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控制好自己的仇恨,不要深陷其中,被仇恨蒙蔽双眼,失去理智。”
“一旦你被执念所操纵,来日必生心魔。”
“届时,你便不再是与王蛊共生,而是成为任由他来支配的傀儡。”
谢玉桐表情严肃,十分慎重。
桑静婉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我如果能够控制的好,不让自己被执念所扰,被仇恨蒙蔽双眼,便有可能让王蛊为我所用?”
谢玉桐点头:“从理论上来说,的确有这个可能。”
“王蛊既然选中了你,定然是因为,你身上有他想要夺取之物。”
“很大的可能,就是你心底积压的这份恨意。”
“他想要利用你,让你的恨意让你的执念变成心魔,进而强大他自身,在驱使你做傀儡。”
“甚至更有可能,你的心魔,于他来讲更为重要。”
“所以他肯定会费尽心机,千方百计的想要引诱你生出心魔,让你深陷于执念之中,受恨意的蒙蔽,无法理智思考,最终掉入他为你设好的陷阱,一步步走向他想要的结果。”
“所以哪怕,你无法收服他,但只要你能够克制的好自己的欲望,不让自己为执念所困,为恨意所扰,便极有可能,最大限度的利用他,用他的力量来成就你自己。”
谢玉桐坦然的与人分析。
桑静婉目露深思,沉默良久。
“好!”
她看向谢玉桐:“我答应做你徒弟。”
随着桑静婉掷地有声的应诺,一切,仿佛又都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回到了第一世时的样子。
她又成了谢玉桐的徒弟,谢涵的师妹。
之后的许多日子,也如第一世时那样。
桑静婉与谢玉桐结伴修习,互相练手。
两人的修为都在突飞猛进。
而桑静婉的大多数时间,都放在了查找一切有关于王蛊的资料上。
剩余的时间,才是修习国师府秘术,顺便指点谢涵。
毕竟,这些东西,她早就已经在无数次循环中,学的滚瓜烂熟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桑静婉觉得,她养气的功夫,是越发好了。
如今心态平和的,仿佛是一潭死水。
无论发生什么,都掀不起一丁点儿涟漪。
或许,是时候开始,继续寻求“正确答案”了。
她可是一直都还没有忘记,杀掉桑氏一族这件事儿呢。
直接动手是肯定不行了。
经过她几十次的验证,完全可以确定,由她亲自动手杀掉的,所有桑氏一族之人,都会在下一次轮回中重新复活。
更甚至,她完全有理由怀疑,再次进入循环的契机,就是桑氏一族除她之外的所有人死绝。
而间接杀人……
通过国师府来间接杀掉桑氏一族的人,也在之前的几次尝试中,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那就是完全没有可能。
即便是国师府杀掉了桑氏一族,也还是会让她再次陷入循环。
所以通过国师府的手,去处理掉桑氏一族,明显是已经行不通的路。
不过……
对于间接杀人,能否有效的终止循环,她心中还是比较存疑的。
这其中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她在大量的,查找了国师府有关于王蛊的资料之后,还真就找出了一点线索。
对于为什么,通过国师府,去杀掉桑氏一族,仍旧与她亲自动手杀掉桑氏一族一样,会让她再次陷入循环。
大致可以理解为,她如今与王蛊,是共生的状态。
或者可以说,是互相寄生。
王蛊需要寄生在她身上,获取她的情绪为能量,维系生存所需。
而她也需要寄生在王蛊,方才能够继续存活于世。
毕竟……
在被王蛊找到的那一刻,她大概是已经在禁地之中濒临死亡了。
为了活下去,才会接受了王蛊的寄生。
同时,也正是因为,她处于临死之际,身体虚弱,才给了王蛊可乘之机。
但凡在当时,她的身子骨再强健一些,王蛊都没有办法,借由她的身体,离开禁地。
可以说,现如今她就是王蛊,王蛊就是她。
如此,国师府的人去杀桑氏一族,自然无效。
