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吃席可没那么多讲究,有办事临时在门口垒锅台的,也有条件好租赁的。提前打好招呼,请村子里手艺好的师傅们,当天现场现做,有时候边吃席还能边看师傅们抡大勺。
地方没那么大的,吃席的桌子还有可能挨着火,很多人都不喜欢那个位置,有烟,呛得慌不说,时不时还有柴火灰儿吹过去。
冬天就另当别论,暖和。
每道菜做好,一勺一勺又快又准盛出来,然后端托盘的人再送到每一张桌子上。
端托盘是个技术活儿,得手上有劲儿人要稳。还必须是和主家关系亲近的人才能干,不是啥随随便便的都能招呼。
大部分时候,碗碟的边沿还挂着汤汤水水,细心周到的会拿抹布擦掉。
这边的流水席通常都是三八席,上菜前先上瓜子花生糖,一桌一碟子。
头回参加这样的宴席,最开始温鱼没经验呐!等她反应过来,瓜子花生已经散落了满桌子,吃上头谁也没客气啥。
本就为数不多的糖更是想都甭想,早就没了。
有惦记孩子往家里捎的,也有图自己嘴上痛快的,无伤大雅,洛松兰和温鱼都不在意这个,时不时捏俩花生瓜子尝了尝。
为了撑场面,今儿个男人们坐的桌,还上了酒,给足了乡长面子。
小冤种和蒋五星反正是没赶上花生瓜子糖,还遗憾没能给鱼姐和他奶抢点呢。
这年头,可不是谁家都能成天吃好的。大人小孩儿都喜欢吃席,能吃的肚子滚圆呀!
谁负责把菜从托盘端到桌上,谁吃亏。
因为大部分时候,没等碗碟放好,急着吃喝的大人小孩儿就已经把东西给抢的不剩下啥了。
没有夸张成分,现实只会更疯狂。
下手速度快的,往桌上端菜的人收回手刚拿起筷子,能看到盘子在中间打转。
小冤种和蒋五星来的时候,已经上了最开始的四素四荤八碟压桌菜,都是端盘人一次性用红漆木托盘端来的。
温鱼跟着婆母,和洛松兰的老姐们凑了一桌儿,加上小冤种和蒋五星总共九个人。
有仨身量小的非要挤在一条长凳上,死活得挨着小老太,自家人都不管了。
她们说了,今儿个洛松兰太有气势了!跟她坐在一起都能感觉自己也贼有气势。顺道儿叫旁人知道,他们关系好呀!
按照这边的习俗,通常男家亲戚朋友门口人先吃头茬席,等新郎官把新媳妇儿接回来,男家吃过的桌子收了擦干净,娘家人开始吃真正的席。
久而久之,吃出经验了,大家就知道,娶媳妇儿的席不耽误事,送闺女的席,一般吃完就三四点了,要是路远,那到家就不用吃晚上那顿饭了。
好些个同样来吃席的同学还说,不知道上学时间到,能不能开席呢。
总归就是,今儿个办事两家人,哪儿哪儿都透着不对劲。
“瞅见了没,那几桌人我可是不认识,不会是男家没摆席,都坐一起了吧?”
说着话,也没耽误舀牛肉疙瘩。
“不能吧?兴许就是咱眼生,是尤玉蓉那边的亲戚呢。”
“你可拉倒吧!她有个屁的亲戚。我瞧着就是他们两家搞花活儿,说出去办事摆席摆了半条街,多震人呀!”
生汆丸子汤上来,小冤种眼疾手快拿着干净的羹匙挖了一勺给奶,自己来了一勺,不再舀。
相较于小冤种的不加掩饰,蒋五星要淡定很多,同样动作不慢就是。
见鱼姐和五星都有了,小冤种才放心。
小老太的几个老姐妹倒是想和他俩一较高下,到底没年轻人的手快,只能五个人的勺子筷子全都搅在汤里,捞着什么吃什么。
这都算好的,别的桌儿,有些脾气不好的端菜人,会虎着脸吓唬人,等端菜人做好了准备,才叫开吃。一桌儿人同时出手的也不是没有,最常听到的,就是羹匙碗沿儿磕碰的声音。
啥素质不素质的,吃到肚子里才是硬道理。
用筷子夹的菜还好,从汤碗儿里捞那种,都是往自己嘴巴里塞过的羹匙,再反复去挖舀食物,你一下我一下……每个人都拿中间那道汤当自己的碗,羹匙在嘴巴和大碗之间来回,小冤种突然就也没那么好的胃口了。
他还跟几个哥们儿说过幽门螺旋杆菌的危害呢!他反正嘴巴不臭了。结果哥们儿听进去了,回家跟家里人一讲,挨了顿揍不说,还被饿了几顿。
人家长辈说的也没错,庄稼人哪讲究那么多?能吃饱就行了!
如大家所料,男家这边儿宁愿多花点租赁席面儿桌椅的钱,也要撑场面。
这其实是和女方家里商量好的。
这边还有第二天的回门席,只请至亲至交,到时候就不用这么紧张了。
当然避免不了,有脸皮厚的跟着过来继续吃席。
原计划尤玉蓉不过来,结果她接连受到打击,也不知道咋想的,就跟来了。
她这一出现,男方母亲闹心的不行。
他们各自心怀鬼胎的时候,新郎官的表妹跑到了主桌亲近的长辈跟前,“他们说新娘子的母亲悄悄来送闺女啦!就在外头坐着呢,还烫了头发,特别优雅!”
这长辈正横竖看不惯尤玉蓉的做派,拍着小姑娘的手,“别胡说,叫人听了笑话。”
一方人一方规矩,今儿个这事传出去,只会叫人说女家不知礼。
大牙能笑掉!
丈母娘有再重要的事,也得过了今天。
哪怕没人的时候,她上门闹,那也不至于弄得人尽皆知。
借洋车的事就是她提出来的,不厚道了些,可是都要办婚礼了临时变卦要洋车,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真的!可多人看了,新娘子的娘也太……太……我说不上来,就跟城里人一样!”
小姑娘的话,叫坐在一个桌上的尤玉蓉早就把手都要掐烂了。
不用看,她就知道小姑娘在说哪个!
外头洛松兰已经应付了好几拨人。
“我儿媳妇给我做的,没去镇子上。”
“大妹子,口下积德呀!可别把我跟乡长扯一起,人家什么身份?”
温鱼,“对对,他什么身份,咱什么地位。”
来打听小老太头发在哪儿做的妇女笑笑,“要是早知道你是惟京他娘,我早过来跟你说话了。”
这边儿热闹的同时,罗吃水郁闷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