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许文津第一眼,许文襄是震惊。
第二眼后,他的脸色极为难看。
地牢中有老八安排的人,他知道。
但是他早就将这些人都找了出来,为何老八还能出来?
他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地牢中有四位九品,他们哪去了?
许文襄这一瞬间有无数疑问。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就算地牢中的人都放出来与窦奎会合,他们依然不可能是许府的对手。
许氏分支的人手被他藏在南都府,此刻想必已经到了许府。
这股外力加上地牢守卫,足以拿下窦奎。
许文襄打量着许文津的同时,忽然抬手指向地牢入口。
他身后有人掠向地牢入口背后的假山后。
许文津笑了。
“三哥,叫你的人回来吧,你的机关已经没用了。”
许文襄一阵沉默。
脚底下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这不是开启机关该有的动静。
老八说的没错,机关失效了。
许文襄深呼吸,鼓足中气大声道:“老八,你的狐狸尾巴到底是藏不住了!”
“许府的人都给我好好看清楚了,你们的许八爷,是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他吃着许家给的饭,却要给窦奎当狗!”
等他喊完,荒原里地牢的护卫惊讶的看着许文津。
许八爷竟然是窦奎的人?
这在南都府无疑的一条爆炸的消息。
许文津离谱的过去这些人都知道。
但再怎么离谱,也比不上投靠窦奎。
为什么?
也就在大多数人为此吃惊时,许文襄身边几人的注意力却在他身上。
许三爷居然会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吼叫。
这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
他……似乎是在紧张?
许文津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
他道:“三哥,你的心乱了。你是不是早以为自己稳操胜券,而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在地牢门口?”
“老八,光凭地牢中一群废物,你想翻天不成?”
“若是只有他们,自然不行。”
许文津话说完,地牢入口忽然飘出一股烟来,引得一群人往入口看去。
“堵住出口!”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洞口处的轻烟转为浓烟。
守卫们得了许文襄的命令,围向入口。
然而烟雾太浓,一群人什么都看不见。
更要命的是浓烟出了洞口,往四周散去。
周围逐渐什么都看不清了。
许文襄不得不向外侧退去!
“轰!”
“轰!”
“轰!”
三声巨响,震耳欲聋。
许文襄猝不及防之下,耳边嗡嗡乱响,眼冒金星。
他的心不由自主开始下沉。
爆炸声过后,浓烟倒是散去了些,他也看清了周围形势。
地牢的守卫们都在自己附近。
而老八和窦奎汇合至一处。
他们身边多了一堆穿着白色衣衫的人。
这些人便是地牢里关着的囚犯。
他们回到了窦奎身边。
浓烟、爆炸。
这是江湖艺人们得手段。
当初可是为了配合老八,引出窦奎才把他们关进来的。
原本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还是出了意外。
老八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许文襄到现在也没理出头绪。
烟雾逐渐稀薄,地牢入口出现在许文襄眼前。
那里已经没了原来的样子,半块假山不知去了何处,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窟窿口。
“杀啊!”
突然,一阵喊杀声进了耳朵。
许文襄拍了拍脑门,又捏了捏耳朵。
哪来的喊杀声,出现幻觉了不成?
自己还未下令,镜州卫和分支的人马已经开始对窦奎动手了?
“许三爷,放下刀剑束手就擒吧。”
窦奎走了过来。
许文襄大怒。
“窦奎,你在犯什么蠢?转身好好看清楚你还剩下多少人?”
“不用在意我身边有多少人,你还是看看你身边有几人跟着你。”
窦奎咳了一声。
“都把兵器放下。”
许文襄刚要嘲讽两句,却听身后响起叮当声。
他极度震惊的看向四周。
跟着他的地牢守卫,多数人将手里的兵刃扔在地上。
许文襄惊到说不出话来。
老八安插在地牢的钉子,不是早就被自己拔除了吗?
怎么会这样?
“许三爷,是不是觉得文津的人都被你清理干净了?”
“许文襄,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南都府始终抓不到我?”
“八千镜州卫能把南都府翻个底朝天,找不到一个窦奎?”
许文襄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
这几个问题,他有答案。
在这些守卫丢下兵器时就有了。
窦奎一直都在城北那一片属于自己的地盘。
那是他划分出来,给地牢守卫家眷居住的地方。
这些守卫,自己一向待他们不薄。
他们怎么会投靠窦奎?
“窦奎,你是什么时候盯上他们的?”
许文襄咬牙问道。
“不是我,是文津。”
窦奎倒是没有隐瞒。
许文襄以为老八在地牢中安插的人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却不知道,这些他自认为没有问题的守卫,从一开始便是许文津安排进入许家。
“许文津,你为什么要帮一个外人?”
