“大胆奴才,谁给你的胆子来这里撒野!”
管家一瞪眼,
“撒野,什么叫撒野?别说你一个小小的知府,就是臬台、藩司我见得多了,来就是给你脸了!”
张瑛怒道,
“那你是几品官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