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信封,卫昭拆开。
原来是一封请柬,晚上有人请自己吃饭。
时间,戌时。
地点,望香楼。
人物,目前只知道自己,和请柬落款处的赵公子。
“薛正,这是什么意思?”
“卫大人新官上任,本地商人想请您吃饭,特意托我把它交给您。”
“我要是不来找你,这请柬怎么说?”
“午后我会送给您。”
“都是哪些商人?”
“这个下官就不知道了。”
“这位赵公子,是什么人?你不要告诉我你也不知道。”
卫昭这几日都在宣北坊附近活动,也听说过几个大商人,没有一位姓赵。
不知道这个赵公子,有什么来头。
“大人您说笑了,这位赵公子,小人识得。他是户部蓟州请吏司赵郎中的公子,叫赵幼朗。”
户部?
卫昭眉头一紧。
大雍共有十三州,户部有十三清吏司与之对应。
清吏司品级最高的官员,就是正五品的郎中。
清吏司内又分四科,民科、度支科、金科、仓科。
每科有一位正六品主事,其中民科就是给房契盖章的部门。
雍京不属于十三州。
如果没有记错,户部兼领京城事务的清吏司,就是蓟州清吏司。
因此,同样是清吏司,重要程度与手中权利,并不一样。
兼领京城事务的蓟州清吏司,凌驾于其他十二司之上。
再加上这是掌管天下钱粮的户部,正五品的郎中,某些方面比礼部的尚书侍郎还好使。
理清这一层关系,卫昭脸色轻松下来。
薛正说什么附近商人请他吃饭,虽然还不知道有哪些商人,但主角,毫无疑问是这位蓟州清吏司郎中的公子。
对方是冲着自己手里房契来的。
如果不是自己住在刘余家里,想必这会儿宅院早已清空,归还到自己手中。
这顿饭,搞不好就是鸿门宴。
卫昭毅然决定赴宴。
他选择住进刘余家中,便意味着这件事不会善了。
在兵马司给自己安排的偏厅内看了一下午案牍记载,酉时一过,卫昭换了衣服,动身前往望香楼。
……
望香楼中的‘香’字,指的是香腮胡。
香腮湖在南城西南方向,是南城最大的一片湖泊,或许也是南城最出名的地方。
香腮湖,有花船。
一到夜间,香腮湖就如同它的名字,满湖飘香,张灯结彩。
望乡楼在香腮湖边,楼高六层,通宵营业,从不打烊。
楼内安静时,甚至能听到湖边莺莺燕燕声。
这种地理位置,望香楼生意想不好都难。
望香楼是南城商人请贵客吃饭的第一选择。
卫昭到楼下,有小二上前询问,知道他是来赴宴的,小二带着卫昭到了四楼的谪仙厅。
到谪仙厅门口,厅外站着两个清瘦带刀男子,浑身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卫昭心下了然。
两个八品侍卫,这位赵公子手笔果然不小。
见卫昭到来,一人问道:“阁下可是南城兵马司副兵马司,卫昭卫大人?”
“是我。”
侍卫推开厅门,卫昭走了进去。
厅内,已有三人等在里面。
“卫大人,久仰久仰,这边请。”
说话之人,一身锦绣绸缎服,突出个贵气逼人。
卫昭也很客气,“这位想必就是赵公子了。”
“不错,正是赵某。来来来,卫大人坐。”
旁边两位看样子和赵幼朗年纪差不多大,也是两个年轻人。
等他坐下,赵幼朗说了些场面话,卫昭笑着应付。
席间,他介绍了另外两人。
一人姓梁,另外一个姓卢。
两人的家世,赵幼朗没有说,卫昭也没有问。
那位姓卢的公子他不知道。
但梁姓公子,他隐约能猜到其父亲是谁。
南城兵马司受巡城御史监察。
巡城御史,姓梁。
酒过三巡,赵幼朗对于房契的事,只字未提。
谪仙厅外就是香腮湖,赵幼朗说了,等吃完饭,带卫昭上画舫见识一番。
卫昭没有推辞。
四人吃饭吃的差不多饱,赵幼朗道:“走,卫大人,带你去见见香腮湖的风景。”
香腮湖只有一种风景。
望香楼后,四人上了一艘彩带飘飘的画舫。
“卫大人,这是香腮湖上最大的画舫,你兴许没来过。”
卫昭当然是第一次来。
赵幼朗一上船就有人领着他往里面走,轻车熟路,明显是老顾客。
四人进了船舱,舱内早已备好酒菜。
在四个方向落座,卫昭身边多了名女子。
赵公子一拍手,十来名舞姬登场,翩翩起舞。
这种场合,卫昭两世为人,还是头一次经历。
“赵公子,我这人身体一般,喜欢早睡早起。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家了。”
“哈哈哈。”
赵幼朗哈哈大笑,卢梁二人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卫大人,您可真是不解风情,这时候怎么能说这么煞风景的话呢。”
说话的是卢公子。
赵幼朗接过话道:“卫大人以后要是成了婚,绝对是个好丈夫。只是卫大人的家,未免也太寒酸了。”
话说完,赵公子一挥手,旁边侍卫送上一张纸。
“卫大人请过目,此乃内城鸣玉坊一处房契,曾是户部清吏司一位主事的宅邸。也不大,是个三进院。卫大人若是瞧得上,就先住着。如何?”
卫昭接过房契,低头看的仔细,脸上尽是喜意。
赵公子与梁卢二位公子对视,轻蔑一笑。
下一秒,卫昭把房契放在了桌上。
“赵公子,无功不受禄,这宅子,我不敢要。”
“卫大人尽管收着。我有几位兄弟,办事不周。手下人也没个眼力见,不小心把卫大人的宅院给卖了。本想那户人家搬出去,不曾想卫大人也在里面住着,还把派过去的人送到了兵马司大牢。”
“原来王大是赵公子的人。”
“王大?手下人办事,我也不大清楚。这完全是一场误会,希望卫大人别往心里去。这宅子,就当是我给卫大人赔罪。”
卫昭还未说话,赵公子一拍手。
卫昭身后,有两人捧着半尺见方的盒子放在他面前。
盒子打开,里面金灿灿一片。
“卫大人,光有府宅可不行,添家具,买下人,哪样都得花钱。五百两黄金,还请卫大人收下。”
卫昭两眼发直。
卢梁二位公子也是一脸震惊。
他们虽然是因为同一个目的,跟着赵幼朗来的。
但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为了一个副兵马使会下血本。
那他妈可是五百两黄金!
而这,依然没有结束。
赵幼朗继续拍手,四名身着粉色罗裙的女子从舱后走出,向着卫昭去了。
“卫大人,这四名侍女,乃是画舫训练多年,能歌善舞。最重要的是,她们全都是清倌人。”
清倌人,就是从未接过客的舞姬。
这回不止卫昭眼睛发直,卢梁二人也看傻了。
卫昭努力咽了一口唾沫。
赵幼朗,赵公子,你这一手,真是对得起你的姓。
卫昭的想法,和卢梁二人一样。
他本以为这是鸿门宴,没想到赵幼朗会备下如此大礼,只为平息房契的事。
说明这位赵公子,不想让自己继续在这件事纠缠下去。
卫昭一个深呼吸,想着该如何拒绝。
他还没开口,面前一名粉衣女子,身形一闪,刺向赵幼朗。
卫昭目瞪口呆。
这也是你赵公子的安排?