自己为什么没有早发现老八的问题?
许文襄恨得咬牙切齿。
许文津没有回答。
为什么?
他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从十几年前的偶遇开始说起?
从他在田间地头听过看过的事说起?
从那些被许家逼得家破人亡、卖妻卖女的可怜人说起?
从那些被活活打死在许府的下人们说起?
还是从那个吊死在菊园的姑娘说起?
许文津有很多话可以说。
当他看着三哥通红像是发狂的双眼,便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
该说的话,他多年以前便说过了。
他也不想提这些事。
若是许府有人听劝,便不会有今日之事。
说的再多,都是徒劳。
许文襄算来算去,也没有算到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一群守卫会出问题。
无论荒园外面的战事结果如何。
他许文襄的处境都很不妙。
若是窦奎这伙人铁了心要杀自己,自己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许文襄把心一横。
“窦奎,我输给了老八,却不是输给你。你可以杀死我,却别想染指许家,你休想离开许府。”
大哥带着老四和老七去了鸣翠山。
自己在地牢中等着窦奎。
外面还有二哥。
就算自己死了,镜州卫和分支精锐也足以干掉窦奎。
他跑不了。
用自己的性命,换镜州许氏一个安宁,不亏!
再说,自己身边这几人,皆有九品实力。
窦奎能不能杀死自己还两说。
想通这一点,许文襄重拾信心。
“许三爷,我不会离开许府,我还要在此处等待还未入城的兄弟,给他们开庆功宴。”
“哈哈哈!庆功宴?你真是癞蛤蟆打喷嚏,好大的口气!”
窦奎没有理会许文襄,依旧平静道:“开完庆功宴,还要给你许家众人定罪,没有三五日怕是不会结束。”
“也罢,让你这个将死之人做做白日梦也无妨。”
窦奎什么都没说,身后却是一阵骚动。
他回身问清楚情况,便下令众人让开一条路。
一个浑身是伤的人踉踉跄跄到了许文襄身边。
许文襄一眼便认出了他。
这人是镜州卫的都指挥佥事,姓王。
王佥事是镜州卫中唯一给他留下好印象之人。
若是没有记错,王佥事应当在守卫老爷子所在的梅园。
怎么会是这副惨相?
“王佥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三爷,虔州兵杀进来了!”
许文襄下意识拍了拍耳朵,他以为听错了。
“谁?你说谁杀进来了?”
“虔州兵,虔州卫的人!”
许文襄一动不动,呆若木鸡。
虔州兵?虔州卫!
虔州卫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南都府?
各州卫所不得擅自离境,乃是铁律。
没有兵符擅自离境,视同谋反。
他们怎么会来镜州?
他们为什么要来镜州?
许文襄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窦奎会和虔州卫有关系。
虔州卫至少有一万人马,若是今日来的真是他们,自己可谓一败涂地。
许久,许文襄才回过神来。
他只是问道:“虔州卫为何会出现在南都府?为什么会攻入我许家?”
“三爷,他们说许家谋反!”
“谋——反?”
听到这两个字,许文襄的脑袋一片空白。
什么是谋反?
谁谋反了?
谋谁的反?
不是,许家谋反?许家人又不是吃饱撑着了。
五姓七族用得着谋反?
这他妈怎么可能呢?
谋反乃是重罪,窦奎是用这个理由骗虔州兵来的南都府?
他望向窦奎。
“窦奎,你诬告许家谋反?”
“许家有没有谋反,许三爷最清楚,怎么会是诬告呢。”
“清楚你奶奶个腿儿!”
他转而看向王佥事。
“虔州兵说我许府谋反,你难道不会问他有没有证据?”
王佥事哭丧着脸,“自然问了。”
“既然问了,虔州兵还他妈有脸动手?”
“三爷,虔州兵在梅园中搜出了龙袍、圣旨,还有些其他皇室专用物品。”
王佥事后面说什么,许文襄压根没听进去。
只听到“龙袍”二字,他已经两眼一黑,往下倒去。
也亏得他身边护卫眼疾手快,扶住了许文襄。
他迷离的眼神,在前方人群中寻找着许文津。
不用说,这又是老八的杰作。
难怪前些时日他会向老爷子献殷勤,还送了些东西过去。
老爷子不喜,却也没有驳他的面子,这才把东西都收下。
老八送的东西,下人们不敢清点。
龙袍一定是藏在其中。
许文津,你够狠!
那虔州卫都是一群蠢货,仅仅因为一个栽赃的谋反,就敢进入镜州……
不对。
许文襄猛的惊醒。
别说没有证据的谋反。
就算有证据,这也不是虔州卫该管的事情。
他们敢进入镜州,敢杀进许府,绝不是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