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云抬起头,将视线从茶盏上移开,嘴上扬起一抹坏笑:“三哥,我可是出题人,可是万万不会轻易喝这杯茶的。”
白青海面露无奈:“妹妹这么聪明,三哥也得多动动脑筋才是。”
只是透过月光,白青云的眼神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对方嘴角洋溢着少年特有的自信弧度,让她不禁有些好奇。
只见对方从袖中掏出一块用油纸包裹的糖块,递给白青云,好看的双眸就这样盯着她:“妹妹可记得,小时候你总是爱跟在我身后,你一哭我就拿出一块糖给你舔,甜甜的味道一入喉,你立马就不哭了。”
“记得!”白青云笑着的双眼跟他对视了一瞬,随即很快就离开:“那时候家里穷,一块糖要舔好久,三哥才舍得给我吃,就那糖还是你跟着爹爹去卖猎物的时候,人家看你小才给你的。”
“你自己舍不得吃,大热天的都被悟化了,衣裳沾了糖块,惹了许多蚂蚁过来,娘浣洗的时候差点拿藤条抽你呢!”
“呵呵呵,娘就是雷声大,从小到大也没真的打过我。”
白青海拿出袖中的折扇,在微凉的晚风中轻扇去额头的细汗:“那今个儿晚上妹妹要不要再尝尝这糖块跟小时候的有些什么不同?”
白青云笑了笑,伸出手准备接过来,只是手到半空中就停住动作,她快速收回来,眼中露出跟火火同款狡猾的神色:“三哥,你不会是想让我吃糖块吃腻了,然后再卖我茶水吧?”
她像个看透对方计策的小聪明,言语中还带着幸灾乐祸:“三哥,俗话说的好,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咱们这兄妹情,在这杯茶水面前可以暂时抛弃的哦!”
说完,她双手抱胸,一副坚决不屈从于对方情感杀手的样子,一丝情面在这面前都不管用。
白青海苦笑地摇摇头,手中的折扇被完全展开,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嗨呀,被妹妹看清了,那三哥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折扇在他的手中,将周遭的空气扇动如游龙一般卷起他胸前垂下来的长发,飘飘若仙的模样不像是个乡下人,倒真像是个养尊处优的翩翩公子。
白公子一脸无奈,不得不折服于亲妹妹的聪明机智之下,那杯茶盏就这样被“抛弃”。
“你上次去街上买的红豆酥饼不错,昨日去江州城里逛了那么久,还有吗?三哥有些饿了。”他放下手中的折扇,将它折叠好重新放入袖子中。
白青云见他的动作,看来是放弃她出的题目,随即也不再纠结,不顾及变出一碟子红豆酥出来:“街上买的点心没有了,倒是福爷爷让人送来的点心还有很多,喏,尝尝!”
“福爷爷?”修长的食指和拇指拿起一块酥的掉渣的点心,疑惑地问。
白青云起初有些警惕,以为是对方的缓兵之计,看三哥是真的不在乎那盏茶,也就学着对方拿起一块红豆酥吃起来。
“就是江福,江家的管家,听说是江家的老人,娘昨天一看见他就有些不对劲,想来也是看着娘长大的长辈吧!”
“今日隔壁在洒扫吗?”白青海整理衣袖上掉落的残渣,状若无意间问道。
“是啊,这不是答应准备做夫子了,得早点搬过来嘛!”她咬了一口掉渣的点心,酥脆的表皮下包裹着一层层软腻的内里。
一口下去,径直咬到里面包裹着的红豆馅儿。
红豆应该是花了许多功夫反复蒸煮的,黏腻软糯,口感丰富,就是……她不太嗜甜。
这样的口感若是对小孩子来说一定会非常受欢迎,对于白家一向不缺糖且讲究营养均衡的饮食习惯中生活的人,确实太过甜腻。
白青海这个小时候没怎么吃过糖的人,自从家里熬了甘蔗红糖过后,吃了整整十块红糖,腻的吃不下饭……
再后来,家里的人就对糖就不怎么稀罕,只会在做些甜口菜或者点心的时候,才会吃些糖。
白青海虽然被腻的不行,还是忍着将这块小点心吃下去,忍不住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解腻,一杯茶下肚,这才觉得自己的双唇没有被糖丝儿黏住,能正常开口说话。
他看了一眼踌躇的白青云,说道:“吃不下就别吃了,这点心太腻了!他家应该是觉得白家小孩子多,所以做的点心甜一些,小孩子都喜欢吃的。”
白青云看了看眼前盘子里剩下的小半盘红豆酥,又看了看手中被咬成月牙形状的,终是忍着甜腻吃下去。
她吃完想要顺手去拿眼前的茶盏,只是手伸到半空中还是迟疑了一瞬,还是缩了回去。
白青海低头吹着漂浮在上面的嫩芽,余光瞥见她的动作,被茶盏挡住的嘴角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扬了一瞬,很快又落下,如往常一般。
“我记得,之前在曲江县的时候,你很喜欢吃糖葫芦,怎么最近没见你买过?”
“可能是不到山楂的季节吧,街上没有遇到卖的。之前遇到买一串尝尝,有点酸,就没有买回家来。”
“嗯,改日我跟大哥去山里寻摸一棵山楂树回来,就种在这附近,等成熟了自己可以尝试做做。就跟你熬制的秋梨膏一样。”
“好啊,不过寻不到也没关系,我也好久没有上山打猎了。如今倒好,哥哥们都习武了,那我们几个弱女子是不是就可以跟在你们后面捡猎物了?”
“呵呵呵,当然,女孩子手嫩,拉弓容易受伤,你们跟在后面玩耍就行。”
“……”
他好像是很久都没有好好坐下来跟妹妹聊天过,从过去聊到现在,又从现在聊到将来……
直到聊到口干舌燥,他将茶壶的水喝的见底,双唇依旧红润。
只是苦了白青云,从刚开始还有意识的阻止自己想要喝水的欲望,到后来不知不觉间开始端着手边的茶盏。
已经放凉的茶并没有热茶那般清香,但确是解渴解腻的极佳圣品。
带着微苦的茶香入喉,润湿了干唇,洗去了甜腻,她才觉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直到白青海的一句话,打破了她沉浸在茶水湿润中的喜悦。
他将手伸到白青云的面前:“呵呵呵,诚惠,一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