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儿婆媳几个围着软乎乎的小腊月闲话家常时,舅爷那边儿也没消停。
“这个烧鸡是我家的!排骨你们家老三已经端走了吧?”
“放那儿!爸住我们家,东西都是给爸拿的,你们抢啥?”
“啥叫东西都是给爸拿的?爸吃得完吗?还不都进了你们的肚子!”
老人一言不发,坐在圈椅上看着脚下的地面。
这样的日子,没意思透了,可是儿子们又要面子,他要是死在大过年的,他们哥几个得被戳穿脊梁骨呀!
“二嫂你少说两句吧,爸听着呢。”
“他听着咋啦?我是没伺候他还是没孝顺他?轮到我们家的时候,我可是平时都舍不得割肉吃,他在了想方设法给他做好的!”
老大媳妇儿见她叫儿媳妇回家提篮筐装东西,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老二!看看你媳妇在干啥?”
鸡飞狗跳,还没娶媳妇的老五看不下去,疯了一样蹦到大嫂和二嫂跟前,挥着胳膊胡乱抡起来,“都滚回自己娘家撒泼去!像什么话!”
没瞧见他爹都要哭了?
“你们一个个真是好样儿的,不是说都给爸拿钱了吗?爸为啥手里头连五毛钱都没有!”
今儿个一早,老人张了好几回嘴,才说出来要给栾四民新媳妇儿钱,还赶紧跟他说,要是人家不来,他就把钱还给他。
老大老二媳妇儿都不吱声了。
老二媳妇儿还在把栾家拿过来的甜米饭往儿媳妇手里塞。
“老五你也是,既然给,就多给点,人家四民媳妇儿可是个警察,瞧不上你给的五毛钱。”
老三家的也不是个啥好东西,她丝毫都不在意老公爹在偷抹眼泪。
老四一听,“咋,三嫂,你是嫌给的多了,还是嫌少了?我咋没见你往外头掏一分钱。”
老二跟着骂,“眼皮子浅的玩样儿,人家稀罕那块儿八毛的?人家是冲着爹来走亲戚,你们倒好……”
“说的好像你背地里没说他们家一样!”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
这边儿乱糟糟的,胡同洛松兰家里头,得亏了俩儿媳妇通过气儿了,小老太夜里睡觉的时候,突然对栾闰文说:“下年初三,咱把舅接来咱家。”
栾闰文满脑子都是他舅在家受的委屈,要是换了是他……
小老头年纪一大把了,鼻子发酸,“我现在总算是知道,地里没啥活儿,舅为啥还非要去地里了。”
那个家里,就没有舅的容身之处。
舅一个人能拉扯那么多孩子,那么多孩子却养活不了一个舅。
“人上了年纪呀,手脚不利索,干不了活儿,就没啥用处了,那没良心的子女就嫌弃呐~”
洛松兰拍着小老头的背,“哎呦哎呦,你可小点声,小孙女都没你闹的响。”
栾闰文赶紧擦掉眼角的泪,“不管多大,没爹妈的,就会被欺负。现在是人老了,被自己的孩子欺负,你说可气不可气。”
这是管不了的事,洛松兰只能尽她所能,“下年过年前就叫大京去跟那边说,别准备那么多东西,咱不去他们家了,把舅接过来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