与其说借由国师府之手去杀人,是间接杀人,倒不如说,由国师府之手杀掉的人,无异于是她另一只手杀的。
绕来绕去,兜了好大一个圈子,最后其实都还是,算作是她杀的。
自然也就是无效的。
自然也就算不得什么真正的间接杀人。
所以这一次,桑静婉想要换一个方式来间接杀人。
这个办法,就是接近人间的帝王。
她曾经听过一句笑言,若是你想报复整个家族,而偏偏又无能为力,不知该如何做才好时,不妨去行刺皇帝。
这样,无论成功与否,只要你被抓,别说是你的整个家族了,哪怕是失散在天涯海角的九族,都得给你揪出来,挨个砍菜切瓜个干净。
桑静婉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不过她并不准备刺杀皇帝。
在她待在皇帝身边,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这人间的朝堂上,关系也十分不简单。
这个皇帝,看似深情无比,好像十分钟爱他一见钟情的贵妃,给尽了人盛宠与体面,风光无限。
可实际上,却又对这位贵妃的娘家江安侯府,百般提防。
甚至是想要除之而后快。
桑静婉观察到,这个人间的帝王在谋划着一件事儿。
他想要利用这位极受他宠爱、仿佛是他真爱的贵妃,来打压他所忌惮的,贵妃的娘家——江安侯府。
江安侯府常年会往宫中,送一味药材。
原本这药材,是拿来给贵妃补身的。
江安侯府认为,身子强健了,才能更有利于怀上身孕。
早日诞下皇子,他们才有更多用尽全力谋划的方向。
比如,扶持江妃的孩子,登上帝位。
却根本就不知道,江安侯府送给江妃的药材,早就已经被那位人间的帝王动过手脚。
这药材不仅不能够补身,助力江妃早日怀上龙裔。
反而还十分的伤身,并具有避孕的效果。
江妃吃的越多,怀上孩子的概率就越低。
可这种事儿,终归是纸包不住火。
帝王的谋划,江安侯府渐渐有所察觉。
于是拜请了国师府的少主,帮忙为之诊脉。
谢惊鸿自然没什么隐瞒的,为人指出了药材存在的问题。
皇帝雷霆大怒。
下旨发落了许多相关之人,一副为爱出气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真的要以为,他有多么的深情。
谢惊鸿又本着医者之心,为江妃调理好了身体。
在此期间,二人相聊甚欢。
知晓江妃身体康泰,帝王借口国事繁忙,许久不曾踏足后宫。
生怕一个不小心,真就让江妃有了龙裔。
可长久以往,也不是个办法。
且不说前朝到底是不是有那么多事儿忙,他能不能憋的住那么久,他总也得开枝散叶,传宗接代吧。
总不能就这样为了防着江妃有孕,为了陷害江安侯府,铲除异己,就自己也断子绝孙吧。
那江山岂非要拱手让人?
想来想去,人间的帝王还是去跟江妃睡觉了。
没过多久,江妃便不出意外的有了身孕。
帝王表现的十分开心。
心里却呕得要死,想尽办法,欲要打掉这个孩子。
于是,桑静婉出现了。
桑静婉想来想去,觉得让帝王诛杀九族,指不定就又跟让国师府去诛杀的效果一样。
倒不如,试着建立仇恨,让江安侯府去击杀。
她让帝王如愿,让江妃一尸三命。
可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人间的帝王,竟然是个小人!
在她帮忙杀了江妃和腹中孩子之后,竟然背信弃义,让人追杀她!
她虽有秘术傍身,可秘术并非一直可用。
尤其是,她才刚刚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儿。
王蛊是要为她承受天道惩罚的。
那段时间,正是虚弱之时。
她十分狼狈的,开始逃亡。
事情倒是也如她最初预料的那般,江安侯府去围剿了桑氏一族。
可没想到,即便换成是江安侯府,以仇人之名剿杀了桑氏一族,她还是再次循环了。
“艹!”
桑静婉真的忍不住骂天骂地了。
狗爹养的桑氏一族,才是这什么狗屁王蛊的真爱吧?
她又在其中循环了多次,终于想出了另一条路。
既然,桑氏一族死,是她循环的关键。
那她若是,不让桑氏一族的人死呢?
