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寒气走的晚,一直到 了清明节这天,满街杨树才吐出嫩芽,暖暖的阳光,映着渐绿的田野,村庄。
大秋爬起床,踏着铺满街道的金色初霞,朝牛二家走去。
大秋和牛二是光腚时一块儿玩泥球的伙伴,从小学到初中都一张桌吃饭,一张桌学习,老师都开玩笑说:“你俩是连体婴儿!”
两人笑着答道:“俺是铁打钢铸一体成型。”
随着时光流逝,大秋,牛二长到二十七八岁了。牛二结婚有了两个孩子,大秋虽然结婚了,但媳妇始终怀不上。
大秋问医生:“媳妇咋回事?”
医生说:“不碍你媳妇的事,缘由在你身上。”
医生要求大秋住院调理。
住院要花七八万元,大秋全家一年收入全在三亩地上。
大秋对医生说:“我外出打工挣了钱,明年再来住院调理。”
大秋约着牛二外出打工。牛二问:“一天给多少钱?”
大秋说:“老板说了,一天给二百。”
牛儿瞪大眼睛说:“啊!这么多!去!一定去!”
大秋说:“老板还说了,管吃管喝!”
牛二家里人口多,两个孩子还需要钱。
牛二掰手指算一会儿,说:“划算,比起种地强,一月能剩六千。”牛二心动了。
两人坐了一天一夜火车,来到一个山区。这儿交通不发达,没修公路,去工地要爬一百华里山路。大秋,牛二受苦受累习惯了,跟在老板后头屁颠颠走,使出吃奶力气,一瘸一拐翻过山头,又翻一道岭,天黑时到了工地。
来到工地,两人才知道,工地不盖房,不挖沟,不建花园,而是开采石头。每天抱着风钻在山崖上“突突”打眼,打好眼,爆破人员放上炸药,按上引爆雷管,一切妥当,大秋,牛二和工友躲远远地,突然,天崩地裂一声响,碎石飞上天空,落地上。然后装上汽车,拉到碎石厂,破碎成各种规格石子。
工作虽然单调,无聊,危险,大秋,牛二乐此不疲。因为老板为人厚道,待人和善,大秋,牛二的工资从第二个月起,每天涨到五百元。大秋心里算计:一月挣一万五千,五个月挣七万多,干到年底能挣十多万。这些钱,除了给媳妇日常生活费,自己去医院调理够了。
眨眼到了八月份,天热的像蒸锅,憋得人喘不上起来,一天,突然乌云翻滚,雷声轰鸣,瞬间倾盆大雨顺头浇下来,随之,山洪卷着泥沙猛兽一样往山沟里冲。
大秋,牛二坐工棚里,望着汹涌的山洪,心里发憷。
牛二说:“家乡下大雨吗?”
大秋说:“说不定家乡也下!”
牛二听了浑身打激灵,起身要回家看看,他心里挂牵着媳妇,孩子才周岁。
等到雨淅淅淋淋下小了,牛二请一周假,要回家看。
天上飘着黑白相间的云彩,零零星星,一块一块,在天空“嗖嗖”飞。太阳一会儿从云里钻出来,一会儿又钻进去,娇嫩的草叶,挂着晶莹的水珠,风吹来,“啪嗒,啪嗒”掉地上,钻进泥土里。
牛二爬上一道岭,举目望去,啊!车站到了,他欣喜若狂,他眼前晃动着家乡,晃动着媳妇,孩子的影子。
突然,后边有人喊他,回头映着阳光看,喊声越来越清晰,走近了才看清楚是大秋,大秋跑得气喘吁吁。
牛二问:“咋了?你也回去?”
大秋喘口气说:“不,老板不许假,给,给我媳妇捎去!”大秋从腰里掏出一个塑料袋,裹着五千元钱。递给牛儿。
大秋又嘱咐说:“家里有啥事,麻烦你帮帮忙!”
牛二说:“哪里话!你家还不是我家,咱俩谁是谁家!”
一周假期很快过去了,牛二从家乡回来了。
太阳落山了,黑黝黝的夜色笼罩住大山。大秋躺床上望着窗外问:“钱给我媳妇了?”
牛二说:“给了。”
大秋问:“家里可有活儿?”
牛二答:“有,就那三亩棒子,全收完了。”
大秋说:“我媳妇能忙过来?”
牛二说:“忙不过来。”
大秋问:“忙不过来她咋办?”
牛二说:“我帮忙收的。”
大秋说:“还是咱弟兄们,有情分,谢你了!”
牛二没回答,大秋听到牛二轻轻鼾声。
后来,牛二又回家两次,他说:“孩子小,心放不下!”
牛二每次回去,大秋都让他给自己媳妇捎钱。大秋想着多挣一些,攒够了钱,就去医院调理身子。
又干了几个月,冬天到了,“嗖嗖”北方刮来,接连下了几场大雪,满山白雪皑皑,石头上结了厚厚一层冰。
老板说:“快过年了,放假!明年清明节这天复工!”
大秋,牛二收拾铺盖卷坐火车回家了。
那天夜里,大秋特意往炉子里多放了一些煤,红红的炉火,烧的炉壁都红了,屋里暖暖的。大秋从腰里掏出钱,对媳妇说:“看,挣了十万多,明天我就去医院调理身子!”
媳妇低头,半天才问:“调理啥身子?”
大秋说:“你忘记了,医生不是说让我调理好身子,好让你怀上孩子!”
媳妇不吱声,身子扭过头,背对着大秋。
大秋过去搂媳妇,糙手摸到媳妇肚皮,感觉媳妇肚皮凸起来了......。
来年清明节这天,开工的日子到了,大秋和媳妇办了离婚证。
至于离婚缘由,多年来大秋始终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