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一句话，听见之人无不震惊。
更有甚者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左弘修成名于五十年前，也从大众视野消失了五十年。
他成名时的事，大多数人也是从江湖奇闻轶事中听说。
至于他成名前的私事，知之者就更少了。
但左弘修的脾气与个性，大家还是多少听说过。
此人只有一臂，性格乖张暴戾。
若是有人敢在他面前忤逆其意，决计是活不过三更天。
没想到五十年后，他居然成了九品上。
卫昭敢当着面揭其短，是真不打算离开大柳府了？
左弘修看着卫昭的笑脸，呼吸逐渐加重。
原本阴沉的脸，也显得更黑了。
两人距离很近，卫昭明显感觉到左弘修的气息变了。
但他手上的力道却是不减，甚至加重了一分。
卫昭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
这一剑，乃是他第一次对阵九品上。
左弘修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份压力，只在第一次出手对战骆丹峰时才感受过。
对战九品中，他的招式与真气都可以碾压对手。
源源不绝的真气是他最强大的后盾。
与左弘修僵持这一会儿时间，他丝毫感觉不到对手力竭的可能。
也许这就是九品上的强大之处，根本不担心真气消耗。
“听闻左前辈年轻时家境优渥，加之是家中独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算想摘星星，都有人想办法为你搭梯子。”
“不过左前辈对家中生意并无兴趣，一心追寻武道。直到二十多岁，才回家遵从父母之命成亲。”
“你的第一任妻子，是漓州卢家的人。”
卫昭也不管左弘修愿不愿意听，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
周围围观众人也被卫昭勾起了心中熊熊八卦之火，静静听着下文，忘了左弘修才是自己这边的人。
“左前辈成婚，仅仅是为了完成父母心愿。对卢氏之女并没有男女之情，即便她真的很美。自成婚后接连三年，左前辈都很少回家。”
“三年后，前辈艺成，大喜过望。兴冲冲回家之后，却没有想到还有一件大好事等着你。”
“左前辈当爹了！”
“嘭！”
一股凶悍无匹的劲气瞬间炸开。
长街上的石板应声而裂，化为满天飞石，击向四周。
距离卫昭与左弘修最近一群人，修为不足者身上顷刻间便多了几十个孔洞，哀嚎声不绝于耳。
也是此时，这群人才意识到他们面前两位，究竟有着怎样的破坏力。
人群迅速后退，给卫昭与左弘修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刚才一瞬间，左弘修化掌为拳，拳头往后收了三寸，真气暴涨数十倍后，一拳轰向卫昭剑尖。
他的动作很多，完成却只是一瞬，谁也没有看清。
这一拳过后，两人依然停留在原地，只是掌和剑分开了。
左弘修死死地盯着卫昭。
卫昭深吸一口气，又开口说话了。
“左前辈三年时间，回家次数一只手便数的过来。尊夫人怀孕的时间，与你归来时间也算对得上。别人兴许不知道，左前辈却是心知肚明，那次归家根本就没有碰过尊夫人。”
“彼时的左前辈已在江湖小有名气。这便宜儿子，到底是认还是不认？”
“换了一般人，不仅不会认，非要将那对狗那女碎尸万段不可。”
“左前辈自然不是一般人，所以你忍了。”
“哦，顺便说一句，勾引尊夫人的不是别人，而是左前辈年轻时一位至交好友。借着入府探望左前辈之名，与尊夫人勾搭在了一起。”
卫昭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又是一个深呼吸。
“袁士汲，给我滚出来！”
左弘修突然大喝一声。
天空一个灰影飘过，袁士汲落在左弘修面前。
“多年未见，左兄风采依旧。”
袁士汲笑眯眯说道。
“卫昭是你擎天剑宗的弟子？”
“是劣徒岳怀义的弟子。”
“那些事，是你说给他的？”
袁士汲微微一笑，“小辈们喜欢听故事，随口提了几句，谁知左兄还健在。”
左弘修出手了。
他单掌抬起，缓缓在身前画了个圆。
手掌掠过的地方，众人的视线诡异的模糊起来，像是看不清背后的人影。
左弘修划圆重复三次，手掌停在胸口位置。
此处便是他所画之圆的圆心。
无论是面前的袁士汲还是围观武林人士，皆是好奇的看着这一幕。
左弘修自然不是真的画圆。
五十年里鲜有人见过他，更别说见他出手。
谁也不知道他修成了什么绝技。
左弘修的手掌在胸口只是悬停了一瞬间，接着便握起了拳头。
就像刚才与卫昭对拼时那样，先是掌，接着是拳。
袁士汲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了。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左弘修仅剩的拳头之上。
独臂震天。
只有起错的人名，没有叫错的外号。
左弘修一身的本事，都在这一只手上。
先前他化掌为拳，快到谁都没没能看清。
此刻却是慢极，生怕别人看不清。
待拳头完全握住，左弘修低头，眼神落在胸前，也就是那圆心位置。
收拳，出拳。
在众人惊异不解的眼神里，左弘修对着空气连挥三拳。
咚！
咚！
咚！
他的拳头明明砸在空气里，众人耳边却像是能听到咚咚的鼓声。
诡异的一幕，叫人大气也不敢喘。
包括李看山与卫昭，呼吸也是极轻。
“左前辈念在至交好友的面子上，放过了一对狗男女。”
“左前辈一直以为自己对卢氏没有男女之情，在这之后，却意外的发现你早已将她视为自己的妻子。”
咚！
“因为此事，左前辈变得颓废，整日饮酒作乐。”
“这段时日，府中有一个丫鬟陪在左前辈身边，照顾左右。”
“渐渐地，左前辈对她生出情愫。”
咚！
“那丫鬟让左前辈从妻子的背叛中走了出来。”
“左前辈不计较丫鬟出身，给了她一个名分。随后又开始追寻武道。”
咚！
“然后，你又绿了。”
“这一次绿你的人，是府中护卫。”
咚！
卫昭的声音很大，足够所有人听见他说了什么。
左弘修的出拳间隔，起初还很均匀。
到了后来，却是越来越快，也不知是本该如此，还是心境收到了影响。
第十次“咚”声过后，左弘修抬起了头。
他的视线，落在袁士汲身上。
“袁士汲，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