或者说,留一人,杀全部!
于是,桑静婉生了个孩子。
这个孩子,便是姜安宁。
桑静婉想着,她有了孩子,她的孩子,也会继续有孩子。
如此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她自然不必再受轮回。
没想到,姜安宁嫁给了黑心肝、烂肚肠的赵家,被家暴致死。
桑静婉又一次陷入了循环。
为了让姜安宁活的久一点,完成她想要的子子孙孙无穷尽,终止循环,桑静婉想尽办法,想要教会姜安宁苟命。
她留下了记载着许多东西的手札。
教姜安宁杀人,教姜安宁谋生。
可这丫头,竟然还是又走回了上辈子的老路,窝窝囊囊的,再次被赵家挟恩图报,骗了嫁妆。
桑静婉心一狠,干脆给她看了一遍前世的记忆,让她知道知道,嫁给赵家,会是个怎样的悲惨下场。
姜安宁重生了。
为了防止她重蹈覆辙,作为循环了近百世,修习国师府秘术,尝试穿梭时空,到其他世界,躲避循环,却终究还是失败的桑静婉,干脆化为弹幕,随时随地提醒姜安宁,不要重蹈覆辙!
干掉一切危险,好好的活下去。
这也是为什么,桑静婉会给王尚留下那句“安宁死,则她生”的话。
姜安宁要是死了,她可不是就复生了吗?
哪怕如今桑氏一族还好好的活着。
这一世,桑静婉防着狗皇帝呢,给江安侯府留了很多线索,让他们清楚,究竟该找谁报仇才对!
也是防止桑氏一族死的太早,会影响她的计划。
左不过,要不了多久,便又是百年祭祀。
她特意等了两百年之后,桑氏一族连续两次,没能成功送上祭品的时机,开始谋划这一切。
找不出合适祭品的桑氏一族,只能逐渐消亡。
而在她的引导下,江安侯府只杀了桑氏一族三分之二的人来泄愤,就查到了有关江妃遇害的真相。
同时,通过她刻意设计,发现可以利用江妃之死,降罪江安侯府的狗皇帝,也在这个时候有了动作。
江安侯府即便是想要将桑氏一族屠戮殆尽,斩草除根,也无法了。
一切都很顺利!
除了……
谁都没想到,王蛊会忽然间找了新的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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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
方婶子等人早早地就起了来,喜气洋洋的拾掇着自己,还专门换上过年时,新作的,只穿了半年就好好收起来的新衣裳。
“我可是听人说,那饕餮楼平日里进出的,都是极有身份的富贵人家下人!”
“如今我也是好起来了,连这样的富贵地方,也能够去得了。”
方婶子心情很好,连带着看姜根山也顺眼许多。
“你等会儿给你那脖子好好洗洗,也不照镜子瞅瞅,都黑成什么样子了。”
“别出去了,净给我丢人现眼!”
她说着,不免叹了口气:“安宁丫头马上就要去京城了,这一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要是就此得了贵人的赏识,只怕往后该是定居在京城,再也不回来了。”
“有生之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
说着,方婶子不免觉得有些伤感。
姜根山木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情绪低落的妻子,沉默无声的在旁边拾掇着自己。
没过多一会儿,隋然两口子就也找过来了。
二人也是同样的焕然一新,都把自己压箱底的衣裳,给拿出来换上了,脸上也都是喜气洋洋的。
“婶子,根山叔儿,都收拾好了没有啊?好了咱们就走吧,别叫安宁等急了。”
“好了好了,这就来了。”
方婶子摸着梳的齐整的头发,笑眯眯的走出来。
隋然亲亲热热的上前去,挽着人的手,一起去找姜安宁。
“也不知道,咱们搬新家的时候,安宁还在不在江安县,能不能来跟咱们一块儿燎锅底。”
隋然也和方婶子一样,有些怅然。
方婶子安慰不好自己,倒是安慰起隋然来。
“且随缘吧,都是咱们控制不得事儿。”
“趁着安宁还在这儿,咱们多聚聚,也是一样的。”
隋然“嗯”了一声点头:“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